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真宮處有神仙
此時正值深夜,遇真宮裡,一座丹爐燃燒著熊熊烈火,兩個道童分坐左右,手持一柄蒲扇,正盤坐著昏昏欲睡,身後丹爐燒得通紅,將整個煉丹房映照的似火燒。
此處正是武當山輩分最高年紀最大的陸仙鳳,他老人家的住處,整個武當山上,專門煉丹的人幾乎沒有,像陸仙鳳這般近乎痴迷於煉丹的,更是別無他人,一則是煉丹術玄奧非常,常人解其一難解其二,更別提煉丹了,二則是煉丹所耗費的時間太久,且耗人精力,如若數十上百的道士都專心煉丹,誰去照料山上一應事物呢?並不合算。三則是武當山的煉丹術傳承,幾乎全在陸仙鳳這一脈,武當誰人不知老師爺脾氣不好,年雖過百,卻仍像年幼稚童般蠻不講理,少有能與這位老神仙說上話的,更別提拜師學煉丹了。
也得虧陸老神仙高壽,怕是足有一百一十幾歲吧!反正記不清楚了,害,誰在意呢?恐怕除了掌教那一輩師兄弟五人,再也沒人知曉陸仙鳳的年歲幾何,說起其中的緣由,卻不是年輕小輩們不懂得尊師重道,上了年紀的人,像陸師爺這般長壽的,卻也不計較別人詢問自己的年紀,但我們陸師爺豈能以常理論之啊!但凡有人問起他的年紀,便少不得一頓呵斥白眼:「怎麼?巴不得我這個老道士仙逝嗎?以後好不用去犄角旮旯採藥了是吧?告訴你,等你到了我這般年紀,老道我還是逍遙天地間,管他成不成仙人!」
這遇真宮建在武當山東處一座山峰上,不多不少,高有七七四十九丈,背依鳳凰山,面對九龍山,左為望仙台,右為黑虎洞,是一處風水寶地,可謂是集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助陸仙鳳煉出了一爐爐絕品金丹。
此宮周圍高山環抱,溪流潺潺,大樹參天,相比起那玉柱峰、天台峰、天堂峰這類高峻衝天的山峰,自是少了些氣勢,不過此地獨有個清靜,若是厭倦了塵世俗事,這等寶地正是上好隱居之所。
此時遇真宮後殿一處三進院落里,一位身材並不如何消瘦的老道盤坐於院中小池之上,下顎一叢不稀疏卻也不濃密的頗長白須,只見他懸空而坐,並不見其有何依仗,衣衫也不曾被池水打濕,若是有香客來此見到這一幕,恐怕會誠惶誠恐的跪地不起,口中還要喊一句「拜見老神仙」。
可惜此地從未有香客,自然也不會有人跪拜神仙,卻時常見到一位年輕道士拜訪,來此做些打掃院子的活計,聽聽老道的嘮叨訓斥,樂此不疲,這些本是道童該做的事,全被這位小師叔搶了去,道童自然樂意他來,時間久了,便心有靈犀的將未打掃的院子留給他,若是一隔半月不曾見他影子,也不奇怪,定是又躲到哪個山野僻靜處苦練劍招去了,並不奇怪,只是陸師爺卻不樂意,過了心中暗自數著的日子,那年輕道士若是再一日不來,他便一日不煉丹,這一來,道童就又樂得那年輕道士不來了。
今日,一個黝黑道士卻把那申無畏背來了,這可把道童驚著了,這無畏師叔經常得陸師爺贈些金丹,也許其他不知情的小道士還暗自有些許眼紅,可他們知道,小師叔自幼生活說不上普通,甚至連個像樣的家也沒有,更是父母雙亡,常年遭人毆打追逐,落得一身寒病痛病,陸師爺外人不知道,他們還不知道嗎?刀子嘴豆腐心,不然也不會如此照顧無畏師叔。
一個道童前去告知陸仙鳳時,從未見過師爺那般神態,似是焦急,似是憤怒,卻又摻雜些心疼在其中,急忙前去為無畏把脈診傷,
一陣忙活過後,這才想起送無畏來這的崇良,自是細心詢問一遍,得知事情前因後果后,陸仙鳳破口大罵:「好你個趙真山,如何收了個傷病徒弟卻不曾關照幾分,還得虧了我的金丹,如今更是讓其以四品對七品,打出內傷了吧!欺負老道我不精劍道是吧?要學劍還不簡單,我擇日便要遣人下山尋子書回來,一樣教得這武當劍,哼!」
崇良被老師爺這通氣話嚇得直打哆嗦,若是此時說錯了話,惹得師爺不喜,怕是連著自己也要遭殃:害,既然將無畏送來了,想來師爺也能妙手回春,我留在這反而挨罵,先走這一時,過幾日再來看望無畏。
心中打著小算盤,崇良這條小泥鰍趁著老師爺發火,沒注意自己,便不告而別了。
月夜寂靜,月光照在池中,正巧那圓月倒影中央現出一個披散長發的黑影,申無畏此時盤坐在池中,紋絲不動,那圓月倒影皎潔如玉,沒有一絲波紋,此方世界彷彿凝固了一般。
陸仙鳳掐指結印,片刻后,便見絲絲縷縷綠色真氣灌入下方水池,不見申無畏如何動作,那輪圓月卻不再平靜,只見他眉頭漸漸皺起,緊咬著牙,彷彿有些痛苦,忍耐不住時便悶哼一聲。
突兀的一聲冷笑響起,隨即聽到陸仙鳳帶著嘲諷的聲音響起:「小小年紀,狂妄自大,殊不知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以四品對七品,呵,真是教了個聰慧徒弟!」
池中年輕道士緩慢吸收絲絲縷縷初始溫和隨後便狂暴起來的真氣,緩了口氣,誠摯道:「無畏自幼無父無母,齊國何其之大,我卻舉目無親,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習慣了狼吞虎咽,即使想要一口一口吃飯,卻也拗不過來了,更莫說那路得一步一步走,無畏被無良執垮騎馬持鞭追打之時,從來是五步變作一步走,才能每每逃過一劫,說句實在話,若不是當初師父救我一命,真就沒有力氣從那戶富貴人家的門前爬走了。」
老道聞言,有些無奈,撫須輕嘆道:「貧道年有百餘歲,煉丹也有百餘載,若是一手煉丹術就此失傳,豈不可惜了?不如跟我學這煉丹術,莫再練劍了!」
申無畏聞言,微微擺頭,微笑道:「師叔,日後我若是練劍練成了那天下第一,再來和你學煉丹術如何?」
「哈哈哈,還真當我平日里說的那些屁話都是真的不成,待你練劍練出個天下第一,師叔我早就駕鶴西去了,再者來說,成了天下第一又是怎樣?便不用吃飯睡覺了?年輕人,不要總將眼光往極遠處撒,時不時看看天,十年都一樣,百年也未有不同啊!」陸仙鳳眯眼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