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外出
就這麼又度過了幾個晝夜,於一日晨練完后,蘇沁煙氣喘吁吁地拂去額頭上的汗珠,自然地道:「等會陪我去街上轉轉。」
「好。」對於蘇沁煙的要求,吳對總是下意識地滿足,以至於他都沒能反應過來蘇沁煙剛剛說的究竟是什麼事情。
「可以出去了?」吳對這才反應過來,他神情疑惑,也沒見得有誰上門通風報信啊,她怎麼知道今天就可以出去?
蘇沁煙不以為意隨口道:「是的,在家悶了這麼久,也該出去看看了。」
若是以往,吳對或許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或許是前幾日的調戲和感嘆惹得蘇沁煙不太開心,雖然她面上沒有任何異樣,但這幾日她用她的學問給予了吳對沉重的一擊,無論吳對說起什麼事,她都能從簡到繁地講述一番,聽得吳對是目瞪口呆,恍惚間有種原來自己竟然是個廢物的錯覺。他不清楚這是不是蘇沁煙對於之前事情的小小報復,但是理智告訴他沉默認慫,也許是解決事情的最好方式。
真要說起來,吳對在外漂了七年,看過的懂的一點不少,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許多事情上看的比蘇沁煙更為深刻,準確。只是他總歸有局限,一個在外漂流七年的人,沒理由比一個讀了十多年書的人懂得更多,而蘇沁煙,就洞悉了吳對無知的那面所在何處。
她發現吳對談來談去,往往離不開人,他的閱歷讓他能很輕鬆的把握人心,了解別人所思所想,見過的夠多那就萬變不離其宗。天底下縱然沒有一片一模一樣的樹葉,但要找幾片長得像的並不是件難事,這便是吳對看人看事的奧秘所在。可人並不是這世上唯一的存在,春花秋月,夏日冬雪,飛禽走獸,奇蟲異草,皆是這世間隨處可見之物,即便是人,亦有各個行當各種門道,各種繁雜規矩,各地風土人情。而對於這些,吳對往往都是一知半解,了解不算全面。
這就讓蘇沁煙找到了機會,庭院內花草,今日的氣候,臨安的歷史,這些東西她都瞭若指掌,只要避開人與事的話題,她幾乎可以隨意地控制話題的走向,以此來欺負吳對一番,讓她心裡十分痛快。
誰讓他這樣嚇我的,蘇沁煙憤憤地想到。
不過她也就鬧著玩玩,除了用她那博大的學識單方面欺凌了一番吳對,其他方面行為言談與往日並無二致,二人之間相處依舊和睦,說句羨煞旁人亦不為過。
不過在收拾的時候吳對想到一事,他問道:「是這般模樣出去還是易容后再出去?」他搞不明白蘇沁煙選在今日出門有何用意,為保穩妥,他還是先問了問蘇沁煙的意思,否則樂子就大了。畢竟她易容這套現在玩的比自己還熟練,那日茶樓之時她就時不時變幻面孔調戲自己,但他自己卻還是更習慣以一副面孔示人,隨時變幻面容這事他總覺得有些彆扭。
「就這麼出去,找家酒樓,看看他們這的手藝究竟如何。」蘇沁煙笑道。
這麼多日自己弄吃食,吳對做的也有些膩歪,他確實有手廚藝,菜燒得色香味俱全。可是他這些菜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學來的,這邊漁夫教他做道魚,那邊獵戶教他燒鹿肉,他聰敏,學得快,但從來沒認真琢磨過這事,所以他會做的菜就那麼幾個,就這幾個中還有的食材不太好弄,即便他會做手頭也沒材料,頗有種屠龍之術無處施展的味道。好在蘇沁煙雖然之前過得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她在這一塊要求並不高,即便有些菜自己不會做,燒的不好,
她依然是笑眯眯地稱讚著好吃,這讓他頗為汗顏。吳對覺得自己還得到各大酒樓去偷師幾手,否則這麼下去也不算件事。雖然這個形容有些不太恰當,但是他總覺得蘇沁煙吃著那些自己都有些難以下咽的菜時露出的那份愉悅,有點像屠夫在看著案板上的豬。那種滋味,著實是難以言喻。
吳對乖乖的換好衣服跟在蘇沁煙後頭,既然拎不清那就讓拎得清的人去處理,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今日天氣算不上好,天氣轉涼太陽未見,縱然南方要比北方來的溫暖些許,這樣的天氣仍然不太不太受民眾待見,望著天上那灰濛濛的雲,許多人就寧願於屋中待著,懶於去街上耍弄。所以街道比起往日略顯冷清,也就毫不令人意外了。
田三就很討厭這種天氣,茶樓要的是生意,紅火,若沒人來,那他的月錢也就沒了保障。前日里玩骰子就輸了許多,他還盼著這月能多攢些錢將之前輸的都給贏回來,可瞅著這天不像是有轉晴的跡象,他嘴裡罵罵咧咧,拿著布巾在桌上胡亂擦拭一番,明明是乾淨的桌子還非得擦來擦去,這掌柜就是見不得自己閑,他在心裡痛罵自家掌柜尖酸刻薄。
