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不殺人則死乎
血水,順著那張稚嫩的臉頰緩慢的趟下,或許是因著那張臉已經初見了幾分稜角了吧,所以即便那飛濺而來的血液此刻亦是隨著那分明的稜角處而變得幾分不規則的流趟下來,而讓他糊化了整個臉龐。但蘇策卻並沒有去管這些,更不要去談什麼噁心與否的事情。
這裡是長沙郡容陵縣,而這會,確正是那長沙賊區星,引賊眾三千餘人,枉夜來攻這容陵縣城。
蘇策,他這位從遙遠的國度里魂兮歸來於數千年後的東漢末年,而來到這容陵縣內做了整整一個月零三天的小乞丐,就在前一刻,他被這容陵城的縣尉強行徵招上了城牆,分發了一把破爛的朴刀,而光榮的成為了一個小炮灰。
「知縣大人死了。。。。」驀然間,就在這一片喊殺聲中,確是突兀地傳得來這般一聲呼喊。
靜。。。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靜之後,突然之間,整個城頭處,就有如那炸開了的油鍋般,一下子開始變得紛亂嘈雜起來。
打眼看去,那個略顯得有些清瘦的倔強老頭兒,此刻,確已經是倒在了血泊當中,至死亦是怒睜著雙眼,亦不曾瞑目過。
因為,他是被他平日里那位得他最信任的人,容陵縣的都尉大人給一刀刺死的。
或許,他至死亦沒有想明白,為何這都尉大人好好的官不當,非要去從賊。
「都尉大人去開城門了。。。。。」
「賊人攻上來了。。大家快跑啊。。」
接著,接二連三的壞消息,亦不知道是從誰嘴裡喊了出來,只若如那最兇猛的瘟疫般,迅速的傳播了開來,而讓這本就岌岌可危的城頭處,變得更加的危難。
「廢物。。。」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和著淡淡血絲的唾沫,蘇策轉身,提刀,一個利落的反斬,把個在他身後不遠處喊得歡實的矮個漢子給劈倒在地。
「不想死的,都到老子這邊來。」狂暴的呼喝聲,帶著幾分沙啞,還有著幾分沉重,但蘇策手上卻並沒有停,瞄準了那些個在城頭上造謠生事之輩,蘇策不打二話的直接就是一刀一個。
一連殺了四五個造謠之人並著那些想要逃下城樓處的七八上十人,只殺得蘇策滿身血糊一片。城樓上,諸多守衛容陵的兵丁民壯見得蘇策這般狠戾,內心大懼之餘亦是稍提了些膽氣。
其中更有三五個兵丁,在一老卒的帶領之下,快走了兩步,跑至了蘇策的身後處。
輕抹去臉上那還尚是溫熱的血水,蘇策對著身後這五人露出了個算是善意的笑容,轉身,卻復又往城邊上殺去。
「一夥至五伙,諸丁戶每人各帶二個民壯,死守住城牆,六伙至八伙,速隨我奪取城門,余者退後三步,略作休整。」
在這容陵城也算是有一個多月了,蘇策倒也是知道,這容陵縣內,大概有三百來兵丁,這會除戰死者及隨那都尉逃跑者外,大概還餘下百餘人。
此時的蘇策也沒那閑功夫去管他到底還有多少人,只分派了下去,著一個兵丁帶兩個民壯死守住城頭,也好能擠出些人來休息一下。
畢竟,這容陵也只是個下等的小縣,城頭上並不寬敞,有三五十個兵丁帶上六七十個民壯,仗著城池之利,再加上城外那區星裹挾得來的也都是一些老實巴交的老百姓,如此一來,有這百來人守著,倒也勉強夠了。
城樓下,因著容陵城小,所以,早在知道那賊軍要來攻城之前,這容陵縣令,就以大石而把整個城門口給堵死了。
此刻,當得蘇策領著三什人馬殺下城門來之時,確正見得那位親手殺了縣令大人而想著投賊的都尉大人,此刻正在努力的指揮著人馬搬運著城門口的巨石,以便能大開城門,迎那賊寇入城來。
蘇策的到來,倒是頗有些讓這位都尉大人感到有些意外。
蘇策卻不想隨著這位沒長腦子的都尉大人反身事賊以污了自己的名聲,更不想被那城外的賊寇坑殺了了事,所以,如今這雙方見面,又哪還有什麼話好說,蘇策提刀,引著一眾兵丁就撲殺了上去。
只是可憐了這位都尉大人,他本就是這容陵縣內富家子弟,文不成武不就的,能混到這般個都尉的位置,那也是靠著家族裡的關係,完全就沒有什麼真本事可言。
聽得長沙賊區星領賊眾來攻打容陵時,這傢伙就直接二話不說拔刀陰殺了縣令,就坐等著大開城門引賊入城,打著以身事賊,以保全家庭之念頭,確不想碰上了乘勢而起的蘇策這等樣狠戾之人。
此時蘇策引兵殺來,這位都尉大人,在生與死之間,確是完全毫無節操的又轉過來投降與蘇策。
