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心

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不是釋然，而是緊張！見過小宋無數次了，也等過她很久，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不明白有什麼可緊張的！不知道有什麼可怕的，她那麼漂亮，又那麼可愛，為什麼我夾著煙的手卻在哆嗦呢？

酒自然是好酒，人自然也是美人。良辰美景，不醉也帶了幾分朦朧！小宋一直沒怎麼喝，此刻她面色微紅，更添了幾分俏麗。就一直盯著她看，小宋倒是泰然自若，對眼神的時候，也沒有一點羞澀，反而帶著一絲笑意。

喝到一個多小時的時候，老塔看不過去了，咳嗽了一下，拿起煙盒。

「斌子，抽根煙去！」

小宋也可能感覺到了什麼，沒等我回復老塔，拿上打火機也站了起來，抓住我的袖子。

「走，出去抽一根。」

涼風一嗖，感覺酒勁上來了一些。抽著煙，看著星星，等著老塔發話，就知道他有話要說！

果然，老塔抽了兩口煙，慢吞吞地說了一句：

「你倆要在一塊兒，就好好的，誰也不許胡鬧啊！」

聲音不大，卻帶著威嚴。

小宋和沒聽見一樣，不做任何反應。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表個態，點了點頭，然後就又轉頭看著小宋。

過了好一會兒，小宋長出了一口氣，把煙碾在煙灰缸里，有些猶豫又帶點憂鬱地說道：

「塔哥，我…還沒考慮好呢。」

老塔好像猜到了小宋要這麼說：

「好好考慮一下吧，利弊都很明顯，自己掂量著來。我不替你們任何一方說話，因為我很在乎你們倆，希望你們都好！」

我知道小宋是個有主見的人，別人很難左右她。無論我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影響不到她的最終決定。與其現在啰啰嗦嗦地讓她煩，還不如就不說話，讓她自己拿主意！

雖然聽到她說沒考慮好的時候，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我就像是那個等著皇帝翻牌的妃子，自己沒有任何可以爭取的能力，只有聽天由命的份！

雖然喝了一個多小時，但是一瓶酒也下了不到三分之二。各自的心思都不在喝酒上，尤其是方靜，好像有什麼心事，很少說話，也很少喝酒。

老塔拿起瓶子放在耳朵旁邊，晃了下，聽著響聲估計剩多少酒。我說了一句：

「大哥，你別搖晃了，喝了一半，數倒了多少杯就知道。」

「一半多了！最多剩三分之一，分一分，喝完該給你嫂子做飯了。」

方靜表示不要了，我們三個杯子都滿上以後還剩一點，在老塔的一再請求下，剩下的都倒給了方靜，不過也沒滿一杯。

「斌子，你不是說你們昨天玩遊戲喝酒來的嗎？教我玩玩怎麼樣？我也學個新花樣！」

那個遊戲還是老塔教我的呢，這會兒他愣裝不會玩！心裡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就順嘴搭腔地答應了，還裝模作樣地給他解釋各種規矩。小宋也願意玩，也跟著說裡邊的道道。方靜雖然沒表示不願意，但是看她那樣，不是很願意玩。

第一局，小宋贏，老塔輸。

老塔裝著很無辜的樣子：

「你們沒故意整我吧？」

小宋贏了，自然很高興，一邊笑，一邊說：

「少廢話！願賭服輸！我問你，你娶不娶人家，孩子都有了，還不結婚，像話嗎？」

「證其實早就領了，就差個儀式，正看日子呢，到時候准通知你！我回答了你的問題就不用喝酒了吧？」

「不用喝了！定了日子告訴我！要不然我把你房點嘍！」

「一定，

一定！就為了保住這所宅子，我也得親自把請柬送到你手上！」

第二輪，老塔贏，方靜輸。

「方靜，有對象了嗎？」

「沒有。」

「多漂亮的姑娘呀！需要老塔幫你物色可言語啊，我認識不少帥小伙呢！個個都賽過解曉東、不讓蔡國慶！」

「不著急，以後再說吧。」

第三輪，老塔贏，小宋輸。

「哈哈，風水輪流轉！小宋！」

「你嚷什麼呀！不就讓你問個問題嗎？看把你美的！」

「你少打岔！我問你，星期六你有安排沒有？」

「沒有。」

「那正好！學徽要去洋貨市場淘寶，我有課，沒辦法陪他去，你和斌子陪他跑一趟吧！怎麼樣？」

「這算倆問題，想知道答案等下輪贏了我再問！」

「好，下次我要贏了你，甭等我問，自個兒回答，問也是這個！」

第四輪，老塔贏，我輸。

「斌子，你的事沒我不知道的，你還是喝酒吧！」

「我不喝，你要不問問題，那就得你自己喝，幹嘛我喝呀！」

「有這規矩嗎？宋，是這麼說的嗎？」

「斌子說得對，你要不就問，要不就喝！」

「哦！那我問，斌子，你最怕什麼？」

「我怕什麼？我沒什麼怕的，蛇蟲鼠蟻的從小就和他們打交道，一點兒都不害怕！獅子大老虎什麼的，咱也沒見過活的，也說不上怕不怕！非要說怕的話，這麼說吧，在家怕父母；在學校怕老師；走大街上怕流氓小偷；在這屋啊，就怕老塔和宋佳琪！」

