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紅色的燈籠

晚上，起了風，下著小雨。

韓家村沉浸在一片蕭索之中，大街上不時響起來狗叫。

韓明站在自家屋子門口，抬頭看了看昏沉沉的雨夜，轉身拿起來一把雨傘，帶上屋門出去了，黑狗趴在牆邊木柴堆下面的小窩裡，聽到主人動靜，睜眼看了下，又懶洋洋的閉上雙眼睡覺。

韓明順著大街走著，經過老崔家門口的時候，他稍微停了一下，看見老崔家院子里搭起來帳篷，劉會計坐在院子帳篷下面記賬，王先生腰上拴著麻繩，神色木然的垂手站在一旁看著劉會計寫字，就像一個木偶，吹鼓手正在休息，他們小聲的說話。

韓明離開老崔家大門口，不多會就到了小石子家門前，他停下來，站在小石子家門前一棵棗樹下面。

小石子家是用石塊切成的院子，屋子也是用石塊壘起來的，屋頂用茅草瓦片覆蓋著。

韓明抬手輕輕的推了下小石子家的槐木大門，大門開了，從院子里躥出來一條小黃狗，抬頭對著韓明亂叫。

韓明斷喝，「滾開！」

小石子從屋子裡走出來，一邊叫著黃狗，一邊對走進院子里來的韓明笑著打招呼，把韓明迎進屋子裡。

韓明坐在屋子裡一個木凳子上，道：「我來找你說說話。」

小石子嗯了一聲，伸手從桌子上拿起來一盒香煙，從中抽出來一支香煙，遞給韓明，「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韓明伸手接了香煙，用打火機點燃了，吸了口香煙。

「你想知道什麼？」小石子問道，香煙煙霧在他臉上纏繞著，弄得他的臉在燈光下有些飄渺起來。

韓明看著小石子，道：「我想知道西北山嶺上的事情。」

小石子起身，沖了一壺這裡特產，金銀花茶水。

兩個人一起喝茶聊天。

「我說過的女人哭，我懷疑是一種鳥。」小石子神色正經的道。

「一種鳥？那是什麼鳥？」韓明問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相信我的感覺。至於女鬼，那就是騙人的，你真的相信山嶺上有女鬼？」小石子盯著韓明的臉問道。

至於女鬼，韓明也是不相信的，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鬼，他點點頭，喝了口茶，把手中的煙頭扔到地上，道：「猛獸有沒有？」

小石子嗯了一聲，起身走到了屋門口，看了看外面的院子。

一道閃電雷鳴，照著小院子通明。

韓明看見小石子的倒影，長長的印在了北面的牆上。

小石子關上屋門，轉身坐在韓明對面，道：「猛獸，是有的，我去嶺上割草喂牛的時候，就曾看見過野狼。」

野狼？

韓明心裡有些害怕，這麼說來，是要小心了，野狼的習性都是群居的動物，不可能是單獨一個野狼的，「你只看見一個野狼？」

小石子點點頭，「也許還有別的野狼，但是我只看見了一個。」

「除了野狼，還有什麼猛獸，比如老虎，蟒蛇，力氣非常大的猛獸。」韓明追問道。

小石子提起來桌子上的茶壺，給韓明倒了一杯茶水，「喝茶。」

韓明答應著，聽到屋子後面傳來腳步聲，估計是去老崔家順份子錢的。

「蛇，狐狸，兔子，這些是有的，老虎沒見過，我想嶺上沒有老虎吧，但是有一些邪乎，你要注意了。」小石子道。

韓明看見小石子眼裡露出來驚恐的神色，「什麼邪乎？」

小石子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就是邪乎，邪乎你不懂？」

韓明想了想，「世上有妖魔鬼怪嗎？」

小石子搖頭，「我也不清楚的，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

他們一直說到晚上十點多，從西北山嶺上的事情，一直說到村子里的一些住戶的秘聞，最後說又扯到了憨狗身上。

韓明對憨狗是有意見的，他們之間有很深的矛盾，他皺了皺眉頭，問道：「憨狗是啥時候上的西北山嶺？難道他不害怕嶺上的猛獸和邪乎？」

小石子也有些懵懂，道：「也許他就是憨狗，憨狗就是憨狗，啥也不懂的，說不定啥時候就被山嶺上的野獸吃掉了，再不然就被邪乎害死了。」

韓明沒有說話，喝乾了茶杯裡面的茶水，起身要走的時候，小石子神秘兮兮的低聲道：「韓明，我給你說一件事情，你不要對外人說，我拿你當自己人待。」

韓明看見小石子嚴肅的神色，認識到小石子說的事情一定非常重大，點點頭。

小石子道：「王麻子經常半夜三更的，在村子里北面燒紙錢做法場。」

韓明吃了一驚，「他在幹什麼？給死人超度亡魂？」

小石子搖搖頭，「不像啊，你留意點就是了，總而言之，不要去得罪王先生。」

韓明答應著，起身離開了小石子家。

路上，韓明遇見了幾個村子里人，這些人打著雨傘，去老崔家看唱戲的消磨時間。

回到家裡，韓明洗涮過後，躺在床上看著屋頂，思來想去的想著小石子說的話。

晚上十一點的時候，西鄰居崔命鬼家裡響了一會子，然後悄然無聲了，估計是睡下了。

韓明心想，崔命鬼今天是不是喝酒了，是不是又和別人賭了，會不會晚上打媳婦。

到了半夜的時候，西鄰居崔命鬼家裡一直沒有啥動靜。

韓明翻了個身，打著哈欠，本想著睡覺，忽然聽見屋子後面傳來一陣說話聲，「王先生頭疼的厲害，不知道得了啥病了。」

韓明從床上起來，坐在桌子前面喝茶吸煙，等著三更天的時候，去村子北面看看。

院子里傳來黑狗活動的聲音，遠處傳來夜貓子的叫聲。

到了快三更的時候，韓明拿著手電筒和手機，出了屋門，這個時候小雨停了，天空中出現了月亮，一團團的烏雲遮擋著月亮，樹葉隨風搖擺著，發出來嘩啦啦的異常聲響。

大街上有幾隻狗在遊盪，就像沒魂一樣，一雙雙眼睛閃爍著綠幽幽的凶光。

韓明走出了村子，四下里望了望，沒看見人，繼續沿著村子向西北山嶺延伸的小路走，走到一片樹林前面的時候，他看見樹林中亮著一盞紅色的燈籠，照亮了樹林中大約十多平方的地方，一個披散著長發的黑影站在搖曳的光影中，揮舞著雙手蹦跳著，樣子非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