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命？

法相莊嚴的白面和尚緊盯著只露了上半身的唐三水，沒有絲毫畏懼的感覺，他的嘴角，甚至還在微微上揚。

「阿彌陀佛！悟空，為師來了。」

「哈？」

唐三水歪著頭，臉上充滿了疑惑。

先是自稱玄奘？現在又來叫悟空？

這傢伙莫不是腦子壞掉了？

而且！

悟空？

那隻猴？

自己那位大徒弟？

跟他有個毛的關係，悟空也是你能叫的嗎！！

想到這裡，唐三水毫不猶豫的對著玉面和尚吐了吐口水。

「呵忒！」

而對面那玉面和尚面對這樣的挑釁，也不生氣，反而和善的繼續開口：

「悟空，你又調皮了，來，為師這就把如來小兒的黃符給扒了，還你個自由之身，你我師徒二人合力去掀了那西天靈山！」

黃符？

唐三水微微抬頭，

在自己面前的那座碎掉的墓碑上，一張泛黃的被雨水打濕的符紙正緊緊的貼在上面。

悟空？

悟空你媽賣批啊！

唐三水表示很無語，但同時他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面前這個冒牌貨，為什麼也知道這件事？

要知道，自己西行歸來，可沒有搞什麼西遊記，大唐也沒有什麼吳承恩，所以自己從五指山撕下黃符除了幾個當事人外，流傳度根本沒有這麼廣才對。

眼前這個冒牌貨又是怎麼知道的？

除非……

唐三水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看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玉面和尚，一個惡趣味的想法忽然從唐三水心中冒出。

「三年高考！」

「轟！」

隨著這四個字從唐三水口中蹦出，漆黑的天空中再次閃過一道驚雷。

原本淡定自若的玉面和尚，此刻已經愣在了原地，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嘴巴更是張成了o型。

「五……五年……」

玉面和尚愣神之下，下意識的便想要開口，但隨即他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惡狠狠的盯著唐三水，臉上露出了兇狠的表情。

「孽畜！安敢壞我道心！吾乃天命之人！普天之下，只有我應天命而來！怎會被區區妄言所擾！」

「嗯？？？」

唐三水有些意外。

這哥們不會是，入戲太深？自己都不願意醒來了吧？

自己剛穿越那會，好像都沒這麼離譜吧……

沒錯，眼前這個和尚，很大可能和唐三水一樣，都是穿越者。

其實從玉面和尚愣神的那一刻起，唐三水就確定了，眼前這個「冒牌貨」和自己來自一個地方，簡單來說，都是穿越者。

雖然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但玉面和尚那一副要殺了自己泄憤的表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啊。

「孽畜！貧僧不管你是從何處得知這虛妄的言語！但想打破貧僧道心，你還是早點死心吧！如若你識相的話，就隨貧僧一起西行，要不然，別怪貧僧先送你去西天！」

玉面和尚將禪杖插在地上，瞬間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屏障將兩人包裹在裡面。

緊接著，只見和尚雙手合十，手中那十二顆琉璃珠泛著紅光，轟然散開，懸浮在和尚四周，每一顆珠子裡面都散發著比此方天地更為濃郁的靈氣。

「孽畜，貧僧再問你一句，願不願意與貧僧一路西行！」

這一刻的玉面和尚，

話語之中，竟然還夾雜著一絲禪音，看起來確實有得道高僧的樣子。

不過，唐三水卻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甚至連下半身都懶得從土裡拔出來。

原本以為醒來后，會很無聊，但沒想到，第一場戲就這麼有味道，著實讓唐三水有些受寵若驚了。

「你笑什麼！」

「呵呵呵……你說，你是玄奘？」

「孽畜！你還敢直呼本座法號？」

「玄葬？你也配叫這個名字？」

唐三水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人。

下一刻，

「轟隆！」

隨著一道驚雷閃過，在唐三水的身後，隱約間竟浮現了一道血色的佛影。

……

趙火旺此刻很煩，這還是他穿越兩年來第一次遇見讓自己如此煩心的事情。

沒錯，他是一個穿越者，一個高貴的，運氣極好的穿越者。

無他，只因他擁有系統這一點，就比某些穿越者要幸運的多。

所以，他飄了，不，準確的來說，這是人之常情，畢竟普通人在得到不可思議的力量后，都會飄。

在穿越的這兩年裡，趙火旺靠著系統，很快便搞清了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他知道了這是西遊的世界，他知道了自己穿越的出生點在大棠，他知道了自己大概是拿到了唐僧的模板，但又和自己認知中的那個西遊不同。

