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三十八章巨變
天邊一抹魚肚白,程蔻出了姜皇城,站在馥城南面的石橋上,心中頓覺悵然,變成陸雲杉后,她一直都在努力找出真相,如今真相已出……她與黎璟也結束了。
程蔻微微皺眉,摸了摸腰間的匕首,現下還有一要事——殺了姜帝為父報仇。
程蔻打算先去飛瀘找袁昭,袁昭知道自己在孤山上,上次上山的時候還說了在春雨前會再去看她,可這春雨已是下了幾遭,袁昭卻再未來過。
到了飛瀘已是深夜,程蔻站在袁昭府外,只見袁府門外,連個燈籠都未掛上,府門緊閉,更像是無人居住。
從後院翻進裡屋,屋內亦是一片死寂,燈火未明,程蔻摸出火摺子往府中心走去,越走越覺得心中不安。
想起之前千無虞第一次見到袁昭時說的話「袁昭的命數終結在今年春日」「紅繹紫繹都是。」
程蔻停下腳步,細想昨日,怪不得只有黎璟一人。
「袁昭,紫繹紅繹……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何事?」
念及此,程蔻躍出袁府,跨馬趕回馥都……
天色將晚,落日餘暉。
程蔻戴著惟帽,潛入西殿,西殿靜謐空曠,一個禁軍影子都看不見,程蔻愈發覺得不妥。
待趕到了求闕宮時,宮內的婢子太監都蜷縮在牆角下,內院傳來一片刀劍相接聲。
程蔻連忙往裡跑去,只聽紫繹怒聲道:「姜帝說會保我家公子絲毫無損,竟是誆騙之言。」
「皇上殺了你們再去殺黎國大皇子,豈不是更好。」院中另一人道。
「冷昀?」程蔻聽出了刺客的聲音。
進入內院時,冷昀已一劍刺穿了紫繹的肩膀,將紫繹逼至院中的石墩下。
程蔻旋即摸出匕首上前,冷昀只覺一陣疾風吹過,有知覺時,已被踹飛幾丈遠。
冷昀捂著胸口拾起劍:「你是誰?也來送死。」
一陣春風狹雨而來,將程蔻惟帽吹起,冷昀面容逐漸扭曲:「你是程蔻?還是陸雲杉?程蔻死了,陸雲杉也失蹤了,你究竟是誰?」
程蔻面容冷冽,眉眼殺性漸起:「袁昭死了?」
冷昀聞言,唇角勾起狡黠:「我殺的!我本是打不過他的,無奈他太蠢,還有昨天死的那個女侍衛,也是我殺的,我不管你是程蔻還是陸雲杉,擋了我,都得死。」
程蔻緊咬著唇,鬆開時,唇上多了兩道鮮紅的齒痕:「冷昀,與你一道在馥都的這十八年,我真不該一次又一次的放過你。」
冷昀聞言,臉上笑容陡然凝固,轉而近乎狂妄的笑起來:「程蔻!我第一天看到你我就猜到了,你根本沒死,陸雲杉就是程蔻!!一別數年,今日我一定要殺了你。」
語罷,便舉著長劍一路揮舞而來。
程蔻緩緩抬眼,凝著冷昀,輕輕側身躍起,便讓冷昀落了個空。
程蔻:「袁昭和紅繹是怎麼死的。」程蔻邊躲閃邊問道。
冷昀此時摸出腰間另一短劍,長短相接,往程蔻刺去,可程蔻連番閃躲,讓她一招一式都落了空。
冷昀:「袁昭被我一劍封喉,那女侍衛,身中我數劍,本救得活,可我在劍上染了毒,想必她最後,是血盡而亡。」
冷昀說完后,只見程蔻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隨即雙手好似無法閃避般,一長一短的劍便落到了程蔻手裡。
「你要做什麼……」冷昀滿面驚懼道……
程蔻看著手裡奪下的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想必你今日的劍上,也是淬了毒的。」
冷昀聞言,轉身便想跑,程蔻將短劍甩出,直插冷昀肩膀,冷昀見無法逃走,竟狠下心來拔出肩膀的短劍向程蔻刺去。
誰知短劍還未甩出,便被程蔻挽出的劍花刀了數十道口子,冷昀因劇痛匍匐在地,程蔻握著長劍抵在冷昀的喉嚨上。
「世事有輪迴,你也勿須安息」語罷,長劍脫手凌空,冷昀在淅瀝春雨中歿去。
程蔻走向靠在石墩下的紫繹,紫繹見程蔻來,使勁渾身氣力道:「夫人,公子在房中昏睡,請務必……保護好公子。」
雨勢漸大,程蔻看著自紫繹身上泊泊流出的血水,不禁鼻頭微酸:「你別說話,我先將你扶進屋裡包紮傷口。」
紫繹輕輕推開程蔻扶他的手:「夫人,屬下自知活不了了,還請答應屬下。」
程蔻淚目,帶著哭腔道:「你沒聽見她說的嗎?我是程蔻,不是陸雲杉,你不能放心把黎璟交給我。」
紫繹目光懇切的凝著程蔻,皺眉咽了口血:「屬下與夫人相處半載,相信夫人,公子苦了半生,萬望……夫人……看……顧。」
