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擬把疏狂圖1醉
天色漸沉,慢慢地門口聚起了一輛輛馬車,李未羊看見大腹便便的縉紳、珠光寶氣的富翁和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從車轎上躍下,此時門口大開,眾人魚貫而入,李未羊正欲混進人堆,轉念一想:看這處不是正經地方,我堂堂李家子,何必趟這渾水?便脫身邁步走去。
李未羊走到西湖,肚子已餓的慌,忍不住罵道:「這老貨喝花酒也不看歲數,遲早連那條腿都給打斷!」突然他就感覺有人保住了自己的腿,李未羊一驚之下猛力一踹,直接把那人踢進了湖裡。接著是幾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衝來,「你幹什麼?淹死柳八你替他還錢啊?」
「我不是……誰?」「去去去,」漢子們把李未羊推到一邊,俯身看著湖面。李未羊定了定神,不禁奇道:柳八公子可是三奇之一,不知此人是否重名?
眾人靜靜站了半刻,湖面突然撲騰起來,一個人頭冒了出來,彷彿快要嗆死。李未羊忙撲到湖邊,伸手去拉,誰知那人力大無比,竟一下把李未羊拽進湖中。這湖水冰冷,李未羊被水一激,又灌了幾口泥水,心下著慌,正當手足無措,那人抓緊李未羊,蹬了幾下,如離弦之箭像對岸射去,幾個呼吸便躍上堤來。那人輕拍李未羊後背,好叫他把水吐出來,「小兄弟,想不想再玩一次?」「玩個……什麼鳥人。」李未羊想也沒想,揮掌便扇,對方出其不意,臉上挨了一耳光。兩人都獃滯了一會,還是李未羊跳起來,「前輩莫怪……」
「賠錢罷!」柳八很鄭重道。李未羊怔了怔,「那……要多少?」「不說出去的話,十兩。說出去的話,一百兩。」「這麼多?」「誒你這小兄弟真是,剛才他們說話你也聽見了,柳八的耳光就要這些,很便宜了。」「你是柳八公子?」「看不出么?」
李未羊嘆了口氣,「又是一個瘋子。」柳八瞪著他,「不要饒舌,換了辛苦命,你現在已經化為齏粉,屍骨無存。」「換了柳八,也不至於被人追債。」「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吶。」柳八悠悠嘆了口氣,「今兒我有個老朋友過來,可我沒錢招待,就不敢見他……想著在賭場換錢,哪只這手氣不好,把本都蝕光了。」「是吧,所以說人莫貪,手莫伸啊!」李未羊拍拍柳八的肩頭,「看你功夫不錯,何不去尋個苦力活做?雖說臟些累些,總比這賭錢來的光明正大。」
柳八定眼看著他,彷彿在看一個瘋子,「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
李未羊心忖:是了,這人怕又是像那老貨一樣瘋癲之人,還是脫身吃飯為好。不再說話,轉身就走。柳八誒誒叫喚,在後趕來。李未羊暗運輕功,拐過幾個街口,就不見柳八身影。李未羊暗笑:什麼柳八,也敢叫這名號?抬頭一看,才發覺自己竟然又回到了之前和傅艷陽來到的巷子里,李未羊暗罵見鬼,索性上前敲門,卻不見應答,當下火起,沖著門眼便踹:「傅艷陽,個龜兒子出來!」誰知門嘩啦一下開了,傅艷陽跳了出來,往李未羊頭上一敲,「去啊!就你這日逑龜孫。哼哼!」
李未羊定眼看去,只見傅艷陽不知何時竟換了一身齊整的絲綢衣裳,一頭亂髮也捻的油光發亮,乍一看頗有些風流體度。
「皇上還不差餓兵,教人學壞難道就是叫人餓著?」李未羊憤憤道。傅艷陽打了個飽嗝,手指往嘴裡掏阿掏,口中含糊不清,「可不是,你餓了就去吃唄!」「錢呢?」「自己不會想辦法?我又不是你爺爺。
」李未羊一時氣急,-「你幹什麼去了?」「自然是吃飯。」
李未羊還要還口,就見傅艷陽身後跳出一人,不是柳八是誰?只見二人哈哈大笑,互拍肩頭,李未羊吃驚道:「你們認識?」「你看呢?」柳八笑眯眯地湊上來,「你就是老李的寶貝孫子么?」「如假包換,我騙你不曾?」傅艷陽不屑地掃了李未羊一眼,柳八斜睨著傅艷陽笑道:「帶他進去么?」
「你看呢?」
「你不怕被李南尋打死?」
「那倒好,一了百了。」
柳八笑了笑,推推傅艷陽道,「好了好了,都進去吧。」招呼李未羊道,「來罷,這老貨請客,我們宰他一頓。」
柳八自來熟一般在前引路,傅艷陽推著李未羊穿過一道夾廊,原來裡頭別有洞天,竟是座裝潢極為奢華,甚至有些僭越的酒樓。其間雕樑畫棟、釘頭嶙嶙,五步一座,滿屋飄著醉人的奇香。李未羊不由多聞了幾下,柳八笑道:「這是南洋來的,從暹羅取得香,第一次聞莫要貪多,不然要頭痛的。」李未羊略一點頭,柳八又抓著他手臂,隨意推開一道包間門。裡面零散坐著幾人,正東倒西歪趴在桌上,一見他來,當中一人跳將起來道:「柳八公子來了!怎麼說,大夥賭輸給我了。」
柳八笑道:「好啊,你這夯貨,拿我做賭注。」
旁邊一人道:「他每晚都買你來,次次都輸,還是一樣下注。」
柳八「啊」了一聲,隨即舉起下注那人之杯,將殘酒一飲而盡,大笑道:「廢話少說,你們既然輸了,都拿錢來。再喊一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