比如說，這裡雖然也有大棠，但卻不是大唐，並且這個帝國的皇帝，也不姓李……

比如說，這裡也有寺廟，但供奉的，卻不是如來……

比如說，這個世界雖然是西遊世界觀，自己雖然也出生在一個小廟，也有一個小名叫江流，但卻從沒有見過什麼神佛，妖魔倒是見得挺多……

不過雖然沒見過神佛，但這個世界卻有鍊氣士，也許西遊世界里的神佛本就是普通人將鍊氣士誇大了而已，雖然自己的實力和頂尖鍊氣士還有很大差距，但他相信，在系統的幫助下，自己一定可以登上這個世界的頂點！

雖然種種跡象表明，這個世界和他所認知的西遊有很大出入。

但無所謂了，畢竟他有系統，所以趙火旺下意識的就把自己當做了主角，當然，他也確實像是有主角命的。

穿越僅兩年便被大棠皇族奉為國師，賜名玄奘，並交予他西行大任。

這其中固然有系統的幫助，但與他個人的運氣也是有著緊密聯繫的。

畢竟從他那一身騷包的裝備上看，就明白，這傢伙的小日子，過得不錯。

但今天，在這個雨夜，趙火旺卻遇到了穿越以來最讓他心驚的四個字。

三年高考……

僅僅四個字便將趙火旺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另一個世界給拉了回來。

他很慌，因為他不喜歡那個世界，在那個世界里，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在這裡，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或許在未來，就連那些高高在上的鍊氣士總有一天也要為自己低頭！！！

如果時間過得再久一些，趙火旺可能會徹底的忘掉那個世界，在這裡享受著自己的主角生活，但偏偏，在這個雨夜發生了意外。

所以，他很生氣，他很想將面前這個只露出上半身嘲笑自己的同類撕碎！

是的，他和他是同類，趙火旺明白這一點，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就是為自己這個主角創造的，自己就是主角，眼前這個同類，只能做自己的馬仔，自己的陪襯！！！

所以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這個世界，是系統給自己的考驗，眼前這個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同類，而是

心魔！

自己只要征服他，自己的主角之路就會一直存在，自己，就會勢不可擋！

所以，趙火旺忍住了，忍住了直接剿滅眼前光頭的慾望，畢竟他曾經也是看過小說的人，所以他知道，單純的物理滅殺「心魔」，沒有用。

對付心魔，唯有靠自己的信念。

而自己作為主角，作為天命之人，他相信，自己能夠戰勝眼前這個「心魔」，並讓這鬼東西為自己所用。

所以，他，趙火旺，要度化了眼前這個邪惡的心魔！

……

轟隆！

雨，還在下，雷，還在打。

唐三水鬆了松脖子，慢慢的從淤泥里爬了出來。

另一邊法相莊嚴的趙火旺對此卻沒有別的動作，因為他堅信，他會贏，他會征服眼前這個「心魔」。

唐三水伸了個懶腰，淡淡的開口。

「話說，我睡了多久來著？」

「嗖！嗖！嗖！」

面對著唐三水莫名其妙的話語，懸浮在趙火旺周圍的十二顆琉璃珠中的其中三顆猛的朝著唐三水飛了過來。

這些珠子，是法器，而且，不是凡品，普通人碰到可能非死即傷，但在唐三水眼裡，卻更像是玩具，畢竟這玩意放在他那個年代，連小鑽風都都能防住，不是玩具又是什麼？

所以，唐三水只是隨意的伸出手，三顆琉璃珠便被他握在了掌心，緊接著五指微微一發力。

「嘭！」

隨著一聲脆響，趙火旺猛的瞪大了眼睛，臉色變得發白，嘴角更是流出了一絲鮮血。

「你！」

唐三水張開手掌，掌心是一些黯淡無光的碎屑，這些是琉璃珠的碎屑，但裡面的靈氣卻被唐三水吸光了。

「唔，有點少啊，連百分之一都恢復不了，哥們，再來幾顆？」

聽著唐三水的話語，趙火旺再也忍不住了，此刻的他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殺了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光頭！

「孽畜！妖孽！給我死吧！死吧！死吧！」

「嗖！嗖！嗖……」

這一次，趙火旺沒有留底，全力出擊，餘下的九顆琉璃珠將唐三水團團圍住，每一顆都爆發著巨大的威勢，就算是比自己高一階的鍊氣士，他也有信心做到反殺！

而眼前這傢伙，作為自己的心魔，固然強大，也得有個度吧！

這麼想著，趙火旺的心又靜了下來，畢竟自己可是主角啊！

作為主角，可不能太衝動，那樣有失身份……

此刻的趙火旺已經在想象自己戰勝心魔后實力再度提升的景象，他也越來越感覺，今夜是系統給自己的磨難，畢竟與其他穿越者相比，自己前兩年也確實有些過於順利了。

嗯，對，一定是這樣，畢竟我是主角，世界要圍著我轉……

就在趙火旺沉浸在自己想象中時，下一刻

「噗！」

一口淤血從心頭湧上了口中，劇烈的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心神。

這一刻，趙火旺與十二顆本命琉璃珠之間的聯繫，驟然斷裂！

「這……怎麼可能！」

趙火旺嘴角流著鮮血，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面那個髒兮兮的光頭，看著他隨意的將手心的琉璃珠碎屑吹散。

