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可還是好氣啊！

鄭梓悅微怔，完全沒注意男生在說什麼，只覺得此刻能遇到他真的太好了，考試終於有希望了！

微風掠過，陽光終於鑽破雲層，天瞬間晴朗了幾分。

鄭梓悅的眼神中，帶著無數期盼。

「能請你幫忙當下考試模特嗎？有償的！」

考試？

腳都扭成這樣了還考試？

周奕旭下意識就準備搖頭拒絕，不把傷痛當回事的人，活該受罪！

可當他仔細看著女生的臉，逐漸將她和記憶中的人影重合時，脖子僵住了，一些陳舊的回憶也翻上心頭。

他認識她，她是上陽市人民醫院外科主治醫生周佳慧的女兒。

這個人，他在報紙上看了五年。

等了半秒，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鄭梓悅心中一喜，「那我就當你默認了！」

早已沒了力氣的鄭梓悅，此刻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把將男生從椅子上拽起來向三樓跑去。

教室中，大家也都沒有搬到救兵，監考老師在各個群里問了一圈，一時間也借不到人來救場。

叮鈴鈴！

鈴聲突然響起，就像無情的催命符般，同學們坐在教室中一個個面如土色。

「完了，考試無了…」

「老師，求求你了，要不你來當我們的模特吧！」

「是啊老師，您就幫個忙吧！」

再找不到人，這群學生的考試真要完蛋了！

老師看了一眼時間，心一橫，準備捨身就義，來當這場考試的模特。

就在這時，鄭梓悅拉著一道欣長的人影出現在教室門口。

「老師！模特找到了！」

始終都為學生們捏了一把汗的監考老師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連忙道：「快開始吧！」

其他同學也紛紛眼睛一亮，重新看到了希望，擺好畫板，努力將心中的雜念壓下，找起狀態來。

鄭梓悅一瘸一拐的在角落中坐下，一顆因為慌亂和害怕而加速跳動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周奕旭在老師的帶領下，來到落地窗邊坐下。

投影儀對著黑板，照出了今天的考題。

考題：人像圖

要求：

1.構圖及畫面形式要素處理有一定的形式美感；

2.人物形象表現生動，塑造充分；

3.塑造豐富，畫面效果統一，半開畫幅；

……

將考試要求記在心中，鄭梓悅這才將目光聚集在坐在落地窗旁的男生身上。

視線一點點從他的頭頂，鼻樑，嘴唇，脖子順著打量下去。

剛才請他幫忙的時候，情急之下並沒有仔細看他的樣貌，現在看去，還真是個好看又耐看的人。

他不是那種一眼驚艷的人，卻越看越好看。

就像他現在即使緊皺著眉頭，滿臉不悅也不招人討厭，反而牢牢抓住了別人的目光。

胳膊隨意搭在膝蓋上，扯出的弧度更顯得肩寬腰窄，這身材就算真的去當模特也無可厚非。

一個優秀的模特，也是有助於考試的。

陽光細碎的灑在他身上，和落地窗外的風景和諧融為一體。

其他同學也仔細觀察著男生，彷彿此刻他們不是來作畫的，而是來賞畫的。

感受著不斷在身上掃來掃去的目光，周奕旭渾身極其不自在。

樣貌好看的人，平時也總會多受一些注視這很正常，但坐著不動就這麼讓一群人反覆從上到下認真研究，還是生平第一次。

好看的眉毛又擰了擰，周奕旭緩緩將目光落在了鄭梓悅身上。

認真作畫的她就像變了一個人般，厚重的眼鏡也遮不住她眼中亮晶晶的光芒。

只是，相比其他沉穩作畫的同學，她因為疼痛而變得蒼白的臉龐，顯得格外倔強。

長開了些的五官脫去幾分稚氣，這副倔強的神情倒是一如五年前報紙上的模樣，不曾改變。

原來，外科主治醫生的女兒，也這樣不把病痛放在眼裡，甚至連正確的處理都不會。

周奕旭盯著對方腫脹的腳踝，突然覺得有點想笑，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反而更冷了些。

他心思一動，挪了挪屁股。

整個人的姿勢變化看似不大，但他周身的光影卻發生了變化。

另一邊，鄭梓悅左腳火辣辣的刺痛衝擊著神經，口中不停的倒吸著涼氣。

手指輕顫著不聽使喚，手腕也穩不住了，用儘力氣捏著畫筆在紙上落下線稿。

可再次抬頭髮現，自己看到的畫面和之前不一樣了。

是他動了嗎？

連額上的虛汗都來不及擦一下，鄭梓悅抓緊每一秒時間。

可再次抬頭的時候，怎麼又不一樣了！

頓時忍不住煩躁的瞪向男生，卻見對方神色淡淡的看過來，似乎在問，有事？

他是第一次當模特，他不懂，不怪他。

鄭梓悅在心中安慰著自己，可還是好氣啊！

其實具備美術功底的人，大多都具備一定的默寫能力，有能力的畫手可以自如畫出任意角度的。

但現在的鄭梓悅，有一半注意力都被疼痛分走了，水平大打折扣。

她深深的吸一口氣，看著畫板，強迫自己漸漸進入到狀態中來。

看著鄭悅臉上帶起的痛苦面具，周奕旭臉上的不悅並沒有消散，反而有些莫名的意興闌珊，思緒透過她漸漸飄向遠方。

教室中只剩下緊張的鉛筆與畫紙摩擦的沙沙聲。

叮鈴鈴，鈴聲響起，一個小時過去，考試結束了。

監考老師看著畫筆依舊不停的同學，嘆了口氣，「交卷吧。」

同學們唉聲嘆氣的放下畫筆，看向鄭梓悅的眼神裡帶著埋怨。

大家都在心裡默默祈禱著，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跟這個掃把星分到一組！

幾分鐘后，直到考生和監考老師都收拾完離開，鄭梓悅這才失神的靠著牆坐在了地上，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

畫沒有完成，這次考試成績一定很難看。

摘下眼鏡，有些無力的將臉埋了下去。

自從媽媽在那場醫鬧中被誤傷去世后，進入上陽傳媒公益宣傳部，就成為了她唯一的目標。

她想盡自己所能讓大家看到醫生的工作，想要讓大家能夠更了解這個職業，想要發生在醫院中的悲劇更少一些。

可還是，搞砸了……

鄭梓悅整個人都籠罩在悲傷中，完全沒注意到，還坐在落地窗旁邊的男生。

靜靜看著鄭梓悅，周奕旭好看的眉頭始終都沒有舒展開。

就在這時，一道響亮的女聲從樓道里傳來。

「鄭梓悅！」

鄭梓悅抽了抽鼻子，嗡里嗡氣的回答。

「在這！我在304！」

「哎呦我的祖宗，說好的考完試我帶你去吃火鍋慶祝一下，怎麼人不見了……」

衝進教室準備興師問罪的靚影，看著蹲在角落中萬分難過的鄭梓悅，立馬將大嗓門關上了。

「怎麼啦？」

來人鼻樑間架著一副誇張的墨鏡，身上也凈是不匪的名牌，此時一點都不介意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看向挨著自己坐下的好閨蜜，鄭梓悅心中的委屈徹底決堤。

「瀟湘，我把這次考試搞砸了。」

「沒事沒事，不就是一次考試嘛，還會有機會的。」

唐瀟湘輕輕拍著鄭梓悅的肩膀，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張揚大小姐的氣勢。

絮絮叨叨了許久，才好不容易止住了鄭梓悅的眼淚。

突然，前方傳來了一道男生的乾咳聲，教室里瞬間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