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梵哲
梵哲矗立在畫布前,好似巨人。
畫布上畫著堆滿的金幣與財寶,像是吝嗇鬼耗盡畢生精力壓榨剋扣后的藏在洞穴的寶藏。
梵哲拿起畫筆在畫布上抹了一筆嫣紅,好似鮮血。
「金錢將人異化,世人以成為了金錢的奴隸。」
他放下筆,看著跪在地上如殉道者般的人。
「他將英雄變成小人,將勇士變成懦夫,將渴望愛情的聖女,變成人盡可夫的婊子。」
「期初他們只是想購買避寒的衣物,又或者是足以飽腹的食物,而金錢讓他們拋棄了自己的初衷。」
撕裂皮膚的聲音響起
跪在地上的人們開始異化,人們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皮膚,它們逐漸淪為了血淋淋的怪物。
梵哲的畫筆沾染上漆黑的染料,將金幣從畫布上覆蓋。
「他們的價值觀,看待的方式,都被金錢異化,他們以金錢來衡量身邊出現的標準。」
「取巧者將荒誕的圖案印在布上,去假定它的價值,將廢品視為奢侈品。」
「嘔。」
他們嘔吐出大量的鮮血,就像要將器官全部嘔吐出來般。
「他們的審美並不是自己的,是炒作的,是品牌的,是無意義斂財產物受害者。」
「並非是他們穿戴著奢侈品,而是奢侈品穿戴著他們,他們成了金錢的有生宿主」
不多時,鮮血以及內臟一將草地染紅,未消化完的食物臭味開始在空氣中蔓延。
梵哲狠狠的把自己的頭髮拽了下來,把頭髮當做裝飾,頭髮連帶著鮮血貼在了財寶的位置上。
「他們不清楚自己被異化,他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洞。」
「他們用被奴役的自己,否定了真實的自己。」
地上的怪物開始廝殺起來,它們開始互相啃食對方的血肉。畫廊淪為了廝殺者們的血色地獄。
西蒙看著人們異化成怪物后,開始了最原始的本能。
進食。
西蒙的腦海瀰漫著臭味,她想撕開自己的皮膚,直視自己的內在。她看向一旁的赫伯特,他已經開始撕裂自己的皮膚。
「當世人在為金錢而每天工作時,最後他們會淪為悲慘的工具。」
「他們變成了有生命的螺母,異化成了機械的附屬品。」
西蒙嘔出鮮血,因嘔吐產生的酸楚感而流下的眼淚將視線覆蓋,她看見嘔出的血液中有什麼在蠕動,像是蠕蟲。
西蒙再次嘔出鮮血,連帶著內臟一起。
地上的污血開始凝結,生成人們異化前的身影。就如同拋棄了被污染的身體,吐盡了身體的雜質,他們獲得了新生。
「這是可悲的。這是......」
「夠了!」
異象中斷。
梵哲的作畫被西蒙的尖叫打斷,西蒙的身體長出了荊棘,荊棘將西蒙環繞,西蒙的額頭上荊棘纏繞出一個皇冠。
荊棘惡魔,是西蒙的病因。
......
......
西蒙坐在畫廊柔軟的沙發上,旁邊倒著昏迷的赫伯特。她在動用偉力前思索了無數與梵哲交戰的可能,卻沒想到對方只是先讓她進屋等待。
她透過落地窗看著草地上無數殉道者的遺骸,和重獲人們向梵哲道謝。西蒙知道這絕非自己可以抗衡的偉力,她思索著可以逃生的方案,如何快速的帶赫伯特離開。但無論怎麼演算,逃生的結果都基本為0。
草地開始分解著地上的血肉,
而梵哲也與新一輪的聖人告別向屋中走來。
赫伯特的情況仍沒有轉好的跡象,西蒙開始思考著要不要拋下他自己逃跑。
而梵哲留下的龐大偉力印記也是西蒙顧慮的癥結所在,她並不知道貧民窟是否淪為了梵哲的溫床,這是一個死局,一個定數。
命定之死。
這四個字突然浮現在西蒙腦海。
「你們是安托派來的?抱歉,我對你們並無惡意,只是你們碰巧撞見了凈化儀式。」
梵哲的八孔馬丁靴沾染著污血踏進屋內,他擺了擺手向西蒙安慰道。
「安托?那個...」
西蒙剛想脫口而出那個瘋子,便停住了。看樣子梵哲對安托的印象還不錯,而自己只要順水推舟將安托的計劃告訴他,自己和赫伯特便可以脫身。
「安託過來想讓你跟我說些什麼?」
梵哲對於剛剛的進化似乎十分滿意,他邊欣賞著剛剛完成的畫作,邊跟西蒙交談。
他得益於對藝術的理解似乎更為的精湛,梵哲對於以真實的令他厭惡的醜陋世界為原型的畫作更加的傳神。
那是黑色為背景的,有著似血般顏色的裂縫,而裂縫之中似乎有什麼觸手在不斷的湧出。
......
「所以說?安托想讓我殺掉最近那個惡魔獵人?」
梵哲仍是盯著畫像。
進過短暫的攀談,西蒙將安托的計劃全盤的講給了梵哲,而讓西蒙意外的是,梵哲對於安托的計劃似乎了解的比他還多。
「對,我們的人手並不是很充裕,而其他的人也都被安托派去執行其他的計劃。」
西蒙看著梵哲和他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她還是對著梵哲保持著警惕,天知道他是不是和安托一樣是一個瘋子,會突然暴起殺人。
「在我還未染上惡疾時,曾安托有過一次簡短的交談,而那次的交談讓我受益良多。」
沒有理會西蒙,梵哲看著手上的畫布,血色的裂縫就像是缺少一塊拼圖,他陷入了沉思。
莫名的恐慌湧上梵哲心頭,那是前所未有的,足以震撼心靈的。
「我曾在做夢時窺視過未來,那是我與真理最為接近的時候。真理如他所說,是難以理解的,是難以描述的。」
「而越靠近真理,我心中的恐懼便更勝一籌,何曾幾時我也曾想放棄尋找真理。」
梵哲似乎明白了畫布所缺少的一環,那是如達摩克里斯之劍般懸立在他頭頂的。轉過頭看向有些畏懼自己的西蒙。
「是他的真知灼見撕開了我虛偽的偽裝,讓我看到了殘忍的世界。」
梵哲將手指化為利刃,割下了自己的左耳。以耳為筆,以血為墨。
梵哲畫出了血淋淋的世界。
「但告訴他,我現在仍在尋找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