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五.追憶

一十五.追憶

「你這可恥的騙子。」

「你無法正視你的內心,將荒謬當做真理,將虛假視作救贖。」

「你這可悲的騙子。」

「你用偉力編製出謊言,你用夢境當做現實。」

「你這可笑的騙子。」

「你這欺騙夏娃的毒蛇。」

伴隨著骨刺的劈下,梵哲失去了意識。

就像是潛入無盡中的黑夜,就像被拽進驚懼中的深淵。

恩典,賜福。

無處不在的禱告。

......

......

在原罪誕生之初。

「梵哲...你被開除了。」

「因你現在的精神狀態。」

肥碩的身軀擠進名牌西服,好似肥豬。他絲毫不掩飾眼中的嘲弄,就如小人得志般在梵哲面前將煙圈吐在他的臉上。

當他選擇支持真理時,以預想到了結果。

那是不被財閥承認的真相,那是污血染上鐵鏽的工廠,那是科研藥劑的真相。

群眾需要真相。

「三天,三天的時間,收拾好東西,體面的滾吧。」

粗大油膩的手掌帶著煙熏味在梵哲的臉上輕拍。

梵哲靜默的看著他,或許是手掌中殘留的煙味。

他感覺肺部被真菌感染,胸腔中正有著怪物要從中爬出。

梵哲想要嘔吐。

故作清高的非主流孬種。

肥豬的臉上洋溢出駭人的沾滿著名為惡意的蛆蟲,他將手掌揚起。

「你也別怪我,這是上頭賞賜你的獎勵。」

他很討厭梵哲,從第一天教課就開始厭惡。梵哲自詡藝術的天才,將機械式的訓練視為失去靈魂的工作,難以稱作繪畫,只是工業流水線產出的無用之物。

他攻擊了所有人,自然獲得了所有人的敵視。

巴掌離梵哲近在咫尺。

......

「砰!」

「你爹來咯!!!」

伴隨著爆炸聲,安托就以宇宙超人的姿勢從窗口飛進了辦公室,他一拳將校長的半個腦袋擊碎。

校長的腦漿伴隨著鮮血濺了梵哲一臉.

安托單膝下跪式,左手放在地上,右手背在身後。

「草,他媽的超級英雄落地,這他媽酷斃了,我早就想這麼試試!」

梵哲:「......」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問,但是這裡很明顯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安托看著欲言又止的梵哲,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這個地方談話,確實有失體面。」梵哲看著他和安托沾滿了污穢物的衣物,這確實是不夠體面。

「啊不。」

「我是說不在咖啡店,邊喝美式邊打開蘋果電腦,總感覺不夠重視這次談話。」

安托重新擺回超級英雄落地的姿勢,他費勁的仰著頭對梵哲說道。

......

咖啡店。

安托特意戴上了金絲眼鏡,穿著定製的西服。他一手擺弄著蘋果電腦,一手端著冰美式時不時小飲一口。

「梵哲,這個世界瘋了。」

「為了埋葬父親而賣身的典故仍在現在上演,聯邦和財閥將無知的庸人奴役。」

「就像牲口,就像家禽。」

「他們用理性的借口將憤怒馴化,人們失去了對時政新聞的憤慨。」

「他們就這樣腐爛,終日懶散,終至帶著厚重惡意的幸福,」

「我們必須矯正這個錯誤的世界,

就像是將指針扳動到正確的位置。」

「就像警鐘,帶給人們清醒。」

......

「而你,梵哲。」

「狡猾的將責任推給大眾,想做殉道的傳教士。」

「你在逃避。」

「你在恐懼。」

「你理應不是個孬種。」

「你的死只會成為大眾茶餘飯後的笑料。」

「你的死只會成為別有用心者染血的武器。」

「你想用你的死揭開世界結疤的創口。」

「你想用你的死逃避應有的責任,你是卑劣的偽善者。」

「我的朋友,我的同壕。」

「你應該靠近真理,你應當追隨真理。」

「你應該戰鬥,用血與淚戰鬥。」

安托將剩餘三分之一的美式一飲而盡,他金色的眸子盯著乾嘔的梵哲。

「嘔。」

梵哲嘔出一大口鮮血,咖啡廳的人們像是可笑的木偶被人提著線操控著逃離,那是梵哲最後模糊的視線。

......

