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未經改革的時代
風卷浪涌,暴風雨如期而至,一艘桅杆帆船越過一座座山峰似的海浪。
伍爾夫眼神中盡顯頹喪的緋紅,他站在甲板上,與先前不同,由掌舵變成了水手,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殺了一個人,自己將會是永遠的掌舵人。
緊接著,手中的玻璃製品在一瞬間化成了結晶,消失在雨中。
他看著,發不出一句話來,伍爾夫正思考著什麼,一會兒后他轉身朝船舶走去。
在即將走到門口時,迎面走來一個穿著黃色教袍的橘色皮膚的男子伸出左手,右手捶著胸口。
「願海洋女神守護您,風暴與您同在!」
「風暴將會守護您,水手。」伍爾夫也照著捶著胸口,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彼此行禮過後,伍爾夫走進了艙室,直奔船長室,奇怪的是這一路都不見一個人。
船長室的門虛掩著,像一個灰頭土臉的逃犯,柔軟深棕色的地毯玩弄著他的腳底,兩側都是書架和酒,一本本精裝幀的的黃色書籍都倒映在酒瓶裡頭。
豎著蠟燭的書桌上有一瓶開了蓋的墨水,羽毛筆還插在上面,除外桌上只有一個黃銅製成的六分儀。
「願風暴與您同在,船長。」
伍爾夫剛邁進一步,書桌后那靠在陰影中的戴著骷髏帽的人陰沉沉、臉色蒼白的中年男人見伍爾夫越走越近,拔出匕首對著伍爾夫。
「我知道你想得到什麼,黑夜萬歲!」
「或許我也可以成為信仰黑夜的教徒。」伍爾夫平淡的語氣好像就在說今天天氣不太好。
「黑夜只接受虔誠的教徒!」他晃動著手臂,刀光在月色下晃蕩著。
「黑夜只會沉默,時代需要改革。」
遽然,伍爾夫撲向他,彎著身子把他壓在書桌上,把握著刀的手反擒,扭轉手指,刀滾落到地上,被伍爾夫踢向遠處。
伍爾夫夾緊肩膀,猛的伸出雙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沒給對方機會掙脫,伍爾夫手背上浮現出片片鱗片,使勁地按住了喉嚨,五指間凸出的青筋預料了他的死亡。
砰!
他拽著中年男子的脖子往凸出的窗沿撞去,清脆的響聲響徹在伍爾夫的腦中,他舉起中年男子,撞向玻璃窗,崩裂開來的玻璃碎片划傷了伍爾夫的鼻樑,風雨夾雜著海水的腥臭味席捲而來。
伍爾夫把他按在窗沿上,中年男子的腦袋經受著風吹雨打。
雙腳劇烈的抽動后,又很快的恢復平靜,視線開始渙散,脖子上出現了一指痕,往外滲出鮮血,頭髮微微濕潤,褲襠漸漸潮濕,略微發出了一陣惡臭。
伍爾夫舉起中年男子,他整個人懸空著,只有腰抵著窗,他伏下腰,用力將雙腿一推,「撲通」一聲,罪惡永遠消失了。
他靠著牆壁,頭髮被雨打濕,衣服透出腹部的傷痕。
骷髏帽還在腳邊待著,他撿起帽子往外丟去,抽出一張手帕捂住往外滲血的脖子。
他緩緩走刀門口,拾起了匕首,劃開了大腿,一股血液傾涌而出,他捂著大腿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這時那身著教袍的男人沖了過來。
「怎麼了?我好像聽到撞擊聲。」他看著伍爾夫不斷滲出血的大腿,「上帝啊,你這是怎麼了?」
「船長想殺了我共奉黑夜,他是『無端的守墓人』。」伍爾夫喘著粗氣,扶著牆壁,一種將死未死的模樣。
「天哪,快來。」男人把伍爾夫扶到船長室,
翻開抽屜找到繃帶給伍爾夫包紮。
「該死的,你殺了他?」男人錯愕的說。
「不,他划傷了我,然後跳窗逃走了。」伍爾夫指著窗,皺了皺眉頭。
「『守夜人』本該與『守墓人』共處,可惜他信了黑夜。」
「或許他存留了一點『締造者的能力。』」伍爾夫喘著粗氣。
「真是該死!該死!」他低聲咒罵道。
身著教袍的男人來到破碎的窗戶邊,舉目四望,除了黑黢黢的大海外什麼都沒有。
「這下輪到我們『守墓』了,看來『守夜人』終究會淪為『守墓人,』」他甩了甩手臂,「算了,能找到這艘脫時代的機械帆船,我們只會有很大的功勞。」
就算是受大海眷顧的「守夜人」也不敢冒著風雨潛入海底。
「風雨不會一直持續下去,,『黑夜』撐不了多久的,我想船長是受『黑夜女神』的蠱惑了。」
「難怪,擁有『格魯蘇之眼』的人不會活得太久的。」
空曠的甲板上闃寂無聲,他下意識扭頭望向船帆的位置。
沒有大副,沒有二副,沒有船員,現在更是沒有一個活人。
腦內又浮現出被陰鬱的灰白霧氣包裹著的「支配者」,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轉向蒼茫雲海間,翻騰的海浪不斷拍打著,用忌憚的夢囈似的口吻道:
「黑夜仍沉默著,時代需要改革。」
............
