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楚逸與周厭文

楚月就認認真真地從他怎麼和楚逸認識地時候講起，說到高興地時候就開始手舞足蹈地，楚逸就在一邊垂著眉眼慢條斯理地聽他說著，聽到楚月有什麼說的不對或者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就默默補上兩句，周厭文則在一邊給楚月這個說書人默默補上不停空掉的酒杯和手裡不斷吃掉的燒烤。

「就說那一次我們是真的險，剛剛過了河到了對岸就遇到了流彈，好在那時候楚逸冷靜推了我一把到旁邊躲起來，不然我那時候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喏，不信你看看楚逸那右手到現在還留著一個很深的槍疤呢！怎麼買一些膏藥塗也去不掉！

總而言之，我們那時候真的算是相依為命，所以當我們情況好起來終於又開了一家店的時候，這小子就因為收到你的一條莫名其妙的簡訊就要回來，我是真的蠻不爽的！」

周厭文聽到這裡依舊是默不作聲地給楚月續上了杯子里又一下子少掉的啤酒，只不過在把酒瓶放下的時候在桌子底下緊緊握住了楚逸的手，順著手腕慢慢摩挲上了楚逸右手上的那道凹凸不平的傷疤，現在他總算是知道這道楚逸被問起老是含糊其辭的傷疤是怎麼來的了，並且覺得對面叫楚月的那個人可以在江城多留幾天再走了，他要帶著他「好好」逛逛江城，盡一下地主之誼。

說到這裡喝到這裡，楚月已經有點上頭了，他拿著一個串，醉眼迷濛、不知死活地指著對面那個盯著他笑得有點詭異的男人鄭重道：

「要不是！要不是你，小楚逸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我呢！說什麼喜歡男人！我也是男人啊！我???我不比你這個一走就死十一年什麼消息都沒有的混蛋強多了？」

楚月不說還好，一說這話對面本來就笑得十分詭異的人現在更是嘴角抽搐，連桌子底下抓著楚逸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開始用力，忍不住地望向楚逸的臉，眉毛一挑地詢問道：他和你，有故事？

楚逸自然是不願意在這時候再在周厭文這燒得正旺的嫉妒之火上再澆上一點油的，於是手搖得和上了發條似的，求生欲極強地否認三連：

「不是！沒有！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周厭文看到楚逸否認地乖巧，鼻孔裡面出的氣終於沒那麼多了，可是面前的醉鬼可是不長眼睛啊，依舊不識像道：

「唉，小楚逸，記得我們在洪師傅那學習的時候么？有一天我們一起去游泳，然後脫在旁邊的衣服和褲子都被那群小斃崽子給我們偷偷拿走掛到樹上了！，結果我兩出來的時候光著屁股也就算了還要光著屁股去爬樹！哈哈哈哈！」

楚逸坐在對面可真的是想求求楚月趕緊閉嘴了吧，不然自己和他今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果然楚月這沒腦子的一說這話，他就覺得自己身邊的氣溫立馬下降了十度左右，周厭文咬著牙湊在他的耳邊笑道：

「他還看過你裸體的樣子啊？」

楚逸咽了一口口水，訕訕地辯解道：

「夏天，夏天······熱嘛！嘿嘿。」

這一摸子就這麼在周厭文要讓別人遭殃的低氣壓、楚逸知道自己即將遭殃的頹喪和讓別人遭了秧和自己也即將遭殃卻啥也不知道還一直傻樂的楚月「快樂」回憶往事的座談會中結束了。

雖然楚逸已經很想回去了，但是無奈楚月別的事情不積極，吃喝玩樂倒是有很大的興趣，看楚逸在前面急急走著的方向不對於是趕緊在大街上賴著屁股手作喇叭狀喊道：

「怎麼就回去了？不去唱歌么？」

楚逸聽到之後一巴掌糊上臉：他多麼希望楚月是個啞巴啊！丟臉丟到江城了！還好現在天夠黑！

本來跟在後面一直沒有出聲的周厭文此時卻十分積極地配合，笑裡藏刀道：

「對啊，小逸，這麼急著回去做什麼？楚月難得來一回，不好好儘儘地主之誼么？」

楚月瞬間覺得自己看走眼了：這姓周的是個好人啊！於是他三步並兩步地就從後面助跑然後以百米衝刺地速度撲上了周厭文的背，大喊一聲：

「就是！我難得來一回，小楚逸你怎麼這麼掃興呢！你看看人周兄，多體貼！！！」

楚月在從後面衝上來把周厭文沖的一個踉蹌還不算，現在還趴在周厭文的背上附在周厭文的耳邊對著前面的楚逸大喇叭似的大喊大叫，說著說著還不停地拍一拍周厭文的肩膀，就差夾一夾雙腿對周厭文說一聲「架——」，讓周厭文往前走走了，楚逸轉身看著後面面無表情馱著楚月往前走的周厭文，不禁為自己和楚月的明天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

