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會翻車嗎
腳下的泥土微微鬆軟。
一點點白雪的殘痕隱匿在林中小屋的周圍，與肆意生長的野草混在一起，又被一雙鞋「噗」的踩扁。
程旭大氣不敢出一下，在遠處還能發出幾聲感嘆，到了近處就變成了啞巴，生怕自己發出的動靜「驚擾」了小屋裡可能存在的什麼東西。
相比之下，江勿就隨意多了，他仰頭看著小屋的構造，伸手摸了摸外牆上的漆。
這小屋大約十幾平米，四四方方，正前方是一扇雙開的黑色木門，門上嵌著雕花圓環，既正式又精巧。
屋頂採用了一種古老的屋脊結構，錯落有致，脊上鎮著屋脊獸，與埋骨村的破屋子們宛如兩個世界的建築，對比鮮明。
似乎是因為受了潮，牆壁的硃紅色顯得愈發紅艷，而屋脊的黑色則更加深沉，幾近妖艷。
總之，看著不像什麼好地方。
房子周圍靜悄悄的，江勿轉了兩圈，就來到黑色木門前，伸手握住了門上的雕花鐵環。
來了肯定是要進去的，程旭很清楚這一點，他這一回沒有後退，而是讓自己離江勿更近了點——
吱呀一聲。
小屋的門並沒有鎖，江勿稍一用力就將門推開了，凝澀的木質結構讓門顯得很沉重，在打開的同時，層層疊疊的灰塵順著門縫撲面而來。
江勿一把捂住口鼻，將門開得更大了一點，後退幾步，等活躍的灰塵平靜下來，才抬眼望去。
落棺屋裡沉浸著不知多少年的濃黑。
屋檐遮擋了光線，林中原本也不亮堂，光芒似乎找不到進入落棺屋的途徑，堪堪在門檻旁止了步。
這裡倒是沒有任何顏料的味道，只有常年不見光而滋生的黴菌肆意生長。
「咳咳咳……」程旭在旁邊咳嗽了兩聲，見江勿沒有提醒他安靜，終於忍不住，小聲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啊，好像很多年沒人進來過的樣子。」
「暫時不知道。」江勿回應。
他也沒說謊，他只知道這是落棺屋，卻不清楚落棺屋具體是做什麼的，雖然從名字上來分析，應該是和棺材有關。
「咱要進去嗎……我沒帶手電筒。」程旭有些為難，他往屋裡望了望，只能看見屋內陳設的大致輪廓。
這不太對，他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包裹住了這間屋子，導致黑暗久久不散。
江勿笑了：「進去看看，有危險就跑。」
他放下捂住口鼻的手，毫不猶豫地向屋裡走去。
邁過門檻之後，江勿整個人也融入了屋內的黑暗中，陰冷的氣息附著上了他的皮膚，從病號服的褲管里鑽進去，冷颼颼的。
「等我！」程旭忙跟上。
進屋后，屋中的陳設到底是清晰了一些。
這顯然不是給人居住的地方，沒有任何的生活氣息，只剩下冰冷中的儀式感。
「這裡怎麼……掛這麼多燈籠？」
程旭不自覺的喃喃道。
太多了。
他們走進去之後，一抬頭就能看見頭上懸挂的密密麻麻的燈籠，足有上百個，沒有點亮的燈籠圓滾滾的，像一顆顆人頭，靜靜地懸在空中。
燈籠下方的流蘇剛好落在了兩人頭頂，隔著頭髮帶來一些騷癢的感覺。
江勿偏頭避開流蘇，仔細看了看，這十幾平方米的小屋裡，燈籠掛出了一個正方的環形，彼此之間不知道用什麼東西連接，每個燈籠都掛得一模一樣高。
由於小屋本身就不高，
燈籠又佔了很大一片高度，導致底下剩餘的空間還不到一米八，更顯得屋子裡逼仄難忍。
江勿都需要偏頭避開流蘇，比他還高一點的程旭只覺得自己滿頭都是垂落的細細軟軟的東西，頓時壓力山大，只能微微彎下腰來。
這麼一彎腰，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延伸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一個長方形的東西靜靜橫在那裡，在這詭秘的氛圍里，程旭的心狠狠一跳。
「你看那個。」他悄聲提醒，「那是不是……」
棺材？
程旭想這麼問，但是沒膽子直接說。
好像他說出口，棺材里的東西就能聽到似的。
江勿從頭到尾的目的就是見到這口棺材，落棺屋嘛，重點肯定在棺材上。
他點了點頭，沒有程旭那麼好的眼神，他只能從近點觀察了，於是徑直走向棺材處，繞著棺材先看了個大致。
這是一口看起來很標準的棺材，並不是真正的長方形，頭寬尾窄，一頭方一頭圓，是長梯形。
當江勿繞了一圈，才頓了頓，意識到這口棺材和正常棺材的不同。
正常的棺材上繪製碑廳鶴鹿，上面部分繪有展翅的仙鶴，兩旁則是松柏，這口棺材上卻畫著一些詭異的花，看著和人骨花的五瓣花有些相似，卻更加纖長，花朵之間還有藤蔓相連，如同血脈。
昏暗阻礙了江勿的判斷，他又湊近了一點，鼻尖傳來了棺木獨有的味道。
棺頭那一側，寫著的是「禮」。
禮？禮數……還是禮物？
棺材里又會是什麼人的屍體呢？
江勿懶得猜，整個埋骨村那麼多不認識的村民，就算他查戶口本都不一定認得出來，與其做無謂的猜測，還不如直接打開看看。
這棺材一看就沒有密封好，大多數的棺材會使用蠟封，或者用皮條捆合，橫三縱二，三長兩短。
在古人看來，棺材上不應該出現金屬，唯一的例外就是棺釘。
江勿面前的這口棺材，正是採用了棺釘來封棺，七顆巴掌長的鐵釘虛虛立在棺蓋上，只釘下去淺淺一點，並未釘死，看樣子是暫時不動，等到要下葬的時候再釘釘子。
只是，看落棺屋裡的灰塵，也不知道這屋子有多少年沒被打開過了，這口棺材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直維持著現狀。
這倒方便了江勿，他一手握上生鏽的鐵釘，沒花多大的力氣就將一顆釘子拔了出來，毫不意外地得到了程旭一句「哎呀媽呀」。
「你你你……」程旭的臉一陣扭曲，「這樣做真的不會翻車嗎？」
江勿已經迅速拔下了第二顆釘子，又去夠第三顆，聞言轉頭：「你說什麼？」
程旭望著他果斷卻莫名熟練的動作，咽了口唾沫：「……沒事，您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