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瞎子被新來的花魁看上力
倒是沒有什麼事情能做了。
下了一天的雨,平日里此時瞎子都是在曬太陽的。
今天也沒有找葉憨憨拿銀子,所以說去不了賭場。
瞎子只得和老黃狗回到玉裟樓去了。
卻是有怪事發生...
奇了怪了。
瞎子內心犯嘀咕。
這玉裟樓除非是李花魁拋那繡球選恩客,不然的話白日里多數是閉門修調的,僅是會有些許姑娘陪酒,因此晚上喧雜的玉裟樓到了白天反而是靜謐的。
這是多虧了瞎子。
瞎子喜歡多管閑事,就給那老鴇訂了個規矩,讓姑娘們可以自己選客人,若是不願接客也行,只管賣藝,討個賞錢,算是混口飯吃,不至於餓死,由此一來,玉裟樓的風氣好了不少。
講究一個發乎情止於禮。
至少姑娘們還能活出個人樣,雖說這讓玉裟樓少了些客人,可終歸是緩釋了這些苦命人的悲寂。
但今日的玉裟樓不同往時。
竟是座無虛席,賓客滿堂。
他們滿目情慾,只是痴痴地看著台上舞動的身影。
如是犯了癔症一般,被勾去了魂。
感受到了周圍人的反應,瞎子滿頭霧水。
又感到有些不對勁。
他們這番模樣,可不太正常。
像是中了魅功一般。
「玉顏不逐舞衣紅,一曲霓裳萬里空...」
一個書生小聲喃喃道。
台上女子舞動著。
那眼神,竟是逐漸融入了粘膩的情意。
桃花似的媚眼微微上挑,不知看向了誰。
伴隨柔綿的舞步,白玉般的蓮踵只是輕輕一步,就踩得台下心神蕩漾。
時有時無響動著的腳鈴,又不知撥動了誰的心弦。
紗衣錦緞下若隱若現的雪白。
看客挪移不開視線。
只是想叫人沉淪在此刻。
一人、一舞。
台下靜默無聲,都只是看著台上的女子。
不由得升起錯覺。
她莫不是在看我?
不知道這是不是玉裟樓新來的花魁。
台下的富士騷客摩拳擦掌,掂量腰間的錢袋,準備揮灑這些黃白俗物,以此求得美人歡心。
若是叫她只為自己跳一支舞,定是神仙難擋的歡愉。
......
可瞎子是個木頭,瞧不見氣氛,只是喜歡紅塵氣給她帶來活著的感覺。
美色這種東西,能有就有。
不可強求。
果真,提上褲子說話就是硬氣。
瞎子便一躍,到了二樓戲台後面,正是見到了玉裟樓的李花魁。
李花魁抱著她家的宵飛練,一臉幽怨地看著台上舞動的紅衣女子。
老黃狗也跟著瞎子來到了後台。
這一見宵飛練,老黃狗就走不動路了,便屁顛屁顛地往前湊。
瞎子踢了一腳老黃狗,無奈地扶額。
她本是想要去找老鴇的,詢問下那女子是何來頭。
不過看李花魁如此模樣,想來問她也是一樣的。
可還未等到瞎子開口,李花魁便自己透了底。
她放下手中的霄飛練,由著它去和老黃狗打鬧。
是發生了何事呢?
瞎子正迷惑著,不想聽到李花魁給她掰扯完事情的經過後,瞎子倒是傻眼了。
「還是你們城裡人玩得花。」
她不由得感嘆自己老了...
怪不得李花魁看著富商豪紳為她一擲千金而不動容,
不曾想是個磨鏡。
李花魁對這自稱是新來的紅衣女子起了磨鏡之心,誘著帶到戲台後面用於排練的小舞台上,想要給紅衣女子跳一曲舞,以表心意。
倒是和孔雀的習性有幾分相像。
瞎子看著穿著艷麗花哨的李花魁不住地想道。
卻不料這紅衣女子不動聲色,只是輕撫上她的臉,朱唇輕啟。
「姐姐,你莫要如此,舞,是這樣跳的。」
那紅衣女子便跳上戲台,隨性地舞動起來。
李花魁妒忌啊。
美人的舞姿都叫外面的臭男人看了,她只得縮在後台,上前也不是,離開也不是。
豈有此理...