最後周厭文攔了一輛計程車，塞了楚月上車直接指明去了一家ktv店，楚月坐在後座趴在窗子上往外看，疑問的口氣有點傻子一樣的遲緩：

「咦——，我們怎麼出了城裡啦？我們去哪裡啊？」

周厭文冷冷的聲音從前座傳來：

「我們去唱歌啊！」

楚月聽到之後坐在後座，快樂地舉起了雙手雙腳：

「好耶！唱歌唱歌唱歌！」

楚逸已經不想理旁邊這個醉鬼了，坐在計程車上搖搖晃晃的讓他已經有了睡意。

旁邊的醉鬼開始興奮起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毒······」

睡著的楚逸伸手給了他一拳。

等楚逸醒過來的時候是被吵醒的，他聽見客廳裡面的周厭文和楚月在爭執著些什麼。

「你你你······你這個人簡直太陰險了！你怎麼能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荒郊野外的呢？」

楚逸在門裡面聽得一驚：報復心這麼強的么？丟在荒郊野外也有點太過分了吧!

周厭文顯然不當回事，手上好像還在廚房裡面不停地做著事，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是你要去唱歌的么？」

不聽這話還好，聽到這話的楚月好像更生氣了：

「什麼ktv好到要帶我開到城外去啊？而且還那麼多的蚊子！你看！你看看我這胳膊！」

周厭文當然是不會理他的，甚至為了擋住不停咆哮的楚月甚至開了攪拌機轟隆隆地蓋住了楚月的聲音。

「你給我停下！你你你······你把我丟在一邊也就算了，你幹嘛還給我點最貴的包廂也不付完錢再走！幸好我還有點錢！」

「總之你這個人簡直是太陰險了！我要讓小楚逸和你分手！分手！」

周厭文的攪拌機聲音在聽到楚月的這一段話之後馬上停下，質問的聲音中隱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憤怒：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楚月看見面前的這個黑臉瘟神又一次沉下了臉自然也是害怕的，但是他還是梗著脖子不屈道：

「我說！我要讓小楚逸和你！分！手！」

周厭文已經咬著牙了：

「你再說一遍！」

「說就說，我怕你啊！我說······」

楚逸在門裡面實在是聽不下去兩個人的這番幼稚爭吵了，而且這兩個幼稚鬼甚至還有越來越認真的嫌疑，於是他趕緊跳出來拉架道：

「好了，別吵了！兩個人幼不幼稚！要是覺得這裡廟小容不下你們兩尊大佛就給我馬上滾！要不然的話······你們就都給我坐下！吃早飯！」

周厭文和楚月顯然還是很吃楚逸發火這一套的，於是兩個人趕緊收聲夾緊尾巴做人，楚月抓了抓頭，乖乖地在桌子邊坐下了，一邊坐還一邊嘟嘟囔囔道：

「坐就坐嘛，那麼凶幹嘛？」

周厭文也不說話，只是很用行動表示順從，乖乖地給他們幾個都盛了粥，就連楚月的粥也盛了。

等三個人都坐下來之後，楚逸說道：

「吃吧！」

周厭文和楚月還就真的動起筷子來，楚逸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但是吃著吃著有些人就忍不住了：

「你不會在我碗裡面下毒吧？」

楚逸翻了個白眼：又開始了！

周厭文碗到嘴邊，聽到楚月的這句話之後，邪邪一笑：

「是啊！下毒了，別吃！」

楚月一驚，瞪圓了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自己手裡的粥，嘟嘟囔囔道：

「不會吧不會吧！」

楚逸坐在他的對面無奈地搖了搖頭，簡直不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麼眼瞎還覺得楚月有聰明的時候。

楚月這時候正好看到了楚逸的反應，一下子來了勇氣，胸脯一挺，瞬間來了無限的勇氣，只見他湊到周厭文的耳邊說道：

「有毒，我也吃！哼！」

周厭文當然不會理他，只是繼續喝著自己的粥，喝著喝著周厭文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過頭對楚月笑得如沐春風，說道：

「那這樣吧！今天我帶你出去轉轉，你要吃什麼玩什麼我都包了，你看怎麼樣？」

楚月這個人是顯然的記吃不記打，他看著周厭文笑得溫溫柔柔就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答應了：

