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受不起

「我想再試試，如果……我會離開的！」

這句話說出口時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雙腿在顫抖，但他沒辦法，他沒得選，如果錯過了這個腎源，他們將面臨的就不是簡單的分開，而是天人永隔了。

「這就對了嘛！人生就是這樣，很多時候不是努力就有成果的！」姚廷從皮夾里取出一張百元大鈔，壓到杯子下面，並對服務員示意。

他走到黎川身旁，拍了拍後者肩膀：「後天我會來接我姐，她本可以是個嬌貴的公主的，不該呆在那種髒亂差的地方。」

看著姚廷遠去的背影，他不由得想起了當初的那個場景。

當初姚夢寒不顧家人、朋友的勸解反對，毅然決然的選擇跟他在一起，為此甚至不惜跟家人斷絕往來，跟父母斷絕關係，可換來的是什麼呢，不過是一事無成的溫柔罷了！

是啊！十年寒窗苦讀固然是機會，但十年憑什麼拼的過別人家族幾代人的積累，蛋糕就這麼大，這個世界是需要窮人。

「呼…」黎川深呼一口氣，放下了心裡的感慨，邁步往外走去。

「小心台階。」這話是迎面而來的一個中年男人說的。

這人黎川在電視上見過幾次，是林海市刑警大隊的，叫黃天崎，雖然沒什麼背景，但憑藉著自己的能力，屢破奇案，還是爬到了大隊長的位置上，但再想晉陞估計是很難了。

「哥？你這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了！」

是剛剛黎川覺得很有氣質那個服務生，她把餐盤放到吧台，快步朝黃天崎走了過來。

「今天隊里沒什麼事，剛好路過，就來看看你。」

黃天崎自顧自的找了個位置坐下：「對了，你給我沖兩杯美式吧！要熱的，打包，我給你嫂子帶過去。」

「呵…我當是來看我的呢，原來是另有企圖……」

「好了，我的蕾寶，喏，也給你帶了東西。」黃天崎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紅繩。

黃蕾單手撐著桌子，一把奪過紅繩：「一根紅繩就想打發我，門都沒有！」她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不過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嘛，就饒你一回啦，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哈。」

「什麼叫一根紅繩就想打發？這可是我去金鳳山求來的！開過光的！能替你的愛情牽線搭橋。」黃天崎一臉嫌棄的模樣：「看看你，都快三十了，別說老公，連個男朋友都找不到…」

「過來，我給你繫上。」也不等黃蕾回應，說完就伸手把她拉了過來，細心的給她繫到了右手上。：「吶，挺好看的嘛，不許摘，聽到沒？」

「真丑！」黃蕾嘟囔著，卻難掩嘴角的笑意：「我先去給你沖咖啡咯，免得有些人干著急。」

「你這小妮子……」黃天崎笑罵了一句，目光轉向門外，剛好看到黎川那落寂的背影。

不知是職業病或是其他原因，剛剛黎川看向他時他也同樣觀察著對方，給他的感覺很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

沒多久，黃蕾提著兩杯打包好的咖啡走了過來，黃天崎跟她寒暄了幾句便草草離去，至於黎川，自然也是拋到了腦後，畢竟他能做的只是懲罰罪犯，而不是預防犯罪。

汽車一路疾馳，沿著金鳳大道一直往北開，很快就駛入了一條村道，道路兩旁綠樹成蔭，民生設施一應俱全。

黃天崎一邊操控著汽車行駛，一邊取出耳機戴上，翻開通訊錄，撥通了一個名為王舒雲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那邊是一個聲線甜美語氣卻有些不耐煩的聲音：「怎麼還沒到？爸媽菜都做好了，

你是把自己當客人了是吧？」

「到了到了，在找車位了。」汽車兜兜轉轉，在江邊一顆大榕樹旁停了下來。

剛下車，黃天崎便聽到附近傳來的議論聲。

「警車怎麼開這來了？」

「也沒聽誰家出事啊！」

「不會是又有人到王淼家鬧事了吧！」

每次出門，不管是公差還是私事，只要開著警車總會聽到諸如此類的聲音，但提到人名卻是少有。

黃天崎鬆開剛提起禮品的手，走到大榕樹下：「大爺，你們說的那個王淼怎麼了？怎麼會有人到他家鬧事啦！沒人管的嗎？」

「唉，不是一次兩次了，派出所的人過來那些人就跑了，一走人又來了，王淼那小子也是活該，就是可憐他媽了，一把年紀了還得為他操心……」

王淼是王家村出了名的混子，整日吃喝嫖賭，不幹正事，最近又染上網賭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短短兩個月就輸空了家底，還欠了一屁股債，連他老父親都被他活活氣死了。

來他家鬧事的都是些放高利貸的，家裡能搬的都已經搬空了，現在正逼他媽賣房子抵債……

「他自己有地方去倒是跑了，只是他媽……親戚朋友都躲著不見，兜里又沒錢，哪都去不了，唉…」

「還有這種事？」黃天崎氣的青筋直冒。

那些人要是敢對人動手，倒還好，他能直接抓人，可聽那些老人說，太過分的事他們也不幹，就往人門上、牆上潑油漆、潑大糞，整天跟人後面拿個喇叭喊還錢，派出所的也抓過一次，可人家白紙黑字的借據寫著，利息也在合法範圍，潑個油漆大糞抓起來最多也就拘個24小時，連賠償都不用，人直接大手一揮說欠款里扣，拿他們是一點辦法沒有…

雖然他也沒什麼好辦法，但還是給所里打了個招呼，而所里卻是直言不諱，聲稱除非王淼他們家把錢還了，不然他們也沒什麼辦法，總不能派人24小時守著吧！

「瑪德…」黃天崎怒罵了一聲，悻悻離去。

到達王舒雲家時已經下午五點，院門緊閉著，敲了好一會門也不見有人回應，他只好掏出電話再次打了過去，連續被掛斷三次院內才傳來腳步聲。

院內，王舒雲穿著一身碎花裙，化著淡裝，只是有點花了，看樣子是哭過。她打開門，瞪了黃天崎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側身讓他進去。

他自知理虧，連忙抬手把手裡的咖啡遞了過去。

王舒雲沒接，而他也感受到了杯壁上的溫度，原本溫熱的咖啡此時已經涼透了。

他連忙縮回手，提上禮品，厚著臉皮往裡走：「爸媽呢？」

「別，我們受不起！」屋內傳出一道洪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