梵哲終沒有勇士的覺悟。

他躲進家中,與世隔絕。他放棄了進食,像是在懺悔自己的懦弱。

身體像是入侵了病毒。

「嘔!」

帶著惡意的嘔吐感,胃部...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貼著吼道,刺激著皮質。肺部如空氣被抽盡了般陣痛,從其中嘔出大塊的血肉。

他從暴虐的嘔吐感中升起一種厭惡的莫名的愉悅。

黏膩的胃部粘膜粘連著血絲,那是...一個人的左手。

梵哲對於手掌,他無半點的印象,就像記憶是被懦弱抽離乾淨。

身體在異變...他可能要死了。

......

「砰。」

芊細陰狠的中年人被梵哲用左輪爆頭。

梵哲將本應用作託運行李的車後門打開,帶著腐屍的臭味,那是一群被酷刑折磨過的兒童。

男人是個誘拐犯,以在網上販賣折磨兒童的影碟獲利。

如沒有死亡的威脅,梵哲自認為沒有成為勇士的才能。

與其像個孬種一樣在家遠愁近慮的死去,不如最後像安托所說。

成為一名警鐘,追逐真理。

「嘔。」

反胃感像蟲群湧上心頭,無法遏制,就像臨死時的真理。

泛著黑色血絲的肉塊不合常理般將梵哲的腦袋撐到近乎怪異。

莫名的熟悉湧上心頭。

梵哲吐出了一個成年男性的腿部,以及左臂...

......

「你這惡魔,你這染上惡疾的狂人。」

驚懼大喊的科研人員被黑色血絲切成了碎片,新的血絲從遺骸中升起。

黑色的血絲在實驗室瘋狂的切割著一切。

器官移植,人體試驗,致幻物的研究。

這是罪惡之城中的一角。

這是瘋狂之城中的本性。

這是傲慢之城中的運作。

梵哲此時就像喪鐘,他將手中的懷錶撥弄到零點。

指針正逐漸回到正確的位置。

「嘔!」

反胃感如期而至,而梵哲早已習以為常。

胸腔,腹部,左腿。

記憶缺少了什麼?缺少了什麼?

梵哲像是狂人,像是孬種。

......

啪嗒。

八孔馬丁靴踩進血水,褲腳被鮮血侵染。

身體殘缺瀕臨死亡的女性,人體實驗產生的怪物。

迴光返照的呼救...

被名為金錢污染的城市。

透過女人眼底的反光,梵哲發覺了隱匿的「怪物「。

「嘔!」

他嘔出整條右臂.

憤怒,無助,恐懼,狂妄。

吞噬,研磨,嘔吐,支配。

傷口,癒合,感染,留疤。

梵哲的身軀開始異化,身體的創口開始冒出黑血,他變得巨大,好似巨人。

他矗立著,帶著惡意的煩躁看著怪物。

差一點,缺少什麼,瘋狂的思維衝擊著腦海。

還差一點...

......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

梵哲躺在浴缸中,身體被吐出的肢體和血水浸泡。

雙手,雙臂,左腿,右腿,軀幹...

莫名的熟悉將梵哲籠罩。

「我忘記什麼,我忘記了什麼?」

就像是瘋人的囈語,就像將死之人的哀嚎。

懷錶掉落在地上,指針逐步的跳動。

58,59,60,時針與指針共同指向零點。

反胃感如期而至。

平靜的,惶恐的,竊喜的。

「嘔!」

梵哲吐出了一個頭顱,那是他自己的頭顱。

帶著驚恐面容的頭顱。

真相無法存活於腐朽的世界中。

人們拒絕真相,人們恐懼真相。

人們只能寄托在虛假的烏托邦中,無法直面現實。

梵哲早就死了,死在財閥的折磨中。

死在了他初步覺醒而暴走的偉力中。

是恐懼讓他忘記了死亡,是執念讓他成為了欺騙夏娃的毒蛇。

偉力化作怪物,吞噬了他的一切。

梵哲墮入了無間的黑暗。

......

「我逐漸理解了一切。」

梵哲突破了死亡的執念,突破了自我畏懼所產生的軀殼。

梵哲戰勝了怪物。

在無盡的深淵中重新拾起了自我。

「我要...推翻這腐朽扭曲的世界。」

......

......

羅恩高舉骨刺,將梵哲劈成了兩半。

梵哲重新睜開了雙眼。

怪物已經死去,梵哲...

重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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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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