「真的？」

周厭文的聲音越發地溫柔：

「當然！」

「不騙我？」

楚月覺得周厭文那張臉平常雖然欠揍但是今天這麼一笑起來還有點人樣啊，要是人家真的誠心想和自己賠罪了，那怎麼都得給人家個面子啊！

周厭文看著楚月的眼睛說得誠懇至極：

「那是當然！」

然後周厭文吃完早飯就帶著楚月出去了，說再帶他好好仔細逛逛江城，楚逸樂得兩個大活寶不在家裡擾他清凈，於是趕緊把兩個人趕出去把門關上自己在家啃書了，不過到了中午的時候老楚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知道楚月來了，於是打電話來說晚上要請人家吃個飯，謝謝人家這麼多年幫他照顧楚逸，楚逸聽到這裡的時候眼睛一下子就熱了，連連答應說好，晚上一定帶楚月去吃飯，可結果到了晚上天都要黑了楚月和周厭文還是沒有回來，楚逸這才坐不住了，想讓周厭文趕緊把楚月帶回來，就在楚逸的電話要撥出去的時候，外面的大門就開始被人瘋狂拍打，楚逸去開門，一開就是楚月喪心病狂地跑進來躲在楚逸身後，一邊躲一邊指著後面進門的周厭文對楚逸哭訴道：

「他就是魔鬼！魔鬼！我這輩子都不要再來江城了！」

楚逸還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楚月就已經嘩啦啦地哭著跑進了廁所，楚逸看向周厭文以示詢問，而周厭文則是對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晚上的飯菜做得很豐盛，楚爸還特地把周姨給他泡的藥酒拿出來硬是給三個小夥子到了幾杯讓他們常常怎麼樣，楚逸和周厭文倒還好，但是楚月從昨天開始到今天就一直因為這酒不停地被人坑，導致現在他看到江城人滿臉笑意地給自己地上啤酒他就心裡打怵，最後也就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

楚進看他這樣也不躲多勸，開始招呼大家吃菜：

「吃菜啊吃菜，小袁啊，你嘗嘗，這是江城特色的熏燒，本來這個季節做的人家已經不多了，你周姨今天下午特地出去買的，來，嘗嘗！」

楚月連忙拿著碟子接下，滿口感謝道：

「謝謝叔叔，謝謝周姨，你們也吃啊！」

說著說著還朝對面的周厭文得意地瞟了一眼，揚了揚手上楚進剛剛給他夾來的肉。

「來！厭文也多吃點，成天在家做家務看著都比前兩天瘦了！」

「好的，謝謝叔叔！」

周厭文現在也學著楚月剛剛的樣子，夾著楚進剛剛夾給他的肉微微在楚月的面前晃了晃，眉毛挑了挑以示反擊，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楚逸一邊在心裡嫌棄著兩個人幼稚，一邊卻在心裏面暗暗焦急期待，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爸，我呢？我的肉呢？怎麼就給他倆不給我？」

楚進這才想起來似的，摸著後腦勺哈哈大笑道：

「對對對！還有你呢！」

就在楚進想要挑塊大點的肉給楚逸的時候，周姨已經搶先一步把一大塊的肉放在了楚逸的碗里，說道:

「小逸，吃！別理他！」

楚逸點頭，故作氣憤道：

「好！不理他！」

說著咬了一大口的肉，在嘴裡憤憤地嚼著。

楚進和周姨看著楚逸這憤憤不平的小樣子不由地發出了笑聲，楚月笑了，甚至連這兩天邪火上頭的周厭文也笑了笑，這樣的一群人在這樣的夜裡這樣的笑聲這樣的燈光里，團聚在一起吃上一頓晚飯就好像是擁有了這世上最溫柔最柔軟的力量，溫柔到可以將他們所有人在過去的時光里所受到的傷害盡數抹去。

吃著吃著楚進問楚逸道：

「最近複習得怎麼樣了？」

楚逸點點頭道：

「還行！不過就是沒有太大的把握能上寧大的那個專業，我想要是到時候需要調劑的話，雲大也是不錯的選擇！」

「那好啊！」

「不可以！」

前一個聲音是楚月，后一個反對是周厭文，於是······兩個人又不出意外地吵了起來：

「為什麼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

「你說不可以就不可以啊！楚逸你自己說！」

「······」

雖然生活帶給我們的磨難很多，但是好在我們收穫的也不少，就像今天這樣親人、愛人、朋友坐在一起吃頓飯的時光就已經是他們平常生活里的一個閃光點了，其他的無須太多，所有的人事只要簡單：看上你，愛上你，陪著你，一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