紫繹的遺言伴著春雷降下說完,程蔻扶紫繹的手頓在半空……
不過須臾之間,袁昭,紅繹,紫繹相繼離去,程蔻癱坐在院中,眼前閃過和黎璟、紅繹、紫繹在一起的日子,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悲傷,在這反常大的春雨中哭的撕心裂肺……
三更雨停,程蔻將紫繹安葬在孤山腰上,因出求闕宮時,前院一個面熟的宮女說紅繹便安葬在此。
程蔻站在山前,那兩座低矮的小墳刺痛了她的目光,回過身去,眺望姜國皇城,程蔻的眼神逐漸複雜而堅毅。
穿過連綿的雨,再次回到求闕宮時已是萬丈朝霞之時,程蔻在屋中換上了紅繹做暗衛時的衣物,戴起了暗衛專屬的面紗。
如今黎璟身旁已空無一人,她想留在他的身旁,保護他完成他的理想,這理想包含了她的殺父之仇……
已是日上枝頭,黎璟睜眼之時,覺得額上有些刺痛,想要抬手去摸,卻覺手臂被何人壓住了抬不起來。
轉過身往床邊看去,竟是一個睡著的暗衛。
「暗衛執令期間,豈能酣睡。」黎璟正色道。
程蔻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她方才太困,鬆懈之下似乎忘了如今的黎璟已被施了萬籟蠱,不再記得她了。
程蔻:「公子恕罪。」
黎璟看了看門口射入透亮的光:「紫繹還未歸?派你來保護我?」
程蔻頓了頓:「公子,紫繹昨夜歿了。」
黎璟似乎頭有些痛,扶額道:「因著何事?姜帝前夜與我已商定……」
程蔻見狀道:「姜帝派了冷昀來刺殺公子,被紫繹拚命擋下,屬下趕到時已殺了冷昀,可紫繹也無法施救了。」
「紫繹臨走前,讓屬下務必保護好公子,望公子珍重身體,切勿悲傷。」
黎璟緊皺著眉頭:「紫繹葬在何處?」
程蔻緩緩道:「與紅繹葬在一處,孤山山腰上。」
黎璟起身,將房門推開,院中即使打掃過,仍難掩血腥味,黎璟回身端起桌上的酒壺往門外倒去:「紫繹,紅繹,若世存來世,定要過得舒心。」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一支的暗衛?」黎璟握著酒壺對程蔻問道。
程蔻心下一慌,累了兩日,這個東西她也忘記提前想好了。
「屬下……名叫梧桐,是隨公子來姜時的暗衛。」說完,程蔻垂下頭去,似乎鬆了一口氣。
黎璟轉身向程蔻走來道:「紫繹竟讓你來,想必你也是個信的過之人,往後,你可取下面具,以我貼身侍衛身份示人。」
程蔻躬身道:「屬下貌丑,免污公子尊眼。」
黎璟此時已走至床榻邊坐下:「識人在於心,不在於樣貌,你若不想取面具,便戴著吧。」
程蔻鬆了一口氣:「是,謝公子。」
抬起頭時,只見黎璟歪著頭看著床榻發獃,程蔻順著黎璟的目光望去,身子猛然一怔。
那床榻的血跡,是她前夜與黎璟悱惻之時,她留下的,那是他們的第一次,她那時只覺得有些疼,卻忘了流血這事兒……
程蔻現下覺得幸好有面具,可以遮住她的無措。
黎璟摸了摸額上的血痂,實在不明白為何頭上的血會流至床榻中央,衝程蔻擺了擺手道:「你出去吧,我換身衣服,還有要事。」
程蔻鬆了口氣,乖乖退下。
不一會兒黎璟換好衣服從屋內走出,取出腰間鳴火,往天際散開。
黎璟做完這一連串動作便回了裡屋,在桌案前寫著什麼,不一會兒歐陽林一身風塵自房頂躍下,快步走進了裡屋。
「今日,你竟來的如此快?」黎璟放下筆墨道。
歐陽林歇下後背的包袱道:「你讓我去尋你夫人消息,今日趕回時,剛好看到你鳴火光找我,便來了。」
黎璟目光一頓:「陸雲杉?我記得她好似失蹤了,現在情形,對付姜帝才是緊要?」
歐陽林突然震驚道:「你想通了??我當日勸你,你還哭哭啼啼的央我去尋!」
黎璟擺了擺頭,以為歐陽林又是在與他玩笑:「姜帝悔諾,昨夜還派人來刺殺我,想必我不死,他不會罷休的。」
歐陽林皺眉道:「我方才進來之時,留意到你身邊之人換了?是否都因著保護你歿了?」
黎璟斂住眸色,點了點頭。
歐陽林淺嘆一聲:「即使是要為他們報仇,也別心急,徐徐圖之,你現下是如何打算?」
黎璟抬眸道:「須得讓你向外傳遞消息,就說姜帝欲殺了我,以圖吞併黎國,我已手書陳燕二國,若我身死,便請陳燕二帝為四海鋤奸。」
歐陽林一驚一乍道:「什麼?你已手書陳燕二帝?安排好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