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全的地方
被五位異信者重重保護、運送,並最終導致了目前的異象發生的「聖物碎片」,原來只是一塊碎裂的手機屏幕。
屏幕的上方有個凹字型下陷,說明那曾經屬於一個劉海屏手機。即便經過了精心的保護(有理由相信異信者們顯然會保護好這個「聖物碎片」),這塊被從手機上剝離下來的屏幕仍然早已充滿了裂縫與划痕。
而就是這麼一塊其貌不揚的屏幕,卻爆發出了恐怖的異常現象,形成了如此龐大的一片空間。
這似乎證明了,凝聚在上面的「真實歷史」具備相當的份量。
然而這就與安佩克先前的推測產生了些許矛盾:他認為自己的前世與這個世界沒有關聯,但此刻出現在面前的「聖物碎片」卻毫不留情地否定了這一猜想。
安佩克抬起頭,看向宿舍門外的天空。這片空間究竟無法還原地面之外的事物,工地上方的天空被一片澄澈的藍色覆蓋,原先是太陽的位置空無一物,然而光線自然充盈在整片空間中,並沒有任何可見的光源。
他內心深處不禁萌生出一個古怪的猜想:或許自己從認知前世這件事中沒能得到力量,真的是因為自己沒能理解到目前為止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地球元素呢?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很難接受這種觀點,然而現實如此,逼迫他去思考其中的合理性。
他正要繼續細想下去,忽然聽到天空之上傳來了一位老年人的聲音:「……天快亮了,還是要以維護秩序為主。」
那是亞蘭德爾的聲音。
「先記錄下今夜的情形吧,」海格女士疲憊的嗓音緊接著穿透了空間,「需要研究的話,讓描本派的幾個教授到時候再來複現。」
「可是,會不會和前些天的舊日殘影有關?留下記錄的話,或許會引發污染的擴散。」梭羅亞德的語氣聽起來相當憂慮,「異信者和舊日殘影,聽上去就有什麼關聯……」
對話就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數秒后,安佩克聽見一個從未聽到過的人忽然開口:「這裡沒有污染,實行凈化吧。」
三位學者異口同聲地應承:「是,理事!」
接著,安佩克感受到地面猛地一震,眼前的景象如失焦般變得模糊,空氣中的淵能狂躁地涌動起來。他站起身,又被劇烈的震動晃到跌坐回床上。
空間本身似乎要坍塌了!
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安佩克只來得及升起這樣一個念頭,眼前便再度陷入了黑暗之中。
……
莉莉安娜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把手中的細劍往路邊的花壇土壤里一刺,撐著劍柄開起了小差。
她剛回到兩個街區以外的家裡,閉上眼還沒睡著,來自特別行動小組的緊急召集令便傳了過來。
於是她又不得不洗了把臉,一路飛奔著趕了過來——隨後便被分配到這處離「事發地」最遠的巷子口站崗。
她知道這肯定是自己的老父親從中協調做出的安排。否則正常來說,她作為小隊內戰鬥測驗成績最高、實戰考核近乎滿分的「優等生」,無論如何都應該被當成是中堅力量、分配去離事發地點最近的位置。
她也知道這樣做是老亞蘭德爾對自己的關心。雖然作為對策小組的底層隊員,她接觸不到什麼高深的內幕,但即便是日常的一些跑腿,也足以讓她對這份工作的危險性有了一定的認知。
知道的越多,就更容易受到來自知識本身的威脅,這句話絕非是一句比喻。
所以,為了保護自己的女兒不會受到那些詭異難防的知識污染,老亞蘭德爾寧肯讓她做一些保安和快遞員的活計,也不肯讓她發揮自己的才能和武藝。
「唉,那個死老頭子……」
雖然所有的道理對於已經成年的她來說都不難理解,但內心的憤懣仍然難以排解。莉莉安娜惱火地拿劍尖戳著面前的景觀植被,視線掃過她值守的這條巷子。
小巷的盡頭其實是一處死胡同——這地方十幾年前曾經規劃著要建起幾棟民宅,作為旁邊那座工廠的宿舍樓,但等到準備開工時,《噪音管理辦法》不巧開始實施,於是整個工程便停滯了下來。
後來工廠倒閉,這裡就更提不上有什麼進展了。如今這裡只有幾棟建到一半便廢棄了的破屋,由於過於靠近學會,連異信者都不會在這裡聚集,平常只有幾個流浪漢晚上會來這裡睡覺,而她唯一的任務就是確保這些無家可歸者在他們的封鎖結束前,不會出去造成干擾。
她盯了一會巷子里,總是忍不住好奇地想要看看遠處大街上的情景:她甚至沒有被告知此次突然發生的異變究竟是什麼東西。-在這個距離上,她只能看到遠處隱約有白色的光芒從地面射向天空。
又大概等了約半個小時,當她終於無聊到準備開始數自己打了幾個哈欠時,遠處的白光忽然閃爍了幾次,隨後驟然熄滅。
與此同時,她聽見離巷子最近的一間廢屋內傳來「撲通」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哐啷哐啷的連鎖反應,似乎是某個人從哪裡倒了下去,撞塌了附近的木質結構。
一個有些耳熟的年輕男性的聲音從裡面傳出:「哎喲我X!」
莉莉安娜猶豫了一下,將細劍從土裡「啵」地拔出,拎著劍柄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那屋子原本應該是沒有門的,但不知是哪一任住客嫌屋子漏風,找了塊木板卡在了水泥門框上,充當了門的作用。莉莉安娜走到屋前,伸手推了推這扇簡陋的「門」,整塊木板向屋子裡倒去,激起了一片灰塵。
她揚起劍柄,扇風般輕輕揮動,淵能在劍身上凝聚起水藍色的光暈,光暈向屋內擴散開來,沿途的空氣中隨即染上一層水汽,飛揚的塵土很快重新落回了地面上。
視野明晰起來,她從懷中取出學會配發的淵能提燈,撥動開關,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屋子。
她看見一排被撞倒的書架,那些架子的木質早就在漫長的時間侵蝕下變得脆弱不堪,許多架子都在地上化成了一地斷木殘骸。
沿著這些損壞的書架向後看,她一眼瞧見了安佩克,對方正一臉茫然地坐在房間最里側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