那是他用本命祭煉的琉璃珠，只要還剩一顆，他就能活，但此刻，卻一顆不剩……

所以，這也就意味著，他的生命已經走進了倒計時！

「我是天命人……你，你只是心魔……怎麼可能！」

「唉，又是一個被網路小說荼毒的少年。」

唐三水有些無奈的開口。

「你……不是心魔？」

「你不是早就看出來了嗎？」

「我……」

「其實，我不想殺你的，畢竟，這麼多年，遇見個老鄉，也不容易。」

「呵……呵呵，區區心魔……」

唐三水：……

「得，你還是死了算了，入戲太深，救不了。」

「我……不會死……我是天命……人！」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三水忽然笑了，笑的很開心。

「天命？天命人？」

「對……」

「天命算個屁！」

這天，早就被我掀過一次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連金手指都沒有……」

「因為，這天，早就輸過一次了，你居然還信，傻**」

隨口罵了一句自己這位同鄉，唐三水剛準備轉身離開，卻又折返了回來。

「不過，傻歸傻，但咱怎麼說也算是老鄉，在你死前，帶你看看風景吧。」

「看……風景？」

趙火旺有些疑惑，但此刻的他，在生命走向倒計時的這一刻，他也釋然了，成王敗寇，自己已經輸了，只是一個照面自己就輸得一塌糊塗，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只能坐著等死，既然橫豎都是死，死前看一場風景，似乎也不錯。

「對，看風景，你不是自稱天命人嗎？那我就帶你看看，這天是怎麼輸的。」

話落，周遭場景變幻，自趙火旺的眼前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雖然模糊，但依稀能分辨出來，是唐三水。

這幅場景里的唐三水，目光中的情緒有很多，好奇，忐忑，驚恐，害怕，興奮……

和此刻的唐三水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呵呵……這是你？夠窩囊的……」

面對著趙火旺的嘲諷，唐三水也不生氣，畢竟他說的也是事實。

「這是剛「出生」到這個世界的我，迷茫，好奇，慶幸，憂慮，像是剛破殼的雛鳥。」

「呵呵……墮了穿越者的威名……」

「隨你怎麼說，我不像你，沒有金手指，沒有系統，更沒有老爺爺，那時候的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著。」

「你知道……我有……系統？」

唐三水白了一眼面前的「老鄉」。

你那騷包的模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有金手指了好吧。

「可惜……我現在叫不出來它了……」

「所以我才說你是傻**」

趙火旺：……

沉默過後，又是一段畫面浮現。

這次的畫面，有五道身影，一猴，一豬，一和尚，一挑夫，一馬。

看到這一幕，趙火旺愣住了。

「你是……」

「這是我剛學會爬的時候，就像嬰孩，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爬行時，就擁有了主動探索這個世界的能力，這是屬於我的探索，我開始主動的去認識這個世界。」

接著，下一幕開始出現

時間的跨度似乎很大，這一幕的唐三水沒有了前兩幅畫面的弱小與青澀，反倒多了一份威嚴與堅毅。

畫面里，唐三水和他的四位徒弟正在登一座山，山下是萬丈深淵，山上是佛光普照。

明明山上就是佛光，但師徒幾人卻走出了一股視死如歸的感覺。

「那就是靈山。」

「這次呢，你終於學會走路了？」

「是，學會了。」

唐三水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二世為人，還從來沒想過能和他們四個一起走這樣一段路。」

「矯……情」

「芸芸眾生，普天之下，有資格爬的是少數，有資格跪的，是少數中的少數，至於說……有資格在這條路站著走的，唯有我們師徒而已！」

「呵，原著里……可都是……跪著的！」

「我們師徒彼此成就而已。」

話落，最後一副畫面出現。

這幅畫中，唐三水坐在一片血海當中，身後是一座白骨堆積而成的佛像，並且那尊白骨佛像的面容也與其完全一致。

畫面到這裡，就開始轟然消散了。

趙火旺的身軀也已經開始消散，但他還是撐著最後一口氣開口。

畢竟，這樣的風景確實好看，他想知道結果……

「成……佛了？」

「嗯，成佛了。」

「然後……」

「然後？」

趙火旺還沒問完，就斷了氣，可能還是他命不太好的原因。

不過唐三水沒在意那麼多，而是卻自顧自的開口道：

「然後，就濕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