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醒啦。」勇者安德魯·奧布萊恩一睜眼，便聽到這句話。意識逐漸清醒，安德魯發現自己被綁在戰馬上。劇烈的顛簸令騎士的裙甲不停的在臉上來來回回的抽打，飢餓和乾咳充斥著安德魯的感知。

「水···」安德魯在顛簸中小聲的說著。

荒野上，時間的概念總是變得並不是那麼清晰，陰雲和迷霧的存在令天色總是陰沉沉。在戰馬上不知顛簸了多久，馬的主人終於停下了腳步。

「呦，早就醒了吧。」那名騎士將安德魯從馬背上扛了下來，繼而熟練的生火，沒一會，烤肉的香氣從火堆上升起。「我叫莫林，莫林·雅各布，你呢？」

「水···」安德魯乾渴的聲音彷彿從風箱里傳出，焦灼的身軀如同火焰般炙烤著靈魂的深處。

「呦呵，瞧我這腦子。」莫林將盛水的牛皮袋丟到了安德魯面前。「實在抱歉，忙著趕路連口水都忘了給你了。」

被綁成蟲繭的安德魯費力的用他僅有的下巴支撐著他的身體，伸著嘴努力的夠著掉在地上的水袋。

撲通！

「哎呀，」看著從枯木掉在地上安德魯，莫林慌忙丟下手裡烤的正香的魔獸肉，慌忙將他扶起。「實在是抱歉，我忘了你還綁著呢。」

七手八腳的將安德魯鬆綁，抄起地上的水袋給安德魯餵了下去。「哎呀！」一旁篝火上的烤肉已經在火堆里烤的焦糊。

夜晚，莫林臉色難看的看著安德魯對著那塊已經成為焦炭的烤肉大快朵頤。她捏了捏手中的焦炭，問道：「還沒說呢，你叫什麼名字？」

一陣漫長的沉默。「安德魯。」

「哎哎哎哎哎····！」莫林略帶驚訝的看著安德魯，神情誇張的說道：「竟然是這麼普通的名字？」

見安德魯沒有反應，莫林一邊犯愁怎麼對付手中的焦炭一邊說道：「我是隸屬於全知之眼的高級騎士，那日我感知到魔王的波動，以及教廷所使用的高階神術天使降臨，當我趕到的時候，現場只發現了作為祭品的你，看你的裝束，是哪個騎士團的騎士？」

「不記得。」那塊焦炭很快就被安德魯吞了下去。

「那你還能記得你來自哪裡嗎？」莫林看著安德魯饑渴的眼神，索幸也將手中的焦炭遞到安德魯手中。

接過烤肉的安德魯埋頭大吃，口中嗚咽著：「不記得。」

莫林拍了拍自己的後腦，「那你還記得什麼？」

「安德魯。」

「哎？！···」莫林看著依舊捧著焦炭狼吞虎咽的安德魯，繼續問道：「姓呢？」

「忘了。」

······

清脆的鈴聲照亮了迷霧中的道路，十字巨劍掃平那些異化的魔獸。莫林無奈的帶上了記憶全失的安德魯，至少旅途中並不是那麼的孤獨。

「你聽說過全知之眼嗎？」百無聊賴的莫林揮著劍問向一旁默不作聲的安德魯。

安德魯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穩定：「不記得。」

「你這記憶還真是遺忘的夠徹底的。」莫林吐槽道：「全知之眼是教廷下負責偵查，滲透，暗殺的騎士團，充當教廷的眼線。不過自打魔王入侵以來，我們大部分的工作就變成刺探魔族大軍的動向。我跟你講，只有優秀才能的騎士才能被選為全知之眼騎士團，甚至掌握著某些隱秘派系的根據地，厲害吧。」

「哦。」

被這略顯敷衍的回應噎了一下的莫林顯然沒有那麼容易放過安德魯，一隻魔化的野貓從她劍勢的空隙鑽出，直直撲向默不作聲的安德魯。

他左手牽馬，右手從肋下抽出聖錘托尼爾，一個簡單的下劈，速度極快的魔化野貓頭骨四散，生生被敲爆了頭顱，四散的鮮血隨著聖錘的走勢潑灑，竟沒有一滴落在安德魯的身上。

莫林見狀一愣，一擊擊殺這種魔化的野貓她也能夠做到，不過這等似慢實快不帶煙火氣的漂亮錘法，卻是一般教廷內負責訓練的尋常教師騎士都做不出來的精細活。本來以為安德魯是被魔王姦細抓走獻祭的哪家倒霉的地方見習騎士，可見過這一錘后，她可不認為哪個地方家族能培養出這種身手的騎士。更何況，安德魯身上那身滿是火焰的板甲紋飾，也令莫林摸不到頭腦，並沒有哪個家族，或者是某個隱秘派系，會以純粹的火焰作為紋章刻畫在身上作為標記。

