第一章 久別的回歸

人的一生

未必都波瀾壯闊

未必要蕩氣迴腸

左右我們如何活著的

往往是那些每天都在上演

都在謝幕的生命場景

在陽光下細碎如微塵般翻飛跳躍的

恰似我們的一生

只是

有的人拼盡全身力氣把微塵舞出了光芒

——塵埃

~

秋日午後，n市。

一輛巴士正緩緩停在n大門口的站台，

後門打開，走下來一個女孩，白皙的皮膚，溫潤的眼睛，一頭披肩長發。

白球鞋踩在金色的落葉上，柔軟而舒適。

顧曉丹仰起頭，陽光透過枝葉，頃刻灑落她白皙的臉龐。

距離最後她一次站在這裡，該有七年了。

~

n大校園今天格外熱鬧，三兩學生結隊陸續往禮堂方向匆匆走去。

一對急匆匆的女學生從顧曉丹身旁穿過。

「哎呀，叫你快點的！肯定沒位置了！」

「聽男神學長的講座，不化好妝怎麼能去！萬一有機會合影，我可是要洗出來貼在牆上，天天欣賞！」

「臭美！那麼多人，誰會注意到你！」

「萬一他覺得我不一般，很可愛……」

「可愛的可是你的熊貓眼好吧！」

「激動了一晚上沒睡著！剛才要不是你喊我，夢裡我就快要親到男神學長了，唉，壞我好事！」圓臉妹子嗔嗔的假裝埋怨著閨蜜。

「豆豆，你清醒點，都快兩點了，你就別再做白日夢了！再不喊你，講座恐怕都要結束了！」怒眼無語的閨蜜拽著圓臉妹子禮堂一路小跑而去。

顧曉丹來到禮堂門口，電子屏上赫然醒目：「今天我以n大為傲明天n大以我為傲！熱烈歡迎李晴朗博士蒞臨指導講座！」

李晴朗

沒想到，七年後回到這裡的目的，還真的是因為這個男人。

~

上午報社主編辦公室

「顧曉丹，你進來下！」蔣主編撂下電話，轉身又催著「安妮，資料要快點！」

「主編，你找我？」顧曉丹敲門而入，站在蔣欣媛辦公桌前。

「曉丹，領導安排你去n市，下午四點左右，你去做個人物訪談。」

「我？」顧曉丹不太敢相信。

「沒錯。趕緊收拾下出發！」

蔣欣媛接過喬安妮遞過來得文件袋，「這個給你，一位青年才俊。能查到的資料和採訪大綱我都在放這裡。」

顧曉丹想開口問點什麼，卻欲言又止，這些年，她彷彿已經習慣了不計較不爭辯，和各種各樣的「被安排」，多問幾句「為什麼」，「怎麼會」，又能怎樣？

「到時候你照著稿子來吧，我已經準備好了足夠你的採訪話題。」

蔣欣媛抬手看了看手錶，「車票安妮已經幫你預訂好了，你還有半小時可以趕到火車站。」

看著顧曉丹關門離去，喬安妮將身子湊到蔣欣媛身邊，好奇地問道「蔣主編，我都沒明白，怎麼社長指定的是她去？編輯部都沒有單獨做過人物類採訪，也不怕顧曉丹給搞砸？」

「我也沒辦法，恆遠梁助理剛電話里說的很清楚，李晴朗接受採訪的唯一要求就是顧曉丹親自去！」

蔣欣媛不是一個愛八卦的女人，雖然她不能確定恆遠選擇顧曉丹的原因，但是心裡還是隱隱覺得，應該是有什麼說不清楚的關聯。

「那賀記者知道了還不得氣死！她聯繫恆遠公司好幾次都沒給回應。以她的脾氣，這回顧曉丹肯定死定了！」喬安妮彷彿已經能看見那場內鬥的好戲。

「我也想到了，一會開完會我就給她打個電話。等s市的採訪結束后，讓她也直接趕去。」

蔣欣媛覺得雨露均沾，不惹毛賀蘇婷，也算是對顧曉丹的保全。更何況，這個姑娘第一次採訪這樣重要的人物，搞砸了，確實對大家都會有不少的心理壓力。

~

顧曉丹卡著點趕上了高鐵。

坐好后才來得及長吁一口氣。還好，一個小時車程，可以定心來研究下採訪大綱。

當「李晴朗」三個字印入眼帘的時候，顧曉丹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利器狠狠地衝擊了一把，又像是誰把她深埋在心底的記憶給活生生地牽扯了出來，回憶與期待摻雜著絕望，擰成一股繩，紮緊了她的心，讓她呼不上一口氣。