烏索恩國首都柯蘭姆鎮,黑桃側域區。
索菲亞刮著眼眶,看著鏡子中破碎的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剛才遭遇的一切。
她面前的梳妝鏡碎成了一塊塊的鱗片,古銅色的鏡框脫落在桌上。
她嘴上的口紅歪斜到嘴角外,脖頸處浮現出一個烙印,伸手摸去時什麼都沒有,手背處留有黯淡的深紅色。
這時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
深紅色逐漸侵入肌膚,消失不見。
索菲亞舉起一塊玻璃碎片,拿著手帕對著擦掉歪斜的口紅。
她眸里流露著一抹陰翳,站了起來,彎腰提起裙擺原地轉了一圈。
「咚——咚——咚」。
敲門的估計是尼婭,只有她會在每一下之間間隔2秒后再敲下一下。
「索菲亞,我可以進去嗎?」
「嗯,進來吧。」索菲亞隔門回應。
沙啞的門屑隨著推合落在地毯上,「我和福克納說過了應該把這門換了,可半個月過去了還是這扇門,掉下的木屑都可以再造一扇門了。」
「哦......它碎了啊,我來收拾吧。」
當她想俯身收拾玻璃碎片時被索菲亞阻止了。
索菲亞緩緩眨了下眼睛,「就讓它那樣吧。」
「可能是蘇菲瑪索弄的,那孩子總是喜歡搞這惡作劇。」尼婭繞到索菲亞背後幫她拉起拉鏈,見到了她光滑的脊背。
蘇菲瑪索是格菲瑪索侯爵的女兒,從小就調皮搗蛋,直到國中了還不消停。
尼婭牽著索菲亞的手,讓她轉了一圈,在原地舞了一曲華爾茲。
「啊......要不換一條裙子吧。」
「我喜歡莫夫讓姆米給我縫製的那條。」
「這可不行,會讓別人說閑話的,烏索恩的嫡長女居然一條裙子穿了兩次,會被以為的家道中落的。」
索菲亞挽著尼婭的手臂亂晃,「可我很喜歡那條。」
「那就穿格菲侯爵送的那條吧,不比這條差的。」
厚重肅穆的綠色外邊閃著白光,露出一塊潔白的肌膚。
「嗯......這條也不行,還不適合您吶。」尼婭撇著嘴笑了笑。
「那就烏索里尼半年前送的那條吧,還沒穿過呢,淡綠色,袖口有蕾絲花邊的那條,或許拿出來都有一股木頭味。」索菲亞低語道,隱蔽著不滿的情緒。
「就在隔壁的衣帽間里,我這就去拿。」尼婭拉著們,笑著轉過身。
隨後女僕們陸陸續續進來,有的負責珠寶,有的負責衣服搭配,有的負責化妝,有幾個正靠在一起討論應該用什麼髮型好,而伍爾夫則靠在門框那盯著索菲亞,等到她發現時便轉頭離開了。
「那是誰?」索菲亞看著嶄新的鏡子說。
「那是格菲侯爵的長子伍爾夫,剛從羅馬回來,聽說帶了不少好東西。」
索菲亞沉默著,她對伍爾夫的初印象不大好。
當接近尾聲時,一個女僕把紗帽系在索菲亞毛髮上時,穿著深棕色馬甲的摩爾托公爵出現在了門口。
他沒戴帽子,也沒穿外衣,只能看見他褐色的眼瞳,和逐漸揚起的眼皮,他的腹部沒有一絲贅肉,胳膊露出青筋,但眼角浮現的法令紋都無意告訴了他已不再年輕。
「索菲亞,還好嗎?」他走了進來,拿起放在桌上的禮裙,「為什麼不穿我送你那條?」
「公爵,您送索菲亞小姐的那條裙子開了個口。」給索菲亞穿鞋子的女僕回答道。
「哦,這樣,我們該走了。」
「爸爸,我們要去哪?是不是要去見伍爾夫。」索菲亞握著手,望著他說。
「我們該走了。」他一邊重複著,一邊邁出了門。
...............
