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毫無疑問

三位學者名義上是在催促，實際上是在招攬自己。這一點安佩克相當清楚。

進入一座新發現的悖論遺迹，哪怕是走馬觀花式的看一圈（他也只能做到這點）也是對他大有裨益的。

那些從未被學會發現的知識，即使在當下因無法理解而沒有發揮出作用，說不定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在靈光一閃之間，成為他在探索者之路上的巨大助力。

安佩克原本就沒有拒絕學會邀請的想法，在加上這個「籌碼」后，就更沒了拒絕的理由。

「請你回復三位學者，請他們放心。」他對莉莉安娜說道，「稍晚時間我會專門寫一封申請函——今天閑下來后就寫。」

莉莉安娜點點頭，捂著嘴又打了個哈欠。

「額，你要不要，我是說，先進來喝杯咖啡？」安佩克側過身子擺出一個請進的姿勢：「今天這件事也沒那麼急。你要是沒吃早飯的話……」

「不了，」莉莉安娜吊著眼角，語氣飄渺不定，似乎在回憶著不遠前的早上，「我依稀記得自己吃了十六片麵包，喝了五大杯咖啡才出來的。嗯，應該。」

安佩克頓時露出震撼的表情：這個數字實在是聽起來不像是一個人的早餐量，以至於他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迷糊間把全家人的早飯都算了進去。

「唉，比起這個，我們還是早點把工作的事搞完吧，我拿到工資就不困了。」莉莉安娜大咧咧地一揮手，一連串注意事項就從嘴裡蹦了出來：「事先說明啊，雇傭一位特別行動小組的幹員當保鏢可不便宜，而且超時是要按約定市價的一點五倍計費的，也就是300郎普爾一個小時。」

安佩克在原先表情的基礎上又增添了幾分敬佩：「你們是不是經常做這個賺外快？」

莉莉安娜撓撓頭，「畢竟我們是專精於戰鬥和偵查的。而學會裡那些搞個人研究的卻不一定知道如何防備人群中的暗算——他們需要我們的戰鬥能力，我們需要一些零花錢，所以就一拍即合咯。」

「海格女士不會禁止這些事情嗎？」雖然是他先發出的雇傭邀請，但是聽到這些后，安佩克仍然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

「只要不影響到正常出勤和保密條例，沒人在意這個。」莉莉安娜想了想，悄悄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我跟你說，連高塔里的老頭，咳，學究理事們，有的時候都會出塔來聘請海格女士為他們進遺迹做護衛。」

「我其實不是很想知道這件事……算了，」安佩克無奈地走出門，反手將房門鎖好，「正如你說的，我們還是快出發吧——我一個月的工資可經不起你禍禍幾個小時。」

兩人一同走出大學後面的宿舍區，來到了馬路上。安佩克看著面前來往的車輛，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個問題：「我說，咱們路上的通勤是……」

「當然是僱主解決，總不能讓我們開公車來接活吧？」莉莉安娜理所當然地說著，笑了起來：「我可以幫忙攔計程車哦？這個我可擅長了！」

安佩克:「……」

……

一條驚怖的消息正在多爾貢的地下流傳：

恐怖的舊日殘影狙擊了海上同胞的支援小隊，搶走了他們準備用以翻盤的「聖物碎片」。

這條消息準確無誤，源頭是那位陷入癔症的「副教授」手中保管著的聖物碎片的一角——這角碎片可以與遠方的聖物碎片持續產生共鳴，只需要承受一定程度的精神污染，持有者就可以無視任何束縛和限制，

利用這角碎片看到「本體」附近的景象。

恰巧，這位「副教授」目前的狀態下，最不需要擔憂的就是精神污染。所以位於地下的異信者們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把這角碎片直接嵌入了他的掌心中。

而這一角碎片如今也失去了效力：它顯示出的最後一個圖像，是聖物碎片不知為何被激活，一團漆黑的陰影在碎片的吸引下撲向了視野的中心，隨後所有的景象全部消失，碎片的殘角化為了普通的黑色玻璃碎片，無論他們如何激活都再沒了反應。

漆黑的下水道中，一條筆直的長廊橫貫南北。象徵各個據點的油燈次序點亮，只是，比起上次「副教授」受到襲擊而逃回來的那次，這次的油燈數目與亮度都顯著減少了許多，燈光只勉強將長廊的整體照亮，而許多陰影隱匿於黑暗中，再也無法亮起。

等待片刻，又有四五盞油燈冒出了微弱的火花后，從走廊盡頭的黑色濃霧中，腰間別著提燈的禮服男人緩緩走出，他的視線掃過所有的燈火，沉聲開口，聲音順著燈光跨越了物理阻隔，向遠方傳遞而去。

「諸位密儀會同胞，有關聖物碎片遺失之事，我已在上次研討會中傳達完畢。針對此次會議的議題，請允許我斗膽提出一個想法。

「聖物碎片的遺失既然已成定局，而失去了儲藏於那座悖論遺迹中大部分儲備的我們，也實在難以在應付學會追捕的同時應對一隻莫測的舊日殘影。」

男人用指節一下下敲打著提燈的把手，語氣如這條走廊本身一般幽邃黑暗。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試著引導那隻舊日殘影，去和學會『接觸』呢？」

話音剛落，四下的火焰便劇烈搖曳起來。很顯然，他的話引發了同伴們劇烈的爭論。

很快，有人通過火焰發出了質疑：「且不說在歷史上，所有類似的玩火自焚之舉都告以失敗。想要不定向地吸引一隻舊日殘影靠近，至少需要『碎片』級別的物品，想要讓學會出動，也需要不亞於此的誘餌。如今聖物碎片已經遺失，你拿什麼東西去做引誘？」

男人沉默了片刻，將早已想好的答案拋了出去：「我們不是還有一位副教授嗎？」

從火焰中似乎傳來了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然而他們並非在驚異於男人的冷漠，反而是在高速計算著成功的可能性——他們都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學者，保持理性是幹這一行的基本要求。

很快，火焰們紛紛沉默下來，這意味著他的提案基本獲得了通過。

只是在散會前，仍然有人不放心地問了一句：「那隻舊日殘影，確定能和學會打起來嗎？」

「放心。」回答的不是男人，而是另外的一簇火苗，只是他的話語也是其他在場所有人的看法：「從已有的數據來看，這隻舊日殘影缺乏理性、無法溝通，只要學會出動，他們必然會狗咬狗打成一團，這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