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給予
說是說二兩銀子，其實是一錠底下刻著「二兩」兩個字的銀子，這聽上去或許有些可笑，但是實際上還真就是這麼一回事。
吳對接過銀子，翻來覆去地看的那叫一個仔細，還時不時地用手捏著這錠銀子的邊邊角角，好似在確認這錠銀子是否完整一般。
就這麼琢磨了好一會，吳對確定這二兩銀子就是老頭當年被莫先生借走的那二兩銀子，他這才滿意的看著莫先生，說道：「這二兩銀子在莫先生手上待了有些時日了吧，這利息莫先生打算怎麼付清？」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但對於莫先生這種借了便沒打算還的人，吳對覺得不收些利息簡直是對不起自己已過世的師父。
「利息……」莫先生有些牙酸，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付給他的利息，他也從來沒考慮過自己會有被徐半仙逮住的一天。
「你想收多少利息？我幫他付了可以嗎？」丁得名在一旁說話了。
他看到了兩人的交手，即便他再不通武功，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少年不是一般人，能逼著莫先生一路避退的人，哪能是一般人？
對於丁得名吳對並沒有多少好臉色，他極其厭惡這個人對待蘇沁煙的態度：「你來付？行，你說你怎麼付？」
吳對聲音生冷，他問是問了，但卻一點也沒有需要丁得名回答的意思。
這一點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來了，身為臨安家主的丁得名更是聽的出來，但他也不惱，形勢比人強的情況下自然是能忍則忍，他平靜答道：「那要看你要的是什麼了，我目前能許出來的承諾是直到這次宴會結束為止，臨安雜家唯小姐馬首是瞻。」
看著兩人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眼神，丁得名微笑道：「不知在下這個『利息』，二位是否滿意？能否放開莫先生了？」
一如既往的大手筆，丁得名這次依然拋出了他自己的最大價碼，只是這一次他的價碼大到連吳對都很難拒絕。他幾乎將所有都押了上去，賭的卻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利息。
蘇沁煙看向吳對，她說過這件事由他來做決定，那她便不再插手，更別說這份利息他是替他師父收的，自己更是沒資格插手。
她的刀依然懸在那，但只要吳對一個眼神，她立即收刀入鞘，絕無二話。配合上那身衣服，儼然一副英姿颯爽的女護衛的模樣。
吳對瞧著她是又好氣又好笑，少女哪哪都好，就是總是莫名其妙的陷入一個死胡同然後自己走不出來，為了不讓少女再這麼下去愈發像個護衛，他開口道：「你問沁煙，她同意便可，這種事我向來懶得處理。」
明明是他的事，也是他惹出來的問題，他卻如同一個甩手掌柜一般不管了，任憑蘇沁煙依自己想法做事。
這種看上去有些不負責任的做法卻是讓蘇沁煙異常開心，在兩人的關係中，蘇沁煙一直希望吳對能更多的需要她一些，好讓她顯得不那麼累贅，她這種想法有些病態，但是她自己甘之如飴。
雖然吳對從來沒這麼覺得過，但是既然蘇沁煙有這種想法那還是儘早打消掉比較好，加之他自己確實也不如蘇沁煙擅長處理這些事情，這讓他推脫責任顯得愈發的理直氣壯。
蘇沁煙收刀入鞘讓莫先生長出了一口氣，他當即到丁得名身後站定，丁得名願意為了他的安危許出這麼大的好處，縱然莫先生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是其內心還是十分感激丁得名的幫助的。
他是這麼覺得的，但有人並不認同。
蘇沁煙在一旁冷笑道：「你這算是什麼？見機投誠，將功補過？」她有八成把握丁得名正懊悔於自己對於吳對這個人的錯判，他打算借這個機會修復一下雙方之間的關係，這一份給予與其說是替莫先生支付的利息，不如說是給二人的歉意來的更為恰當。
只是這一份禮確實給的太大，太豪氣，讓蘇沁煙吳對二人有些拒絕不了，出於對雜家的感情，丁得名相信蘇沁煙又不會真的對臨安的分家怎麼樣，如此明目張胆的一石二鳥，還要讓在場的幾位認了這件事，這就是他丁得名的本事。
蘇沁煙知道，接受，但嘴上依然饒不過他，無論莫先生是如何想，將這件事情挑明后她自己心裡能爽快一些。
面對少女的刁難，丁得名的態度依然不卑不亢：「您這是答應了？」
他知道蘇沁煙猜到了他的打算，但是這並不重要，因為這是蘇沁煙無論如何也不會拒絕的條件。
蘇沁煙此刻已經收拾好了心情，道：「我答應了。」
蘇沁煙拉著吳對陪自己一同坐下，她這個小動作自然是被丁得名看在眼中，對此丁得名雖然有些不高興，但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他打心底希望自己此刻的不高興是錯誤的，小姐看中的這個人是真的能夠扭轉局面的人。
