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西山晚霞
李庄不僅是邯武路穿其而過的一個重要村莊,而且在邯鄲縣的地形上也是一個標誌性的村落。邯鄲縣的地勢西高東低。京漢線以東是一望無垠的大平原,屬華北大平原的一部分,地肥土沃,是邯鄲縣的糧倉棉庫。京漢線以西(準確地說是林村以西)至李庄村屬丘陵地帶,而李庄往西便進入邯鄲縣的西部低山區。
在李庄的村南,有一條不足兩丈的土路與邯武公路相連結,使這裡形成丁字路。便利的丁字路,使李庄逐漸形成了商品集散地和比附近村莊繁華的集市市場。
自李庄向西南走向的這條土路,便是唯一一條通向李軒與季雪瑩家鄉的鄉土路。這條土路是沿著一條河谷的兩邊坡地修建而成的。在路的兩側依序坐落著南牛庄、師村、康家莊、張村、石庄、東店頭、西店頭、季庄和李村9個村莊。季庄和李村分別是季雪瑩和李軒的老家。這兩個村是邯鄲縣最偏遠的西南界村。西與武安縣接壤,南與磁縣為鄰。
承載著9個村莊和一條通向外界土路的這條短流小溪叫大寧河。她是邯鄲縣西部重要河流一一沁河的一條重要支流。她的發源地便是李軒家鄉的西山。大寧河雖然不大,但她是沿河村莊蒼生祖祖輩輩離不開的生活河、生命河。
曲曲彎彎、逶迤而下二十餘里的大寧河在李庄村東與另一條發源於邯鄲縣西北低山區的沁河重要支流相匯,一路向東,流入邯鄲的母親河一一滏陽河。
走到師村后,離家僅有八九里的路程,他倆心裡輕鬆了許多。沿著非常熟稔的小溪,李軒與季雪瑩嗅到了家鄉的溫馨氣息。
清澈的河水緩緩地流著,兩岸的楊柳隨風搖曳,樹上的小鳥不停地鳴唱。蜻蜓在河面上點水戲玩。河裡的群鴨相互追逐、嬉戲。小魚在目可及底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吐納著這天然的純凈河水。
季雪瑩被家鄉的美景所吸引,加上走了三十多里的路,感到很是疲憊。便說:「李軒哥,我們休息一下吧。我有些累了。」
李軒看了一眼季雪瑩笑著說:「我也覺得有些累了,離家不遠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再走不遲。」
他倆選擇了河邊一塊狹長的條石坐了下來。
清凌凌的河水將他們的身姿清晰地映照在河面上。李軒的方正大臉在水中顯得英姿煥發、英俊不凡。季雪瑩的長長睫毛在水裡顯得更加細長,一閃一閃跳躍著無窮的青春魅力。那一雙宛若會說話的大眼睛在水中更似兩窪秋水,兩顆轉動的黑眸猶如清澄的秋波,散發著潤亮的光澤,真乃一位天仙般的靚女。
看到李軒的臉上因長途跋涉浸出了不少汗水,季雪瑩掏出手帕為李軒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順手也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珠。手帕的馥香使李軒第一次感受到了姑娘用品的奇珍與異香。靦腆地說:「謝謝,謝謝。」季雪瑩噗哧一笑說:「舉手之勞,還言什麼謝。」
秋高氣爽的河灣使他倆不一會兒便消解了因趕路帶來的燥熱。一陣秋風拂來,水面泛起層層漣漪,他倆在水中的倒影不停地搖晃起來。季雪瑩指著水中的李軒倒影說:「你看,你的頭在擠我的臉。」李軒不好意思地說:「那是影子在晃,我可不敢擠你。」季雪瑩說:「我敢。」說完這句話,便將頭貼在了李軒的頭上。並指著水中的倒影說:「你看,是不是你在擠我。」說完,便咯咯地笑了起來,銀鈴般的笑聲飄散在河谷,瀰漫在空中。
李軒是首次被異性的側臉觸碰到了自己的面頰,頓感臉上熱辣辣的,渾身也如同觸了電一樣癢熱。趕緊輕輕地把季雪瑩的頭推開說:「別讓別人看見。」季雪瑩兩頰緋紅地說:「我是給你開玩笑呢,你可不要當真啊。」說完又咯咯地笑了起來。
雪瑩對自己剛才情不自禁的唐突舉動也頗感驚奇。這也是她第一次與男生的肢體觸碰,她暗想,這難道就是女生們在一起議論的情竇初開?這難道是我真的愛上了眼前的這位男同學?想到這兒,她羞澀地低下了頭,並不由地向外挪了挪身體,與李軒拉開了一點距離。
李軒見雪瑩低頭無語,便知是與自己一樣,有了男女愛慕的初羞之感。為了打破尷尬局面,李軒說:「雪瑩,我們走吧,天不早了。」季雪瑩應了一聲,便起身隨李軒向家裡走去。
身著學生裝的俊男靚女,走在河邊的鄉道上,不時引得路人向李軒和季雪瑩投去欣羨的目光。這使季雪瑩對自己剛才的貿然舉動又感到欣然。
絢麗的晚霞在西山上空幻化成多姿多彩的圖案,彷彿以自己特有的笑臉歡迎兩位在戰火中勝利回歸的青年。
站在晚霞中的兩位老嫗,滿臉布滿了焦慮與憂愁,立在村口不停地徘徊、張望。
「回來了!回來了!」眼尖的李軒娘突然看到了自己高頭大馬的兒子,便大喊了起來。雪瑩娘也看到了自己那高挑的女兒,也跟著大喊:「真回來了,真回來了!」
看到佇立在村口的兩位老娘,李軒與季雪瑩急忙跑上前去,拉住各自的娘親,心酸地問了聲:「娘,你與大娘(大嬸)怎麼站在這裡呀?」雪瑩娘用袖子擦了擦喜極而泣的熱淚說:「這幾天都傳著日本人要打邯鄲城啦,今天又都說日本飛機開始炸邯鄲城了,恁倆在邯鄲不回來,擔心死俺倆老婆子了。這幾天,恁大娘天天從李村走到咱村與我一起等恁倆。」李軒娘接著說:「這兵荒馬亂的,見不到你們倆人影,把俺倆都快急瘋了。」李軒笑了笑說:「我倆年輕力壯,跑的快,不會有事的。」
看到孩子毫髮無損地回到自己的身邊,倆老人自然是喜不自勝。相互道別後,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
晚上,兩位老母親都為回家的孩子做了一頓好飯,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分別聽著李軒、雪瑩講述著日本飛機轟炸邯鄲城的見聞。面對這風雲突變的外敵入侵,兩家人無不感到氣憤與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