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白相撞
「世子殿下,我們四小姐要跟你說幾句話。」輕舞上前,規規矩矩地福了福,臉上神色從容,似乎這不過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而已。
葉梓彧和司徒家的小姐正吵在興頭上,大有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之勢,他趕緊從隨從手裡拿到溫水葫蘆,猛灌了幾口,道:「你去和舅母說,這邊的事情她就不用擔心了,我一定不會委屈她的。」
清風拂過,橋邊百年的大榕樹垂著長須,似乎是一位安靜的老者,饒有興趣地看著這番熱鬧之事。
輕舞輕笑了一聲,「世子,我們家小姐說,吉時不能耽誤,您可耽誤不得。更何況……我們家小姐是個急脾氣,不如就讓她試一試,興許可保兩家人滿意。」
司徒家的小姐冷笑一聲,「整個雀城都知道尚書家突然多出來的私生女四小姐,是個粗鄙沒教養的醜女人,她能有什麼方法?」
「都是誰在外面說我的壞話?」庄於陌穿著一身紅妝,頭上的珠簾將她的面容大部分都遮住了,卻依然可以窺見其氣韻美貌。
司徒家的小姐噎了噎,突然不說話了。
「舅母!舅母您怎麼下來了?這裡晦氣!你還是趕快上花轎!」葉梓彧著急的說著。
庄於陌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我不下來,你能搞得定?得了得了,整個雀城都知道我的事情,我在乎那麼多幹嘛?」一把推開葉梓彧,庄於陌甩了一顆紅棗給了司徒小姐,「小姑娘,你家太公下葬也是有吉日吧?雖說棣王是個過街老鼠,但他畢竟是皇親國戚,而我,再粗鄙醜陋也是尚書府的小姐,你總不能把我們都殺了吧?」
司徒小姐咬咬唇角,「我們也是聽了天師算卦,走這條路是大吉之勢,可保我司徒子孫萬代千秋。我們也不想和你們爭,但是事已至此,該如何是好?」
拍了拍手,庄於陌冷笑了一聲,「萬代千秋啊,好說好說,不如這樣,小姑娘,你們聽我的,我可保你們司徒家的子孫世代升官發財!」
「休得胡說,你一小小女子……」
「你就直接說你願意或者不願意。」抱著雙手,庄於陌笑著看著眼前的女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司徒家說得上話的管家上前一步,「小姐,僵持在這裡也沒法子,不如,就試一試?」
「無知女子,我且看看你有什麼法子!古今這棺材和花轎相撞,從來都是麻煩!」司徒家的小姐大袖一擺,站立在一邊,鼓著腮。
葉梓彧退在後面,小聲嘀咕著,「舅母不用怕,看這小女子身份一定不簡單,等會兒我衝出去挾持她,逼著他們退走!」
「小白臉,你就別再添亂了!你看這小姑娘的手沒有?」
「什麼?小侄從未有觀看女子玉手之怪癖!」
「你個大笨豬!你也看出她身份不簡單,必然是這司徒家的小姐,為什麼一個大小姐的手會布滿老繭?」
「她其實個丫鬟?」
庄於陌真想把手中的核桃塞到這個傻子的腦袋裡,「她會武功!而且是很厲害那種,就你這個瘦弱身體,你還想綁架別人?找死!」
「你們到底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到底行不行?不許耍花招!」司徒家的小姐等得不耐煩了。
庄於陌上前一步,「小姑娘你別著急,你得答應我,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你都不能大吵大鬧,乖乖聽我的安排,你放心,我說能圓滿解決這件事,說到就到!」
……
那司徒老爺子一輩子為雀國殫精竭力,輸送了不少人才,雖說他臨時前叮囑子嗣不能喪禮一切從簡,但是那上好的楠木紅漆棺材無比講究,四個角落都微微上翹,預示著氣運亨通。
庄於陌是新娘子,不好離開花轎太久,吩咐了幾句就上了花轎,留下一圈的疑問給了司徒家。
葉梓彧雖然不知這位未來的舅母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但是也聽話地讓下人去安排一切。
先是讓人買來了四大根結實又粗壯的麻繩,然後又派人快馬加鞭去了城裡的鐵匠師傅那裡要來了轆轤,讓一個身手極好的壯漢用鉚釘定製穩固在橋邊的大樹上。
當軲轆被定製好在大樹上后,四根繩索在輕舞的指揮下,穿過了軲轆,四個接頭從另一邊垂下來。
「等一下,你們到底要對我祖父的棺材怎樣?」司徒家的小姐有點慌,心裡特別沒底,上前一步阻攔著。
輕舞含笑上前道:「司徒小姐,你可還記得我家小姐曾說過,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不是,這事……還是等我叔叔伯伯們趕到才行……我一個女兒家……」
「放心,我們家小姐對司徒老先生也是敬愛有佳,絕對不會做出有辱先人之事。」
輕舞說話道是口齒伶俐,且不卑不亢,在一旁的葉梓彧不禁感嘆這舅母是個妙人,身邊的丫鬟也是不容小覷。
在司徒小姐的躊躇不決間,已經有好幾個大漢站在了樹下,為首的是葉梓彧的跟班,他喊了一句號子,大家齊心協力一起用力,都拉著那四根繩索的頭,如縴夫一樣,唱著號子朝前拉著。
「他們……在幹什麼?」司徒小姐剛說完,眼前的棺材竟然……吊起來了。
「這……這可是我大伯斥巨資,費時一年為祖父提前定製好的楠木棺材,重達上百斤,我們抬著都需要二十人,怎麼可能……」在司徒小姐的一片不可思議中,棺材徐徐上升,越升越高!