只是蘇策對於這等貪生怕死,見利忘義之輩早已是深惡痛絕,又如何能饒得了他,更何況,蘇策內心之中自有諸般算計,正要借個有份量的人頭來便宜行事,又哪能再容得下這傢伙活下去,抓了朴刀一把就削下這傢伙腦袋別在腰上,反身復又領著兵丁往城頭上殺去。
且不說蘇策帶兵卒三兩下就搞定了那位軟骨頭的都尉,只說蘇策忙完這邊后,上得城牆來,抬頭看了看那城外的叛賊,大概也是因著他們知道城內的內應被迅速的平定了而不能成事的原因吧,這會城外這些叛賊的攻勢明顯有所下降。
暗自輕舒了口氣之餘,蘇策方才有空轉身朝身後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老卒問道:「你叫甚?從軍幾年了?曾任過何職事」
「回大人,小人梁義,從軍二十年余,現任容陵二都伯之一。」這梁義,此刻倒是回答的必恭必敬的。
他也算是有些眼光的,剛才在那般混亂的情況之下,見得這蘇策雖是一無官無職之人,但卻懂得乘勢而起,而其手段陰狠毒辣,確是非常人能及。
而至如今,不說別的,就說如今這容陵縣內,管事的縣令已經是死於非命,掌兵的都尉又轉眼間為這蘇策給砍了腦袋,這會還被他給別在腰間呢。
如此情況之下,若是這蘇策憑此一戰就保下這容陵而不受那賊兵禍害,容陵城百姓鄉紳有感於蘇策之救命之恩,必請命於讓這蘇策為這容陵縣長。
為容陵縣長,這對於如梁義這等人來說,無亦於是一步登天矣。
此等樣人,在這亂世里,必成大器。
所以,梁義此刻在回答蘇策的問題上,自然就顯得恭敬上了許多。
「二十餘年。。」略一思索后,蘇策接著道:「當是老軍伍了,此處當以你軍職最大,我意讓你統屬諸兵丁民壯堅守城牆,我自去府庫處提點兵械糧草,不知你意下如何?」
首先一點,當然是因為這梁義當過了二十年余兵,算是個老行伍了,而且最主要的一點就是,這梁義還是個不大不小的都伯,讓他來統屬這些兵丁並民壯以守城,那完全就是沒有問題的,對於這一點上來說,甚至於梁義比之蘇策這個無名無職又不通戰事的新丁來說,更見合適。
再還有一個,當然就是軍糧的問題。
所謂三軍末動,糧草先行,如今,容陵一掌民政,一掌部曲的二個大官皆是死於非命,而蘇策手上確又掌著足夠的力量,如此情況之下,雖末言明,但是蘇策已是相當於掌控了這若大的一個容陵縣。
然而,城外賊寇還尚末退去,這戰事還得繼續下去,蘇策自然是要去把這錢糧給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以方便節制於諸軍。
「諾。」梁義恭身應諾。
蘇策把個統屬容陵諸士卒之事交給了他,擺明著就是看重於他,梁義本就看好於蘇策的,如今見得蘇策托以重責,他如何又能不接受,再說,現在這會是統屬這百餘丁加民壯,說不定以後就是數千人馬了,這是一種器重,更算是一種信任,梁義他這曾經只是一個小小的都伯,眼見著自己就可能會飛黃騰達,又如何盡心儘力為蘇策做事。
「好生看著城頭,我去去就來。」蘇策交待了一番,點起十數民壯,大步往那府庫處奔去。
好在這容陵縣城的那枉死的縣令倒也有些良心,府庫內,等蘇策帶人來到后,倒是被蘇策給淘出上百石的糧草來。
其它諸如鐵槍,朴刀,皮甲等諸多軍中制式軍械,雖是少得可憐,但亦是被蘇策給尋得來數十份之多。
當下,蘇策自己先行挑了份成色稍新的皮甲,並朴刀一柄而背於背上后,招呼過十數名壯,搬車的搬車,肩扛的扛,只來回兩趟,就把這些東西全部給搬到了城頭邊上去了。
招得來城中婦孺之輩,燒水下米,又著人從城中富戶處抓得來一二頭肥豬,就地殺了,擺在另一個大鍋內,武文烈烹而煮出一大鍋豬下水來。
一時間,城頭處,只聞得飯香飄渺,和著那整年都不曾聞過的一絲絲肉味兒,卻是足以讓人忍不住的咽口口水。
「梁義,著諸丁戶及青壯中有勇力者下城來,先行飽餐一頓。」乘著城外叛賊鳴金收兵之後,蘇策招呼過那梁義,讓他帶著兵勇下得城頭來。
「大人不防城頭了嗎?」梁義奇怪的問道。
要知道,如今那城外的賊黨卻還是末曾退去,若就此時招呼這些正規軍下來,光留下一堆毫無紀律可言的民壯於城頭之上,怕不是都頂不住城外那些叛黨的一個沖峰。
「無妨,如今叛黨於城內的諸般內應皆為我所滅,賊軍士氣大跌,如此土雞瓦狗之輩,吾視之如草芥,吾料那些叛黨在看不清我城內虛實之前,亦是不敢領軍再來攻城,這諸多兵丁,一會我自有大用。」
淡淡地回了梁義一句,蘇策卻是毫不在意的,先自盤腿坐下,取出鍋中肥肉來,以刀切下一大塊,就著那噴香的米飯,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