算了，想不明白的莫林也沒有多想，一個記憶全失的打手跟著就跟著吧。

作為全知之眼的高階騎士，在魔霧降臨大陸，各個城鎮之間基本斷絕聯絡的現下，他們基本上代替了信鴿作為信使來聯通大陸上各個勢力溝通的存在。魔潮降臨，並不只是魔王蘇醒，而是整個傳說中魔界降臨大陸，無數的魔兵魔將如同瘟疫般席捲肆虐，並不像吟遊詩人吟唱的小說話本中描述的那樣，勇者單槍匹馬，斬殺魔王就能將魔潮結束，拯救世界。眼下，教廷也在組織聯軍，抵禦魔王的入侵。莫林此行的目的，就是南方叢林的精靈一族。

一路無非打打殺殺，迷霧之中，魔化的野獸不僅更加狂暴，生育能力也更是得到了無法言說的加強。除了神明賜予的鐘的力量的加持，一切進入荒野中的人都將受到魔物無時無刻的偷襲，獵殺。

兩人艱難的穿越波斯林福山脈之後，廣袤的叢林映入眼帘，無處不在的迷霧在兩人下山的那一刻，消失不見。青蔥高大的樹木，彷彿世間最堅實的防線，阻止著迷霧的滲入。

透過繁茂的枝葉，許久不見的陽光灑在莫林的身上，她摘下身後的兜帽，解下沉重的頭盔，金色的長發如同陽光一般熠熠生輝。或許是戴久了頭盔，嬌小的臉龐異常的蒼白，嘴角微微揚起，潔白的虎牙微微露出。這時，安德魯才發現，一路同行的優秀騎士竟然是一位美麗的姑娘。

她手捧著頭盔，笑著對安德魯說道：「你知道嗎？咱們已經進入精靈的森林了，這裡沒有那麼危險，距離精靈王庭還有三天的路程，咱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哦。」安德魯依舊木訥的回應，引得莫林一陣白眼。

夜晚，安德魯守衛著篝火愣愣的看著行李，身後水聲轟鳴。姣好的身軀在水中若隱若現，雪白的酮體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冰冷的池水洗滌了一路上的風塵，歡騰的嬉戲驚跑了岸邊飲水的鹿群。

「喂。」半晌，在水池中嬉戲夠了的莫林從後面突然拍了安德魯一下，他板甲上的火焰紋路微不可查的閃爍了一下。「安德魯，該你了。」

莫林將安德魯帶到水池邊上，指著那一片清亮的池水對安德魯說道：「就在這吧，有什麼事叫我啊。」

莫林剛一轉身，重物落水的聲音從身後傳出，一回頭，安德魯帶著沉重的鎧甲武器沉入水中，只留下一連串的水泡浮在水面。

莫林呀的一下叫出聲來，七手八腳的將安德魯從冰冷的池水中撈出來，顧不上身上濕透的衣物，兩人躺在池邊的巨石上大口喘著粗氣。她重重的錘了安德魯一拳：「傻的吧，下水連盔甲都不脫。」

皎潔的月光下，玲瓏的身體隨著濕透的衣服而顯得凹凸有致，微微紅潤的雙唇閃著奇異的光澤。

安德魯獃獃的望著天空，陰影遮蔽了月光，也遮蔽了那迷人的景色，巨大的蝶翼帶著清輝落到池中凸起的岩石上。青綠色的霧氣隨著翅膀的揮動，彌散在池上。額頭上的觸鬚高高揚起，明亮的月華流水一般匯聚其上，捲曲的喙慢慢舒展，刺入觸鬚上升起的又一輪明月。

身旁的莫林彷彿陷入了瑰麗奇妙的夢境，面色潮紅抱緊了安德魯的右臂，而隨著那股懾人的香甜越發濃烈，安德魯的意識也漸漸的脫離了他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