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回

無垠宙海之中，漆黑的背景下，各色星點遍布，這些並不是星體，而是一個個散發著光輝的世界，或大或小，其內生活著各類生命，或強或弱。

此刻卻有著一道巨大的身影盤坐在宙海之中，無聲的宙海氣息無法損他分毫，無數世界圍繞著他宛如沙粒。

渾身每一處都散發著淡淡熒光。

一睜眼便是一個紀元，一閉眼便是無數世界輪迴崩滅，唯一不變的，便是這道身影。

「哎…」

一聲嘆息，無數存於宙海的世界因此被他的氣息推開。

身影似乎做了什麼決定，只見渾身熒光猛然大盛，一道無形的波紋從他身軀中散發出去。

波紋所過之處，皆是陷入停滯，各類能量無法流動，無數世界彷彿被按下暫停鍵。

隨著這道無形波紋的擴散，無數年後，整個宙海都寂靜下來，彷彿一張平面，沒有任何物質可以流動。

身影緩緩站立起身，雙手輕輕交叉放於胸前，眼中無悲無喜，一道意念響徹在整個宙海。

「吾乃此世唯一界樹，今有感，成道在即，故給予世間一線生機」

隨著話音落下，宙海漆黑的背景都開始扭曲，散發齣劇烈白光，無數世界、能量、物質都在詭異的扭曲，後退。

如果這時有人還能保持正常思維，定會驚恐地發現，世間的一切都在逆回，都在回到前一秒，前一分鐘，前一天，前一年，前一紀元。

…

一顆狂暴的岩漿天體中，遙遠的東方。

林夙意識逐漸清明，感知了一番周遭環境，意識延展，身邊一公里範圍的一切都盡收意識海。

他此時正被埋在百米的地下，周身岩漿流動，沒有一絲生命氣息。

「熟悉的感覺…」

此時的林夙，曾經的宙海唯一界樹，世間最強者，此時卻淪為了一顆足球場大小的種子。

林夙只是感知了周遭一番，便讓自己再陷入沉睡之中，現在還不是他出世的時候。

時光荏苒，匆匆萬古歲月流逝，在這顆充滿岩漿的天體引力作用下，無數宇宙塵埃與隕石不斷撞擊著這顆天體。

林夙被這些隕石與塵埃一層層覆蓋並且不斷下沉，越來越靠近這顆天體的核心。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體運動逐漸穩定，炙熱的岩漿慢慢冷卻，一些飄在天體上的氣體在低溫的情況下緩緩化作一絲絲液體。