「李晴朗男二十八歲

n大建築設計學院本科生；

在校期間，擔任校學生會主席，成績優異；發表數篇論文多次參與科研項目；

大三后直接在美國m大學博碩連讀；

在美期間成績優異，多篇論文在國際期刊發表，在參與多項科研項目，五年就順利完成學位；

歸國后

在n市成立恆遠建築設計有限公司，同時受聘為n大的榮譽講師。

恆遠是一家國內知名的擁有現代管理模式的民營建築設計企業。a市紫薇山莊、d市遠航廣場、n市恆陽大廈等佳作都是恆遠的作品。」

李晴朗能取得今天這樣成績，顧曉丹沒有覺得有任何意外。但她不太確定，即將要到來的這場相遇，是一場純粹的偶然，還是一場精心地「被安排」。

五年之約，這都已經是第個七年頭了。

難道，他是想宣告自己回來了嗎，只是遲到了兩年而已？

顧曉丹苦笑一聲，自己怎麼還敢對李晴朗這麼妄想，經歷了五年煎熬，兩年的絕望的日子后，她這顆痴心妄想的心早應該被消磨到灰塵散盡……

~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蹲在路邊，淚水滴落在地上枯黃的梧桐葉上。

縱使她一直那樣蜷縮著身子，抱著腿不斷地抽泣，可那漸行漸遠的男孩依然再也沒有轉身來，甚至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幾分鐘前，這個最近突然變得冷若冰霜的男孩站在她的眼前，正式通知她「顧曉丹，從今以後，你我各走一方，永不聯絡！」。

顧曉丹不相信，李晴朗連「我們性格不合」這樣俗氣的理由都沒拿出來搪塞她哪怕是一句「你太笨了不配做我女朋友」，都能讓她的心不至於如此難受。

「李晴朗！」，女孩抹去眼角的淚，抬頭看著眼前男孩，「我不相信，我們在一起四年都很好，為什麼你現在卻突然說要分開？！」

「我只是來通知你結果，沒有必要跟你解釋理由。」，李晴朗的語氣不能再平淡，看著顧曉丹的眼神也彷彿確實失去了往昔的愛意。

他轉身剛想要離開，顧曉丹一把扯住他的衣角，「就算你是去美國，我也可以在這等你！」。

「不必！」，李晴朗沒有給她任何餘地，扯開她的手，轉身離去。

「必須要這樣絕情么？我不信！你一定會回來找我的！」，顧曉丹還是堅決不相信，繼續對那個背影喊道「我會一直等，哪怕一輩子！」。

「等不等這是你的自由，與我無關！」。

李晴朗並沒有回頭。

「晴朗！求求你！給我一個時間，你要是還沒有回心轉意，我就死心！」

顧曉丹從來不會想到自己這樣曾經多麼敢愛敢恨敢放手的人，此刻竟然會為了已經被判無期的愛情，竟然去祈求一個緩期的機會。

李晴朗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兩年都行！」，顧曉丹看著李晴朗逐漸遠去的背影，喊出最後的希望，「等不等，是我的自由！你只需要你告訴我一個期限！」。

李晴朗突然停下腳步。

顧曉丹透過絕望的裂縫，看到一絲希望的亮光，她等著李晴朗開口。

「五年！」，李晴朗沒有轉身，只微微回頭，顧曉丹看不清他的眼眸，只能看清楚他的鼻尖，「五年的青春做場賭注，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期限！」

看著李晴朗逐漸消失的背影，顧曉丹蜷在一堆落葉上哭泣。

曾經我們說好的山盟海誓永不分離，此刻都已煙消雲散，消失殆盡。這世間最誠摯的愛情，究竟能相信幾分？曾經以為催不可堅，卻變得如此不可信……

李晴朗究竟為何離她而去，顧曉丹心裡曾經有多麼想要一個真實的答案，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變得不再想繼續等待揭曉那個答案，因為……那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