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元養乾坤 易分陰陽
老道看著不斷跪地磕頭的五奶奶,向旁移了一步,側身說道:「施主萬萬不可,這小子與我機緣天定,必有因果,我救他也是救己,當不起施主如此大禮,快快請起」。
五奶奶此時剛經歷大悲大喜,哪管你當不當的起,莊重的摳了三個響頭才起身,滿是希儀的看著老道懷裡的周元易。
老道那裡看不出她的意圖,微笑著將周元易送了過去。五奶奶抱著輕輕搖曳,又是淚流不斷。轉頭對著老道說:「老神仙慈悲,費心救了娃兒,還請隨我回村,娃兒的大得給您老叩響頭謝命」。
老道眼裡有了一絲猶豫,想到他們這群人算是不詳之人,到處不招人待見,冒然上門略有不妥,但這小子又是自己天定的大道傳人,早晚得面見其家人。老道出門遊歷三年有餘,不知這小子是哪家的崽子,於是問道:「敢問施主,這小子是哪家的?」
五奶奶不知其意,於是如實答道:「回老神仙的話,這是村北頭滿堂家的幺娃」。
老道一聽,原來是滿堂這小子的,那就沒啥忌諱的了,於是說道:「老道這就隨施主前去,有些事還得面談」。
五奶奶一聽也是高興,這群怪人平時窩在洞里不出門,幾乎不與村裡人打交道,路過也不打招呼,她也只是聽滿堂說過這老道俗家甘姓,別的一概不了解。轉身要走時,看了看旁邊的枯枝,心裡想著送娃兒回去了再來處理。老道看出五奶奶的遲疑,於是說:「這個我來處理吧」。
老道將捆著枯枝的雞藤扭斷,好在三種枯枝分的很清,無需再分揀。將柳木枝拋向東邊的山溝、槐目拋向西邊的山溝、黑棗木抱在懷裡說道:「走吧」。
路過山洞時,老道將抱著懷裡的黑棗木拋在了旁邊的水溝里。
此時的周元易家裡一片湊雲慘淡,周元易家最長輩行六,小輩都叫六爺,加上奶奶、父母、大哥二哥,七口之家,男丁雖多,壯力僅是其父周滿堂,日子過的也清腸刮水的。
母親由於生產所累,尚在熟睡中。爺爺蹲在地上,奶奶坐在炕上都在迷茫神傷中,大哥周元友已經五歲了,略已懂事,看到這些長輩們不說話,可能也是感到壓抑,也坐在炕角發獃。二哥周元龍才剛會走路,坐在奶奶旁邊啃著酸栗。
村裡其他人家大概也是知道了,大人不串門、小孩不戲鬧,十來戶的村子靜悄悄的。
當五奶奶抱著周元易出現在堂屋時,元易奶奶才發現,有些迷茫的問:「五嫂,你這是......?」
五奶奶春風拂面:「他六娘,娃兒遇到老神仙了,還陽了!」
奶奶心裡就像開春雪遇到夏日陽,悲傷慢而急促的化成水,從眼睛里湧出,「我可憐的幺娃兒噢,你可是要婆的命了!」
這時的周元易呼呼大睡,面色已經看不到蠟黃了,比常人略暗。
爺爺也是眉頭舒展,認真的瞅了周元易一眼,背著手出了堂屋,抬頭瞅見了尚在大門外的甘老道。老爺子趕緊雙手垂胸,緊跑幾步,把關著的另一扇大門大開,才恭手問好:「老神仙無量,趕緊請了。」
老道也不客氣,象徵性的向爺爺還了一道冉:「周施主別來無恙,請了」。邁步進了大門,爺爺拉後半步,右手虛抬引路。
老道進了堂屋,抬眼習慣性的看了屋裡格局。只見堂屋正中央掛著一幅中堂,關公拂髯、關平背劍、周倉持刀:「好正氣」,甘老道心裡不由贊到。八仙桌上擺香爐,
供奉著正是四殿送子娘娘的神碑祭文。
爺爺趕緊把東面老舊的太師椅搬轉朝西,挽袖拂椅,恭請甘老道側坐。老道也不客氣,把箱子放在近手的炕台上,一撂道袍,大馬金刀的坐了。
老爺子走到門口,扯著嗓子喊道:「滿堂,老神仙玉駕親臨,趕緊過來奉茶!」
按理說,五奶奶進屋、老道造訪的時候,周元易父親應有感應,不過此時他滿身的喪子之痛,對周圍感知近乎斷絕,直被老爺子的吼聲驚醒。雙手拄著膝蓋站了起來,打起精神走到堂屋,準備沏茶。也許是血脈感應,抬眼就看到母親懷裡的幺娃兒,顫聲問道:「五娘,幺兒這是......」
五奶奶滿眼露笑:「滿堂,是真的,幺娃兒遇到老神仙了,不知老神仙使了那般仙術,幺娃兒還陽了!」
周元易父親一聽,轉頭就給甘老道跪了,邊磕頭邊說:「先生深恩,我父子百世難還!」