雨，也就是水，在這顆天體上出現，暴雨襲卷這顆天體無數年後，林夙也在沉睡中感受到了這一絲水氣。

忽然，一陣巨烈的震顫感傳來。

卻是這顆天體被一枚巨大的隕星撞擊，即將崩散。

這才是無盡星空的常態，無數星體相互碰撞泯滅。

意識再次蘇醒，林夙知道，這是那被後世人類生物稱之為忒伊亞的隕星。

這次之後，撞擊天體的這顆隕星將會變成月亮。

自己是時候出世了。

沒有任何華麗的異象，僅僅是種子快速發芽，長出根須。

須彌之間，便紮根在整個天體的內核，無數龐大的根須在吸取天體的炙熱與水之外，也牢牢固定住了天體，使之不會受到隕星的衝擊和星空各種影響而解體。

此舉也算間接幫助這顆天體抵擋了這次天災。

林夙的前世也是這般，當時的他懵懂無知，一切都遵循著本能去生長，意外的便加固了這顆孕育它的天體。

慢慢的，這顆天體遮天蔽日的厚重雲層終於消散，

化作汪洋大海。

海洋受到月亮潮汐影響，掀起滔天海浪。

一縷光芒從天外照耀到地面，帶來獨屬於太陽的溫度。

於是閃電風暴誕生，一道道狂暴的閃電不斷轟擊著佔地最大的海洋。

而海洋也在這一道道閃電下誕生出各種生命物質。

「饒是狂暴的雷霆，亦會帶來一線生機」

看到這裡，林夙有感而發。

他前世乃是宙海中半步踏入成道的界樹，鎮壓整個宙海，其內無數世界沉浮，但就在他即將踏入成道那一刻，卻不得寸進。

也是那時，林夙才知道，自己還有一段因果未了，這是何等恐怖的事，能夠阻擋成道者的因果。

於是空坐宙海無數紀元，終究明了自己那一段未了的因果居然在遙遠的過去…

思緒逆回，林夙算清，那一段處於過去的因果，卻是自己成為界樹路上遇到的無數遺憾之事。

一件件，一樁樁累加成足以困住成道者的因果。

無他法，時間是不存在的，是主觀感受，時間的快慢取決於個人意志，對於林夙來說，思維快，那時間便慢，思維慢，那時間便快，時間的快慢取決於林夙自己。

思考許久，一聲嘆息。

唯有動用大力量，逆回整個宙海的物質，使其一步步回到上一刻，才能做到所謂的「時間回溯」

這何其異想天開，宙海之大超出凡俗思維極限，其內物質更是不知其數，想要逆回，如同痴人說夢。

饒是林夙這個半步成道者也要耗盡畢生修為。

但，林夙回來了，回到了自己最初的時刻，能否成道便看這一次逆回。

成道，便能實現生命的終結升華。

不成道，那便一切回到原點，林夙永生永世卡在半步成道，直到隨宙海崩滅。

這是一場豪賭。

因為饒是林夙半步成道者的意志，也無法再次做到在無盡歲月的逆回中保持清明。

若這一次沒有成道，林夙遺留在過去的因果便會再累加一世，哪怕再次逆回，林夙也只會記得第二世，第一世的因果將會永遠隱匿。

忽然，林夙遍布整個天體的意念中出現了些小東西。

這是這顆星體生命，處於汪洋大海，沒有任何智慧，一切都隨環境本能活動，水流帶它們去哪兒，它們便在哪兒停下。

林夙並不介意這顆孕育它的天體上有其他生命，相反，林夙很樂意這些小東西能陪著他。

這是林夙的遺憾之一，這個星體最初的文明。

在前世，林夙懵懂，看著誕生在自己周身之下的這些小生命，滿是好奇。

最後卻因為一顆隕星，林夙看著整個生命族群全部消失。

並非林夙不能幫助他們，只是當時的林夙並沒有意識到，生命是會死亡的。

林夙以為，這些小東西和它一樣，能夠在那顆隕星撞擊下安然無恙，直到那些小東西慢慢安靜下來，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林夙這才意識到，原來生命也會逝去。

也是那時候，林夙才開始思考活著的意義。

這些最初的生命某種意義上算是林夙的老師，所以這一次，林夙不會幹涉這些生命最終的命運，但卻會嘗試著給予它們一線生機。

就在這些最原始的單細胞生物-藍藻，不斷釋放出氧氣時，天外一顆隕星卻是飛速沖向此處。

林夙感受著越來越穩定的天體，意識也是欣慰無比，雖然心境上早已見過無數文明的輪迴，但再一次看到藍藻，林夙還是會感慨一番。

意識下沉，林夙不再去管這些藍藻，而是安靜地感受著這片被稱為銀河的星空。

它逆回到這個時代，一身修為被無數紀元逆回的物質消磨，如今僅僅只剩一尊神靈的修為。

好在這方宇宙中，超越神靈的存在並不多見。

而林夙的修為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恢復到巔峰。

這便是半步成道，哪怕所有都被磨滅，但只要還有存在記得它，它便能快速歸來。

這個記住它的存在可以是一個人，可以是一本書，可以是一粒微塵。

一股獨屬於神靈的氣息在整個星空瀰漫，林夙要找一位故友，那位被後世稱為人族聖母的故友。

意識如球型發散，慢慢地將整個銀河系給籠罩，期間林夙發現上千顆生命星辰，但卻始終沒能發現那一道陪伴它上千紀元的熟悉身影。

「難道，故友前世不屬於這片星空嗎？」

林夙沉思起來，這位故友前世空降地星，一揮手便將一枚沖向地星的隕石擊碎，從而拯救了無數生活棲息在地星的生靈，同時也帶來了一些被稱之為人類的奇特智慧種族。

想到這裡，林夙收回意念，再次關注起海洋中的藍藻。

經過漫長的演化，這些小傢伙們已經慢慢進化出了各種器官。

這很奇特，因為它們進化后的模樣居然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好似隨機長出一個個器官。

但同時也出現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器官認同海綿一般，毫無規則可言，使之哪怕在水中也沒法掌控平衡。

換句話說，這些藍藻始終處於重心失衡狀態。

林夙觀察許久發現，這些藍藻的適應能力很強，好似目前這片天地環境就是為它們所誕生一般。

進化繼續，一些處於平靜水域的藍藻慢慢進化出了鰭與根須，用於抵禦水流的衝擊與改變方向。

一些處於相對水流激烈區域的藍藻進化出堅硬的殼甲與利鉗，開始主動出擊扑殺同類。

但無一例外，它們都進化出了對稱的軀體，以此克服重力，掌握平衡。

一時間整個海洋彷彿開啟了一場激烈的進化狂歡。

林夙看著這些藍藻微微一嘆，雖說適應能力很強，但終究還是最簡單的生命，一切都按照本能行動，和前世它所關注的藍藻族群還差很多年的演化。

其中差距最大的便是智慧。

想到這裡，林夙再次沉下心神，開始沉睡起來。

這有助於它儘快恢復實力，它本就是一顆界樹，哪怕不用修鍊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變強。

整個宇宙中，最不缺的便是流逝的時間，林夙一閉眼，又是匆匆萬載歲月流逝。

海洋中此時已經大變樣，一部分藍藻紮根生長為一株株海草，一部分藍藻進化為各種魚類和捕食者。

此時的海洋倒算是多姿多彩。

再後來，一部分魚類和植物終於無法忍受那些處於食物鏈頂端藍藻的捕殺，開始向海岸上遷移。

於是乎，一場關於陸地的進化展開了。

林夙雖說在沉睡，但也是一尊神靈，自然知道這些藍藻的情況。

但林夙並沒插手，這是必然的結果，這些藍藻只要不變強，就算上岸，也終有一天也會再次迎來被捕殺的命運。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更多的海洋物種開始上岸，再次引起大進化時代。

魚鰭慢慢進化為四肢足，根須不斷變長，吸取地下的水份和養分。

一些混不下去的生物開始食用那些牢牢紮根於地面的植物。

而植物為了不被吃掉，越長越高，將嫩葉掛在高高的樹枝，同時也解鎖了光合作用的能力。

綠色植物的出現大大豐富了整個天體。

林夙再次蘇醒時，整個天體都染了一層綠意，各種姿態的生靈在整個地星奔走。

「地星…這樣說來，那個文明也即將誕生，距離第一次生物大滅絕也不遠了」

林夙意識掃過星空，這次卻是發現了那顆宛如1/3月球大小的隕星。

但林夙並沒有多加干預，每個生物都有自己的命運，作為半步成道者，它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

想到這裡，林夙再一次陷入深層次的沉睡，千篇一律的生物演變，林夙前世早已看過無數次，實在沒有過多關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