司徒家尾隨的家丁們跪了一地,高喊著:「老爺顯靈了!」
只剩下司徒小姐現在那裡呆若木雞,輕舞禮數周到地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叩拜之禮,「司徒家族定會在司徒太爺的保佑下,升官發財,節節高升!」
升官發財?
好像那位新娘子也是這樣說的,她……做到了?!
別說司徒這邊的人,連葉梓彧也看得一愣一愣的。「這這這……舅母到底是何方神聖?」
輕舞站起來,拂了拂裙擺,輕聲說道:「世子殿下,問題解決了,我們便先行吧!」
對哈!
葉梓彧大拍一下手,自己光顧著看熱鬧了,差點把正事忘記了!如今難題解決了,迎親隊伍應當快些才是!
於是乎,在葉梓彧的安排下,休息許久的迎親隊伍又開始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地開始挪動了。
輕舞剛想回到隊伍中去,那司徒小姐拉住了她,「告訴你們王妃,我司徒爽欠她一個人情!」
揚揚眉,輕舞微笑頷首。
直到花轎通過,迎親隊伍全過後,那幾位葉家的大漢才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把棺材輕輕放下,完好無損。
葉家賞了一些銀子后,又開始哭哭啼啼送喪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今日一事,不久便會傳到大街小巷,成為人人稱頌的事情,葉家圖了一個好彩頭,而那位王妃,怕是要名滿雀城了。
庄於陌正睡得酣,那馬車越發顛簸,把她美夢也抖沒了。眨眨眼,見輕舞正在煮茶,思忖著這丫頭不愧是師傅的左右手,這麼抖都還能淡定煮茶。
「醒了?」輕舞未抬頭便將清茶遞給了庄於陌,恰逢庄於陌也確實渴了,仰頭喝下,喉嚨處瞬間覺得舒坦。
「主人教了你那麼多本事,唯有這禮數,你從來都是白學。」輕舞說嗔卻笑道。
「無妨無妨,隨性便好。事情都辦妥了?」庄於陌掀開帘子,目之所及都是青山綠水,再無城市喧嘩之音。
「你一向有主意,你沒看見葉家的人看到棺材升起來,那個樣子……你很快就要成名了,想來那五小姐雀城才女之名,很快就要易主了。」輕舞又為庄於陌倒了一杯熱茶。
兩杯下肚,庄於陌感覺又餓了,正想找吃的,輕舞已經為了備好了桂花糕。
「不就是滑輪嘛……好說好說。」
「也是主人教你的?」輕舞問一句。
庄於陌一時語塞,她視輕舞為姐妹,並不想欺瞞她,但又不能說自己是現代穿過去的,會嚇著她。「誰知道呢,考試上課我一般都睡覺打盹,偶爾也能學到一招半式。」
輕舞笑而不語。
「不過庄於鳳和崔氏估計會氣暈過去吧,明明想為難,卻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的意思是……」
「你沒聽那小姑娘說嗎,這條路是天師指命讓他們走的,哼,天師,裝神弄鬼罷了!」庄於陌咬了一口桂花糕,頓覺肚子胃蕾打開,香甜軟糯,「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堂堂雀國的泰山北斗葉太爺去世,就算要低調辦喪事,子孫就一個姑娘做主?那些有權有勢的司徒男丁去哪裡了?」
被庄於陌這樣一提醒,輕舞立刻心領神會,「確實奇怪,難不成……」
「躲唄,他們早就知道會有這麻煩事,和皇親國戚爭論,他們可還沒有那麼蠢。」
「我不懂,棣王不是已經無權呢?」
庄於陌寵溺地點了點輕舞的鼻子,「你呀,就是太單純!司徒家,權術之家,培養出來的不是人精就是狐狸,他們怎會不知,權野朝堂風雲詭譎,沒有永遠的輸贏,萬事,都要留個後路。」
輕舞點點頭,「所以,他們明知有人故意這樣安排,就派個小輩姑娘出來,得罪與否,都避免日後秋後算賬!」
庄於陌伸了個懶腰,「師傅說得果然沒錯,我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苦逼的新娘子了,還沒拜堂呢,新郎官不知死活不知去向,迎親隊伍遇上送喪隊伍,等著吧,估計還有好戲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