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娘子出嫁咯
雀城。
迦禹六年驚蟄,百事皆宜,宜婚嫁。
今日是大喜之日,三王爺棣王和六王爺黎王同時迎娶尚書府的女兒,只是不同的是棣王迎娶的是四小姐庄於陌為正妃,而黎王迎娶的是五小姐庄於鳳為側妃。
尚書家一連出了正妃和側妃,無上的榮光。
十里紅妝,鞭炮響徹整個京城。黎王儲漓燁一身華服,眉目清朗,坐在白馬上緩緩走來。黎王是當今東宮皇太后的親兒子,好詩文善治世,文質彬彬,清雅之貴。
他親自來迎親,根本不是側妃的禮儀。更何況在他身後,聘金厚達萬金,寶馬十二,一路舉樂一直到尚書府。
整個雀城的人都歡呼雀躍不已,畢竟這妝婚事委實相配。尚書府那位五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傾國傾城,有才有德,明明是正妃的門當,卻委身為側妃,實在是讓眾人難以理解。
尚書府莊家作為兩朝老臣,首次與皇親國戚有姻親,且又是被庄尚書捧到手上的千金,自然也是興師動眾。
時崇尚婚嫁僭侈,以奢為榮,庄府為顯門庭,嫁妝委實豐厚,那日被送出城時,迤邐綿延數里,蔚為壯觀。
……
庄於鳳鳳冠霞帔,端著嫡長女的身份,大搖大擺地從閨閣之門出,在堂上拜了拜,與老太太和主母崔琴霜自然又是哭哭唧唧一番,又對膝下六妹交代幾句。
最終,還是走向了同樣也是新娘裝扮的莊家四小姐庄於陌。
「四姐姐,你還沒出門呢?」
一直嫌著鳳冠太重的庄於陌正在吃著冬棗,脆脆的,十分香甜。「我那王爺夫君還沒來呢,我怎麼走?難不成妹妹你那麼大方,把黎王這個夫君送給我?」
「你……」庄於鳳左右看了一陣,這個女人,從出現的那一天起,就是這般的天不怕地不怕,幾番交手,都狼狽而退!
她故意壓低聲音道,「庄於陌,你在這裡嘴硬有什麼用?你是正妃又怎樣?不怕告訴你,你今天就算是出嫁,恐怕也是寡婦一個……」
庄於鳳看著庄於陌淡漠的眼神,冷笑一聲,「你可知,昨天夜裡皇宮裡出現了刺客,剛好被棣王撞見,棣王帶著心腹連夜追了出去。」
又啃完了一顆冬棗,庄於陌又換了鹽花生嘗了嘗,「我知道我知道,此刻棣王定然已經落入里三層外三層的圈套里,來不及來娶我對吧?」
庄於鳳身子僵了僵,這女人,竟然還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眼睛里還是那麼的沉靜。
「死到臨頭,還在巧言善辯!庄於陌,我不能成為黎王的正妃都是因為你在搗亂,但是又如何,今日我們一同出嫁,我日後定能坐到正妃的位置,而你,就守一輩子的寡吧!」
婚禮太監喚了一聲,「吉時已到,請新娘子出府!」
庄於鳳冷哼一聲,最後深深地再剜了庄於陌一眼,搖曳著身姿,往外走。剛走兩步,便被太監攔住了去路,「五小姐,按禮制,是四王爺棣王的正妃先出閣!」
庄於鳳臉一沉,「回公公,並未聽到棣王迎親已到的消息啊!」
「回庄五小姐,如今棣王有皇命在身,西太后那邊已經讓世子葉梓彧替棣王迎娶正妃!」
竟然還有這樣的操作?