即便眼前兩人聯手制住了莫先生，他依然不太相信這兩個人能夠和雜家的意志對抗，他現在押寶的也並不是兩人，而是他們背後將蘭青送到大牢里去的那位。
丁得名拱手道：「那在下就一切聽從小姐吩咐了。」
見得對方禮數做足，蘇沁煙也不好再借題發揮，她平靜地問道：「關愁此舉為何？我原以為他是為了討好你或者出於什麼原因要將我綁回去才出此下策，現在看來卻好似不是這麼一回事？」
按丁得名的說法他並不樂意結成此事，全是關愁的自作主張。那麼關家所圖為何？
丁得名答道：「湖花宴那晚畫舫上發生了點事情，以至於關長歡求見聽雪姑娘不得一事傳了出去，堂堂關家少爺被勾欄女子所拒被人們當做笑話而非韻事，這可能便是關愁打小姐主意的原因。除此之外在下也想不到還能有何原因。」
果真是沽名釣譽之徒，蘇沁煙嘆道，這偌大的江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真要按書中所寫去為人處事那其錯處恐怕十有八九。
蘇沁煙思考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四處煽風點火，愈發將這勢頭給鬧大，我倒想看看關愁能忍這種局面忍多久。之後若是有什麼消息你自己想辦法給我送過來。」話語中的急切之意顯而易見，丁得名自覺有些明悟。
雖然說是說這段時間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到蘇沁煙手上，但是蘇沁煙卻並不想留在此處去幫他處理家中事務，有了這份權力她可以做很多事，而且沒有必要當著丁得名的面做。
交代完后蘇沁煙是一秒鐘都不想多留，起身便要離開。
吳對跟著起身，悠悠地開口道：「聽聞東海有鮫人，泣淚成珠，你幫我去帶幾顆回來。」
他沒有對著任何人，但是在場之人都知道他是在對誰說話。
蘇沁煙背對著幾人也不怕被瞧見了自己表情，她笑意晏晏，眉眼彎彎。她記得這是臨走時蔡閑交代他們的話，如今吳對又一字不差地念給了丁得名，著實有趣。
「談完了？」姚衍正坐在廳前喝茶，茶尚有半盞。他覺得三人間應該有許多可聊的，但這麼一看似乎也沒聊上多少。
蘇沁煙笑道：「談完了，姚大哥這段時間若是有什麼忙的到雜家的地方儘管吩咐便是。」
「那我就先提前謝過兩位了。」姚衍嘴上平靜，但眼睛里全是驚訝，他怎麼也沒想到談出來了這麼個結果。丁得名這就服軟了？這兩人本事不小哇。
「斷談不上讓姚大哥道謝，沁煙的婚宴那邊還需要姚大哥那邊多多費心。」蘇沁煙說道。
姚衍何許人也，這話自然是一點就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他笑道：「好說，這倒是做哥哥的應該做的。」他現在是越來越期待這次婚宴了，在這兩個人有心算無心之下，關家究竟會如何收場？
離了丁得名的宅院三人自是尋機分道揚鑣，姚衍回官府處理事務，蘇沁煙和吳對則是有事相商，二人腳步不輟地趕回家中，誰也沒提到外面多走走看看。
「你猜到是誰了？」一回到家中，吳對便向蘇沁煙詢問道。
兩人從丁得名的話中得到了一個很珍貴的消息，那便是關長歡的消息於當夜便流傳了出去，之前他們曾在酒樓聽見過一位叫劉馳的人透露出來了這個消息，可那個劉馳知道的實在太多，二人自是不會認為他的消息是大路消息，這才導致兩人一直忽視了這一點。
蘇沁煙的神情有些不太對：「我確實有些想法，可是這猜測會不會太離譜了些？」她難得的對自己的想法有些不自信了。
吳對鼓勵道：「說說看嘛。反正只有我在，再離譜也不會比天上掉了位仙子下來說要跟我走還離譜了。」一邊調笑著還一邊伸手摟住蘇沁煙，他也是想明白了，反正兩人關係都這樣了，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這讓他私下愈發沒臉沒皮起來。
蘇沁煙心裡有些小樂，但明面上卻也是一副沒辦法了隨你怎樣的表情。她有些小小的惡意想要問下吳對當初裝聖人君子是不是裝的挺辛苦的，不過總的來說兩人關係的突飛猛進依賴的正是身份轉換上的合拍默契，若非他之前的小心，就不會有她的大膽，二人也不會發展成如今這種關係。
想到著蘇沁煙身子便酥軟了，隨意地躺在吳對懷中說話：「是，仙子賴上你了，高興吧？」
秋水明眸里星光點點，浸潤人心。
吳對揚起嘴角：「當然高興，所以娘子現在可以把猜測說出來了？」
蘇沁煙話語依然有些猶豫：「應該是皇室中人。」
除了皇家，還有誰能在這種情況下攪風攪雨？可是皇室為什麼要散播這個信息？這兩個問題蘇沁煙至今沒能想明白。
吳對覺得這個答案雖然在意料之外，但也算情理之中，臨安這地不大，但一個個的來頭可真不小啊，吳對感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