「小二,過來添些茶水。」樓上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
田三隻當沒聽見,又換了一張桌子擦拭。
樓上人脾氣倒是不錯,見沒人理睬,便又喚了兩句,聲音比之前更為洪亮。
這下田三再也沒法糊弄過去,他不耐煩地應了一聲:「來了。」隨手將布巾甩到肩上,從身旁柜子上提起一個水壺就往上走。
就這麼幾步路,田三卻是磨蹭了半天,近乎是用挪動的方式走到了客人身邊,他看著大漢這張臉,覺得可惡至極,耷拉著肩膀,歪著腦袋,一臉嫌棄地道:「您的茶水到了,慢用。」
清湖茶樓一向聲稱他們是好水泡好茶,水清茶更清,慕名而來的人也不佔少數。掌柜也是個大氣人,說來者是客,茶樓小,只剩些水拿的出手,凡是有人來要飲水的,茶樓都一併滿足。
有了掌柜這番話,許多人都會進店一試,這一嘗就發現這店的水和別的茶樓還真不一樣。入口柔,進喉滑,一點艱澀感也無,清亮中帶些甘甜,倒真的稱得上是「好水」。這些人里無論是臨安本地人,還是外來遊子,一般囊中總有幾個閑錢,喝了別人的水,便順帶點下店裡的茶喝喝看,加之清湖茶樓的茶價格不貴又物有所值,更是贏得滿口稱讚。至於一些路過討口水喝的人,清湖茶樓倒也能幫則幫,一些水而已,不值當些什麼,全當是結個善緣。
但田三從沒見過眼前大漢這樣的人,茶也不點,見著店裡沒什麼生意,就施施然地走進來坐下讓他上水,一壺不夠再來一壺,全當這茶樓是供他休閑享樂之地。
田三也不是沒有暗中譏諷過他,只是這大漢全當沒聽見,只這一招就讓田三沒了辦法。
田三憋著悶氣給大漢添完水便要下樓,他是一刻也不想看見大漢這張可惡的臉。但大漢似乎不是這樣想的,他樂呵呵地叫住田三道:「等會,反正你也沒什麼事,和我聊會唄。」
見著大漢恬不知恥蹬鼻子上臉的行為,田三有些氣急敗壞,真真是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正當他打算回身狠狠地說句話,好好羞辱一番大漢的時候,店門口傳來了一個男聲,年輕清亮:「請問有人嗎?」
田三大喜過望,理也不理身後大漢的叫喚,提著水壺便飛奔下樓,一邊走著一邊高喊:「哎,來了來了!客官您尋個位置坐下便是,我這就過來!」其身手之矯健,與上樓時的老態龍鍾簡直判若兩人。
「好。」田三聽著來人應了一聲,之後便是凳腳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明明這聲音並不悅耳,但在他耳朵里卻如同仙樂,既有客人還能擺脫那個令人討厭的大漢,對現在的他而言這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來了來了!」一下樓,還沒見著人田三又迫不及待的喊起來,好似只這一會客人便會溜走一般。
他拎著水壺轉身走向客人,只是身子剛轉過來就吃了一驚,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人?田三趕緊按捺住自己心中異樣的情緒,臉上堆滿了笑,趕忙上前低頭哈腰地道:「二位客人需要來些什麼?」其態度之好,與對待樓上大漢截然不同。
二位來客自是吳對蘇沁煙二人,吳對笑道:「來壺好的便是,有什麼茶點也上些。沁煙,你還要什麼?」
沁煙?這位姑娘這個名字!田三心下一陣驚悚,他算是知道這倆人是誰了。他當即點頭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去!」說罷便走向後廚。
轉過身田三才鬆了口氣,他暗贊自己機智,早覺這二人不對,及時控制了自己的情緒,關家的事雖然沒什麼人討論了,但其中一二市井眾人還是知道的比較清楚的,蘇沁煙,關家父子都栽在了這位女子這裡。而她身旁這位少年,估計就是那個直面二人並擊敗了二人的存在。這自己要是盯著少女看久了,會不會也被這個少年人盯上啊。田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看著小二進入后廚,蘇沁煙低笑道:「瞧你把人嚇得。」田三那個寒顫自然是被蘇沁煙吳對二人瞧在眼裡,這個反應是什麼原因,二人也是心知肚明。
吳對不以為意:「全是他自己想的,這可不關我事,而且這樣也挺好的。」能少些麻煩事,那自然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