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依稀記得初見他時是在明朔街頭茶館，他鮮衣怒馬，一副出塵的桀驁模樣。他的模樣在我的記憶中可以搜尋到，彷彿是上一世，又彷彿就在昨日。

再見時，他依舊是一身紅衣，青絲三千如潑墨般垂下，明眸淺笑，微微頷首對我說：「我要娶你，不是和親，是我娶，你嫁。」

嫁入烈王府，不過是一旬之間的事。懵懵懂懂如我，居然真的信了這個騙子的鬼話。我是北嶽皇后所出的嫡長公主，是北嶽眾多閨閣女子翹盼媚眼也羨慕不來的尊貴，未成想居然落得個這樣的夫婿。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卻也偏偏不辜負明朔城百姓給他扣的「地煞」名諱。整日不是在煙柳花巷喝酒划拳，就是玩興大發去宮裡惹他父皇生氣，活脫脫的不馴。

或許，我一直在等他真正長大。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泣不成聲時，我竟難得的有了一絲心疼。他的痛意，我何曾察覺不到。

他說：「阿泱，我想報仇。」

我輕撫著他的肩膀，他將頭深埋在我的頸窩，我說：「不是你，傅川，是我們，我們一起報仇。」

時光總是荏苒，待到他君臨天下之時，我已經很累了。

我不再幻想與他共赴山河，涼薄的歲月早已揉碎了我心中所有即將升騰的火焰，唯有淡漠能讓我感到久違的安心。

我希望他不要再掙扎彷徨，我希望他不要為了我斷送這三年光陰與痛楚，我希望我的子民安康，我希望圖贊遵守承諾，還他一片安寧。

我選擇留在洛路城，看往後每一年的芙蓉花，看四季常在的青山綠水，看遠處的明朔城與他，還有我們的歡兒。

只願芙蓉清立，歲歲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