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召集人的塗鴉藝術
房間比走廊里更冷，如果說樓梯上僅僅是結了一層霜花，那房間里現在就像個冰窖。
江勿徑直走到了廖護工邊上，看到廖護工直挺挺地坐在床上，臉朝著窗外，眼睛平靜地睜著，像是在看什麼似的。
但他已經沒有呼吸。
江勿湊近了一些，那股顏料的味道越來越濃郁，廖護工對他的接近毫無反應，瞳孔渙散，身體僵硬。
他伸手掀開廖護工的衣服，皮肉之下的大破洞就這麼印入眼帘，融化的顏料和血肉混雜在一起，有濺射的痕迹，像是一個承受到極限的氣球，砰的一聲——撐破了。
他又摸了摸廖護工身體的其他地方，入手的感覺果然和活人的皮膚不太一樣，而是接近鬼小孩胳膊的那種滑膩，江勿猶豫了一下，用指甲對準了廖護工的手臂，借著銳度輕輕一劃。
正常人面對這種划動，甚至連一點白痕都不會留下，可廖護工就像是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膚了一樣，肉色的皮輕而易舉地被劃開，從裡面又湧出了汩汩不斷的顏料。
果然，玩家們死之後，身體就會變得像村民一樣，被顏料完全填充。
不同的是，村民還會動，會說話，可玩家卻是死得明明白白……江勿對這一點倒是沒有下定論，他也不是沒見過有人晚上在眾目睽睽下死去，第二天又活蹦亂跳出現的事情。
只是那再次出現的人，顯然已經不是人了。
江勿調查了一會兒屍體就縮回手，開始看向房間里的痕迹。
除了孫峻和雲漾離開時留下的腳印，房間的床上、地面還有牆壁都留下了不同程度的顏料痕迹，十分凌亂，有點不對勁。
江勿意識到這一點，眯了眯眼睛，仔細去看了一下牆上的「塗鴉」。
他居然在混亂的顏料當中，看到了一句被各種色彩淹沒，幾乎快要看不見的「死得好」。
要不是戴了散光眼鏡，憑他的視力，說不定都分辨不出這隱晦的三個字。
死得好？
江勿眉頭一挑。
這肯定不是顏料濺射時自主形成的，不然他應該送這份顏料去上大學。
看現場的痕迹，廖護工從頭到尾坐在床上一點一點被顏料侵蝕，孫峻和雲漾也不可能在逃跑之前沾上顏料到處亂塗亂畫，否則不可能是那種驚慌失措的狀態。
明顯有第四個人出現在了房間里，雲漾沒提，說明出現在房間的時機是兩人淘寶之後，江勿進房間之前。
瞬間，一個詞清晰地從他腦海里浮現——召集人。
只有起碼是中級玩家的召集人才會帶著對廖護工死亡的幸災樂禍來到房間里，留下一句發泄似的塗鴉，再悄無聲息地離開。
江勿突然想到，他剛才在樓下和老爺爺下棋的時候，說不定正好是召集人在房間里亂塗亂畫的時候。
哎呀。
真沒素質，老爺爺要清理多久才能把這些顏料清乾淨啊。
江勿摸了摸鼻子，這一次，算是他和召集人失之交臂了，甚至他進來的時候，召集人才剛走？
他來到窗前，向外眺望，這裡的窗外是另一片遠山，靜謐中透著無邊的孤寂，以及將村子與世隔絕的惡意。
目光稍稍回退，落在窗台上，半個淡淡的鞋印映在他眼中。
還真是跳窗跑了？
江勿俯身，仔細的觀察著鞋印，從大小來看，鞋印的主人是個女人。
召集人是女性。
這個真是個——沒什麼用的發現。
這場遊戲里的十二個玩家，女性本就佔了七個，男性當中，包括他自己，江勿也已經排除掉了四個人的嫌疑。
收縮範圍的收益不大，如果他剛才和召集人打了個照面，那才是精彩，不知道召集人會怎麼滅他的口呢？
不過江勿也不覺得後悔，和老爺爺下棋拿到線索才是正經事，至於查召集人的身份以及召集人和其他人的恩怨，都不屬於他的第一要務。
他站在房間里陷入沉思，片刻之後，一手撐在了窗沿上，用和召集人一樣的方式離開了房子。
這裡是二樓，不高不矮的，江勿掌握著平衡跳了下去，除了一瞬間的腿疼，完美落地。
他落下來的地方因為是面向山裡，雜草叢生，連召集人的腳印都變得更加難以捕捉，隱匿在草叢裡。
「還可以追一下看看。」他嘀咕著。
雖然他和召集人錯過了，但今天晚上他比較閑，還有大把的時間能造作，分給召集人一些精力也沒關係，召集人可不是每天晚上都會踩到顏料留下腳印的，這正是個好機會，就算揪不出人來，也能得到一些線索。
更何況江勿覺得，-召集人現在一定不好受，他應該友善地去幫幫忙才對——
在二樓，溫度那麼低，意味著二樓的陰氣曾經達到一個恐怖的頂峰，可那絕不是一具被顏料充斥的屍體可以做到的。
現場少了一個東西。
血樹葉怨靈。
這些葉子里的怨靈一到午夜就會出來發散怨氣，不管周圍有沒有人，他們都會出現，想來二樓的冰冷也是來自於怨靈們。
可是江勿特地在二樓的房間里磨蹭了一會兒，都沒見血樹葉怨靈出來懟他。
說明什麼？
怨靈們不在。
雲漾和孫峻身邊可沒有縈繞著怨靈，想來想去，也只有後來一個人在二樓房間進行塗鴉藝術的召集人可能會吸引到血樹葉怨靈，並且在離開的時候將它們引走。
但……江勿還記得，天沒黑的時候，孫峻在呼魂坡摘了致死量樹葉，並且全都塞進了雲漾的包里，那可是真真切切的致死量，十個手染鮮血的殺豬人都鎮不住的那種，召集人想必正焦頭爛額呢。
江勿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他在黑暗裡看不太清顏料的痕迹，卻能感受到這條路上曾經出現過的陰冷氣流。
順著怨靈們留下的陰氣，江勿一路跟了過去。
幾乎剛過了十來米，路上的雜草就染上了一些新鮮的血液，經過這裡的人應該是剛被怨靈們集體攻擊，受了一點傷。
江勿順著痕迹一直走，沒過多久他便發現，這條路是通往村北角的。
那是程旭、王姐和庄夢欣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