格蘇港口,海浪島,皇家海軍基地。
當索菲亞挽著摩爾托公爵的手下了馬車時,便被眼前這龐然大物震驚了。
在不遠處的軍港內,一艘在陽光下閃爍著銀銅色的巍峨巨艦浮在面前,它失去了船帆,轉為地球儀似的圓輪代替,球並不是中空的,裡面有無數條、無數個機械組件連接著,同時在兩側還裝備了六門炮台。
它是如此的雄偉壯觀,以至於原本停在港口內的軍艦都顯得渺小。
索菲亞鬆開挽著的雙手,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巨物。
新的時代來了......
「風暴領主啊。」
「真是不可思議......」
............
隨著一聲聲的驚嘆,位於身後的貴族大臣、議員們都上前瞧上一眼這龐大的蒸汽機械軍艦。
這個時候那個龐然大物喘著粗氣,懸浮在空中。
它是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巨物,它優美極致的線條猶如佩爾什馬的肌肉線條,整體被添滿了銀白色,船身由機械構成,下方懸挂著風暴領主之,以表明身份,旁邊則布滿了各式各樣的炮台,後方旋轉的鋸齒與噴著蒸汽的聲音都構成了貝多芬華麗的第七號交響曲。
那上方降下了旗幟,「審判天使」由此落下,他持著「審判之劍」,兩個徽章由上及下互相照應,他們都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輝,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烏索恩可以追溯到上一紀元的象徵。
巨型鋼筒發射出炮彈,狠狠的撞向大海深處,濺起的海水噴洒在岸邊,冒出的熱氣包圍著海軍上校等人。
按國際社交禮儀來說,索菲亞這是應該上前迎接,可未滿18歲的孩子是不能參與議會,需要經過格菲侯爵引薦到姆爾太太,后經過聖禮表示成年後才可以參加,反正她也對此毫無興趣。
人類征服了天空,遙遠的神跡赫然顯現。首先從階梯上下來的是英姿雄偉的年輕侍衛,他們佩戴著金黃色的勳章,身著白色軍禮服、白色長褲,長褲兩側帶著兩條銀色的流狀物,手握持著一把步槍,兩列排開,依次下來的是查理九世、小查理十世、查理夫人,他們莊嚴肅穆。
索菲亞不想參與他們的交談,但又不能隨意走動,這樣會讓那些貴族以為自己沒有品行。
「先生們,女士們,在你們面前的是改革性的機械軍艦。」
「這艘巨艦由英國百星航運公司所打造,全長269.06米,寬30.87米,從龍骨到船橋頂部的高度為31.69米,吃水10.5米,吃水線到甲板的高度為20.03米。想建這艘軍艦至少需要80個頂級工程師,上千名工人,至少需要能熔煉200000噸鋼鐵的超級大國。」
「先生們!女生們!猜猜最多可以容載多少人!?」那嘴兩邊留著兩瞥鬍子的人說道。
「3000!」有個趴在陽台觀看的人喊道。
「沒錯!不過還比那多一點點,」他用手指捏著空氣,「一共能承載3247人!」
索菲亞越看越覺得他想克里斯蒂書中的波洛。
他向天空揮舞著雙手,或許他就是這艘軍艦的圖紙設計師。
「先生們!女士們!如您們所見,我們這艘軍艦是超越時代,經過「改革性」的軍,且我們可以在此發誓,」他頓了一下,笑著說,「我們這艘軍艦,永不沉沒!它可以漂浮在海上,永遠都不會進水,它可以漂浮在陸地上,永遠都不會有磨損,而它不需要煤炭作為燃料,它只靠著「風暴領主的眷屬」作為主要的動能!」
「先生們,女士們,」他突然平靜下來說:「黑夜仍在沉默,時代需要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