便作此幽怨模樣,望那紅衣女子回眸。
「有意思。」
瞎子頷首作沉思狀。
想來這女子進玉裟樓跳此舞,當是有目地的。
說不準是些陰謀。
瞎子早就厭倦了這些江湖鬥爭,她只是喜歡看戲,若是為此將自己卷進去了,是萬萬不可的。
她可最怕麻煩了。
李花魁單純,瞎子自己可拎得清。
玉裟樓長期都有京城名流出入,自然是配有幾名一流修為的護衛,再加上那些名流口中講究的排場,定是會有高手護其周全的。
說不上固若金湯,可是想要單靠幾個江湖好手在此造次,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老鴇到現在還沒有出面,這就有問題了。
她記得玉裟樓最近可沒有收姑娘。
瞎子一向對於自己的霉運有清晰的認知。
壞事要有苗頭的話,那瞎子的存在即是十分高效的催化劑。
只要瞎子在此事中漏了頭,那麼事態必定會向不好的地方發展。
而且發展的方向一定是會和瞎子有關的。
事已至此,瞎子現在還有一個唯一的選擇。
那就是趁著還沒有出事的功夫,趕緊出去避難。
不顧還在專心舔狗事業的老黃狗,瞎子溜也...
......
正是趕上紅衣女子一曲舞結束的時候。
門口早就已經被堵得水泄不通。
大慶人最好看熱鬧,自然,消息也傳得快。
還不到半刻鐘,這街坊之間便傳開了。
玉裟樓來了個新美人,正跳舞呢。
那舞姿,可謂是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就連那病入膏肓的大煙鬼,賞了美人的舞,都把那煙癮棄了。
由此看來,美人的舞叫人痴迷的程度甚至甚於大煙。
走啊,去看個稀奇。
人潮便如趨鶩般湧來。
瞎子正被堵了個正著。
心頭那股預感越發強烈,皺眉握棒,她準備強行擠開一條縫子穿過去。
「說來有趣,我與這位先生倒是頗有眼緣。還不知先生,你是否願意在奴家這休息片刻呢?」
果真來了。
話音落下,樓宇內直接就安靜了下來。
下一刻,幾乎是所有人的心裡,都閃過了兩個念頭。
選人了,選到我了嗎?
沒有,那是誰被選著了?
戲台上,恍如夢中人一般的姑娘笑了,滿眼的魅意化不開,微微地鉤著,似動搖了風月。
可她又是為誰而笑的呢?
念頭難解。
書生們自色授魂與中清醒,神情失落地尋覓著叫美人傾心的幸運兒。
公子們捶胸頓足,懊惱不已,只憾未先展露家世,博得美人回眸。
富商們收起鼓囊的錢袋,打住了花樣繁多的思緒。
之後,所有人都順著那隻纖纖玉手指著的方向,心情複雜地望了過去。
奇怪的是,那處正是大門,而不是台前的雅座,只是老百姓平日里蹭舞看的地方,若是美人從此中選賓客,怕是走了眼,也叫人感到不忿。
而布衣中的一片白袍倒是十分顯眼。
讓美人選布衣當作座上賓那是不怎麼可能的,就算有,也不會在玉裟樓,原因很簡單。
他們一天天的,光是糊上自己口就有得忙了,那還有多餘的錢拿來喝花酒。
除去這些,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個白袍身影了。
這白袍便是半隻腳剛擠出門的瞎子。
感受到自己突兀間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瞎子停下動作,無奈地扶額,嘆了一口氣。
唉,她就知道。
台上的美人笑面盈盈,像是為瞎子的駐足感到高興。
看客們考量許久,他們才終肯承認。
瞎子,大概是被這新來的美人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