「你喝酒！」

沒辦法，我只能喝酒。因為當時還沒接觸到這個詞，我又沒辦法形容，就算我看醫生，找資料知道這個專用名詞，也得和他們解釋很久，還不如省出來時間玩遊戲！現在我一說大家都明白什麼意思，不明白的手機一查也都知道了。

說了半天，我怕什麼呀？

我有密集恐懼症！

第五輪，方靜贏，老塔輸。

「塔哥，什麼人適合學音樂呀？我也想學學吉他。」

「音樂是人人可學的！從不區別對待！只要你愛她，她就會愛你！」

「謝謝塔哥！」

「甭客氣，什麼時候想學就來，老塔給你開小灶！」

第六輪，小宋贏，老塔輸。

「老傢伙，又讓我逮著你了！說，為什麼心甘情願地養著斌子？」

「老傢伙！老就完了，還傢伙！你都替我說了，還讓我說什麼？我心甘情願吶！都心甘情願了，還要什麼理由？」

「不對，你喝酒！」

「我憑什麼喝酒？」

「你用反問來迴避問題！以為我沒文化好欺負是吧？」

「那我喝酒！確實是沒說到點上。其實我小的時候也出去過一段時間，和斌子出來的時候一樣大的歲數，也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碰見他的時候就想起來自己了。幾年處下來發現這小孩兒不錯，慢慢地就有感情了。」

說到這老塔喝了一口酒，故作神秘地用手遮住嘴，小聲地和小宋說：

「我不是同性戀！我對他沒那意思，就是把他當自己親弟弟了！你們該談對象就談，他也是正常人！」

雖然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可我們坐那麼近，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我們三個都哈哈大笑，方靜也抿著嘴樂，但沒有笑出聲。

第七輪，方靜贏，我輸。

「斌子，剛才你說怕宋姐，你怕她什麼呀？」

「我喝酒！」

老塔白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希望我表白一下。我不想廢話，剛才小宋說了還在考慮，那就讓她去考慮，我說得再多也無濟於事。

第八輪，老塔贏，我輸。

「斌子！從回來一次沒逃過課，不錯！聽了誰的話了？」

「復讀班的班主任，於老師。她告訴我大學才是真正的開始，一旦荒廢，就永遠沒有回頭路了！」

「好！好兄弟！好老師！咱們遙敬她老人家一個。」

小宋也舉杯：

「我陪著！我怎麼沒碰見這麼好的老師？」

「大哥，於老師比你小好幾歲呢，別老人家老人家地叫，給人叫老了！」

「老師嘛！輩兒在那了！不論歲數！敬於老師！」

第九輪，我贏，方靜輸。

「方靜，今天怎麼了？不高興啊，還是不舒服？」

「沒有啊，挺好的。」

「說瞎話可得喝酒啊！大家都看出來了……」

沒等我說完，方靜已經喝了一口。

「別說了，發牌吧。」

我端起壺給方靜倒了杯茶，大家繼續玩，沒人追問下去。既然不想說，問了也是白搭。

第十輪，老塔贏，小宋輸。

「宋，周六去不去洋貨市場？」

「去！」

「那就這麼定了，我明天告訴學徽，定好了出發的點兒，我再給你打傳呼。」

第十一輪，我贏，老塔輸。

「大哥，以後真不玩樂隊啦？」

「那怎麼可能！有合適的機會還得來呀！這玩意兒放不下！我在找機會，不定哪天就又出山了！」

「你出山那天我給你放鞭！」

「放兩掛！」

「不夠！從這一直鋪到前門，你出錢買，我負責點。不行！我跟小宋一個在前門，一個在這，兩邊一塊兒點。」

哈哈哈哈……

第十二輪，小宋贏，方靜輸。

「小靜，周六一塊兒去洋貨市場吧？」

「好啊，塔哥，不嫌我礙事吧？」

「人多熱鬧！一起去好啊，一起去，沒問題！」

重要事情都交代完了，也都是穿插著摘錄下來的，還有很多無關緊要的，沒必要浪費篇幅。

嫂子回來的時候我們正玩的起勁，都忘了給她做飯。嫂子一看到小宋在，不但不惱，反而很高興。拉著小宋的手不停地噓寒問暖，聽到我們在玩喝酒遊戲，就讓老塔去做飯，她替老塔和我們一起遊戲。