老道也是高興,笑著站起來去扶:「老道與你家機緣不淺,你本金命,遇到老道度你,不算因,也不成果,當不起先生一呼。不過你這小兒與貧道因果天定,日後你或有不舍,倒是老道的罪過了,哈哈哈哈!」
周元易不知其意,順勢站了起來,趕緊翻箱倒櫃給老道沏茶,心裡的幸福感已快溢出臉面了。
老道接過茶皿了一口放下,轉身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瓷瓶遞給周元易父親:「這裡是貧道閑暇時煉製的補氣丸,飯後給你媳婦服了,一日一粒,不可多服」。周元易父親接過瓷瓶,又要跪謝,被老道攔了下來,就再沒堅持,屋裡一片謝聲。
老道拱手還禮,沉吟片刻說道:「你這小兒造化天生,可也兇險異常。經老道施為,造化算是得著了,但也有磨難,此刻他神魂初顯,先天精氣何其強大,我將它困頓神庭,但也猶如烈火噴油。好在老道有些手段,使得陰陽辟易,它日可盡全功,到時神魂異壯、耳聰目明也是必然,其他的就看他將來的造化了,不過磨難只是暫時的,三歲之前或猶如混沌,就是你們說的傻子,你等不可急躁,需用心呵護,老道也會時常過來看看,如此說以防你等不知而毀了這小子的造化。」
一家人連忙點頭答應,爺爺躬身謝道:「老神仙無量,老兒無已為報,日後老神仙日常所需,就由滿堂供奉,還望老神仙萬萬不可推辭。」
老道聽了沉思了片刻。「也罷,貧道與你家這因果算是扯不清了,也不差這一樁,老道這次回來也不打算遊方了,且這小子還需我照看,就依你了,哈哈哈哈哈」
一家人聽了也是十分高興,這老道說的也不差,不說周元易,就是其父七歲時,在京山上調皮搗蛋,數十米的懸崖上打龍掛,不小心跌足懸空,正是危機時被路過的老道拉了上來,京山-金山,老道說周元易父親命數金,這一劫算是過了。
笑談了一會兒,奶奶就下炕去準備素餐了。按理說一般道士不會吃信士的食物,以前年月太不容易了,但今時不同往日,老道也是坦然受之。
這個小村子里的人可以說是血脈相連,民國初期,老太爺拖家帶口的來到這個小山溝定居了下來。這裡是伏市兩區一縣交界處,不管是舊社會還是新時代,都是個三不管的地方,窮是必然的。到了周元易這一輩的開枝散葉,勉勉強強湊夠了十幾戶人家。時至周元易出生尚未通電。出山的路只有一條,狹窄陡峭,沒有哪個幹部喜歡來這裡。66年的時候,這裡迎來了一批怪人,就是以甘老道為首。改革開放幾年後,陸續走了一些,到現在就剩5個人了,大概是在外面也沒什麼親人了,這裡算是一個埋骨之地吧。這裡的山地多,槐木林一片連著一片,冬天隨便撿些樹枝就能過冬。生存資源倒是不缺,雖與世隔絕,但萬不能算世外桃源,京山底下的石灘佔了這村子的一半,沒啥風光可言。
奶奶做飯期間,五奶奶把周元易抱到了東屋,輕輕的放在了母親的懷裡,看著母子熟睡的樣子,五奶奶喜極又泣。也許是母親天性,感受到身旁的周元易,母親醒了,看著熟睡的幺兒,對五奶奶謝道:「五娘辛苦了,快到炕上來」。五奶奶也沒說發生的事,駢腿坐在了炕沿上,跟周元易母親細聲細氣的聊著。
不一會兒素餐就做好了,周元易父親伺候著老道邊吃邊聊。
一鍋子面片是現成的,奶奶端著兩大碗來到東屋,給五奶奶一人一碗。按理說月子里應有雞蛋雞肉等補品,不過這會兒沒啥招待老道的,全端給堂屋了,今天就先湊合一頓。
堂屋裡,周元易父親拿出了一瓶滿是灰塵的大麴酒,他可是知道這老道沒啥忌口的。給老道滿上:「先生,幺兒是元辰丑時生,您老又說跟您是因果天定,勞煩給起個名吧。」
老道心裡一喜,這群文盲起名可真是不敢恭維,天知道起個啥名,壞了老道的修行,還好你小子識趣。「既然你小子提起,老道也就不推辭了,你家大兒二兒都是黑了心的黃老頭起的名,我記得是元友元龍吧?」
周元易父親點頭稱是。
「元字不錯,你家又姓周,我有易經一冊,將來要傳給這小子的,正應了元養乾坤、易分陰陽,以後這小子就叫周元易吧。一事不煩二主,我再給起個小名,這裡的京山不一般,這小子又是在京山下還陽的,以後就不要幺兒幺兒的叫了,小名就叫玉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