庄於陌雖然更喜歡在這裡吃堅果,但是看到庄於鳳那紅帳下刷白的臉,心裡就無比的熨帖。她拍了拍手,「輕舞,紅帳蓋上,我得出嫁了!」
貼身丫鬟輕舞抿嘴笑著,「唉」了一聲為自己家的小姐蓋上紅帳。「等一下,那個什麼,剛剛五妹妹已經拜了堂上各位了,我就不多此一舉了啊,我先走了!」
提起裙擺,也不要任何人攙扶著,庄於陌便大搖大擺地出迎客廳了。
「你們看你們看,這像個什麼樣子!」老太太憤憤不平。
「陌丫頭,你好歹也要行了禮才能上花轎啊!」崔氏喚著,「這不符合禮數啊!」
「我懶得看著你們做作演戲的樣子,你們不累,我累!再說,這公公說了,不能誤了吉時!」庄於陌根本沒有回頭看一眼,搖晃著手,似乎在和這府中一切,做了了結。
「老爺……你看陌丫頭她……」崔氏嘀咕著。
無奈搖著頭,尚書大人庄穆最後嘆息一聲,眼神盯著庄於陌的背影,不再言語。
陌兒,這一去,財狼之地,是非漩渦,願你還是能如此的無所畏懼。
本來在門口看熱鬧的鬧市之人都伸長脖子,想看新娘子是如何的盛裝出嫁,卻不曾想這大門一開,一個穿著紅妝的女子,身邊只帶了一個丫鬟便出了大門。
那丫鬟長得也是十分的俊俏水靈,吊著嗓子喊道:「請問哪位是葉世子?」
葉梓彧剛到門口,趕緊下馬,「子侄葉梓彧奉太后之命,特意替舅舅棣王儲漓軒……」
「費什麼話,天不亮我就起來了,趕快上嬌!趕快到棣王府!」庄於陌怒嗔了一句,打斷了葉梓彧準備的一肚子話。
葉梓彧楞了楞,想來自己未來的舅母,還是這般的特別。「是,侄兒遵命!」
這一番不重視禮儀,吵著趕緊上嬌的新娘子,倒是讓人大開眼界。特別是也依然騎著馬候著新娘的黎王儲漓燁,他皺著眉,如此驚世駭俗的女子,真是見所未見。不免在心中暗暗喜悅幾分,幸好自己娶得是端正淑良的才女五小姐,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庄於陌上了花轎后,庄於陌大嘆一聲,「總算是上嬌了,可憋死我了!」說完就把自己的鳳冠和紅帳一扯,丟給了輕舞。
輕舞嗤笑一聲,「小主人,您這不是要把您的紅嫁衣也一併脫了?我看著你那痛苦樣,應該不輕吧?」
「不愧是我的好閨蜜!你都不知道這玩意兒都裝了些什麼,什麼金子銀子都往這上面綉,神經病啊!」
說完庄於陌便卸去一身的裝束,只穿了一件紅色的內襯之衣,「舒坦了,這下子舒坦多了。」
輕舞笑著從懷裡拿出一口袋的花生瓜子糕點,「喏,也算是委屈你了,在老家你都是要睡到晌午才起來,主人也是任由你胡來。今個兒不到卯時就拉你起來了,也不准你吃東西,快,吃一點,吃了好睡睡。」
庄於陌笑顛顛地接過輕舞遞過來的小食,「師傅呢是最疼我的,把你這個解語花留給了我,真是給我最大的禮物。」
「你就嘴貧吧!」輕舞嗔了一下,掀開帘子瞅了一眼外面,確定無人後,才壓低聲音說道:「小主人,你說今日你出閣之時,那庄於鳳說那些話,到底是真是假?」
熟練的將紅皮花生剝開,然後高高拋起,仰著頭,準確無誤地送到了嘴中后,細細咀嚼,冷笑一聲,「估計是真的。」
輕舞眼中閃過一絲的慌張,「那怎麼成?那主人交代給我們的任務豈不是完成不了了?那你豈不是真成寡婦了?」
又吃了一塊桃花酥,頓覺嘴裡桃花清冽,困意全無,「輕舞,師傅說了,棣王,咱們雀國的羅剎將軍,用我們那邊的話來說,有主角光環加持,死不了!」她咕嚕咕嚕喝了些許的溫酒。
「再說,若真是掛了,那我豈不是就又是自由之身了?那是不是又可以繼續調戲泱泱大國的少男美女啦?」
「又來了,每次都沒有個正經!也不知道這些年主人到底是怎麼教導你的!」輕舞嘆息一聲,叨嘮著。
「哈哈!」庄於陌明眸一挑,「要不要我以身示範告訴你我師傅都教了些什麼?」說著便勾了勾輕舞的下巴,臉上粲然如花。
輕舞正想要發作,耳朵動了動,「有人過來了。」
葉梓彧騎著白馬,在一片鑼鼓震天中來到花轎車旁,「舅母好!」
「嗯。」庄於陌翻了個白眼,想想自己也不過是二八年華,竟然被稱為舅母,真是掃興啊掃興。
「舅母可記得我是誰?」
「不記得。」
葉梓彧無奈地搖著頭,「一個月前,舅媽初回尚書府,可還記得有一位小哥送你一塊脂血羊玉?」
「哦。」
還是這樣不痛不癢的回答,葉梓彧搖著頭,這莊家五小姐還是出了名的拽啊,瞬間就要把自己想說得話給吞了下去,「梓彧並不是想和舅母套近乎,實在是仰慕舅母的行事作風,日後便是自家人了,舅母有什麼要求,梓彧定能辦到!」
透著飄動的帘子,隱隱約約瞧著葉梓彧那張俊朗陽光的白面之容,罷了罷了,看在好看的份上,「我想吃火鍋。」
葉梓彧身子動了動,「舅母您方才說什麼?」
嘆嘆氣,庄於陌不管輕舞的拉扯,「你不是說一定能辦到我的要求嗎?我想要吃火鍋,要很多毛肚那種。」
「火鍋?毛肚?」葉梓彧一臉十萬個為什麼。
忍住笑,庄於陌假意嘆息一聲,「都說相信大戶人家的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罷了罷了,全權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唄!」
葉梓彧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實在是難看至極。
「世子,不好了,隊伍前面遇到麻煩事了!」
幸好有小廝前來相報,化解這位世子的尷尬,他眉頭一蹙,「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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