嫂子一上來就輸，連著輸了好幾把！我們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連珠炮的一樣，可嫂子是播音主持，回的可以說是有理有據，滴水不漏。倒是幾個反問弄得我們有點氣短，這專業耍嘴皮子的確實厲害！

老塔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麵條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快把酒喝完了，嫂子的問題有的刁鑽，有的又過於私密！基本就是我們的問題嫂子能輕鬆化解，嫂子的問題我們只能選擇喝酒！老塔煮碗面的功夫，這邊就快收攤了！

老塔陪著我們一起幹了最後一點酒，掏錢給我，讓我打車把她們送回去。小宋要和方靜要一起幫忙收拾完再走，也堅持不讓送。推讓了半天，還是各干各的，我和老塔收拾，她們自己打車回去。

小宋剛走，嫂子就叫住了我。

嫂子：「斌子，讓你哥收拾，我有話跟你說。」

我：「老大也先別收拾，一起聊聊吧，等下你們休息，我自己收拾。」

老塔：「不就那點事兒嗎？我提醒斌子了！」

嫂子：「先聽我說！斌子，小宋命苦，你可能走不到她心裡去！聽嫂子的吧，別想著她了。我和老塔盼著你們都好，但是你們的生活軌跡偏離太多，在一起不好融合。萬一將來鬧出來不愉快，我們倆夾在中間很為難。就這樣當朋友行嗎？」

老塔：「他倆挑明了！」

嫂子：「斌子，小宋跟你說什麼了？」

我：「沒到那一步呢。昨天我請她考慮考慮我，她今天還是說沒考慮好。什麼都沒說，嫂子你知道她那脾氣。別人說什麼其實都沒用，她認定的事，九頭牛拽不回來！」

嫂子：「傻孩子！就晚這麼一步，昨天想提醒你來的！」

我：「怎麼了，嫂子？」

嫂子：「你不知道她遭過的罪，你不知道她多難！哎呀，你……」

老塔：「我看八成你是白操心了！」

我：「大哥，嫂子。你們說的這都哪跟哪啊？我聽糊塗了，跟我就別掐頭去尾的了，有話就直說吧，我一直都聽你們的！」

嫂子：「小宋願意跟你談了！這是可以確定的了。」

我：「她還沒考慮好呢，剛才大哥在了，她就是這麼說的。」

老塔：「要不說你傻呢！要不同意不早就給你撅回來了嗎？這有什麼可考慮的？！她這意思就是希望你再主動一點！讓她有個台階！非得讓她主動找你呀？！」

我：「不對！小宋脾氣多直！她沒你這麼多彎彎繞！」

老塔：「這哪是彎彎繞啊！你還別說，就你這天真勁兒，沒準能讓她心裡舒服點。」

嫂子：「斌子，記住嫂子的話。不許給小宋安排任何事，她要有充分的自主權。不許限制小宋的行動，她要有寬闊的、自由的個人空間。不許打聽她任何過往，她說，你就聽著；她不說，你不許問。必須讓她有保留自己隱私的權利。不許跟小宋發脾氣，有什麼不合你的意了，先跟嫂子說，先讓著她，如果確實是她的錯，嫂子私下裡找她說，你不能當面指責她。不許用以前的事刺激她，以前所有過往都已經過去了，就當是不存在，隻字不能提，要是你敢用以前的事和她矯情，我和老塔都饒不了你！」

我：「嫂子，這麼多規矩呀！」

老塔：「你的本呢？去拿本去！把你嫂子說的這五條都記下來，每天背一遍！」

我回屋在琴包里掏出本子，憑著記憶都寫下來，然後拿過來茶室。老塔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嫂子正在掃地，我接過笤帚，把本遞給嫂子看。

「斌子，小宋不容易，可千萬別辜負了她！」

「嫂子，她真能和我處嗎？」

「這幾條你做到了就能。」

「以後這就是我的行為規範了，我做得到！」

嫂子倒了杯茶，坐下來喝著茶，沉思著。

「嫂子，我想邀請小宋去看我排練。我也想邀請小宋和我一起去看別的樂隊排練。我還想邀請小宋一起去聽課。行嗎？」

「去睡覺！別瞎琢磨，記住我的話就行。」

我並沒有因為老塔夫妻的話就沾沾自喜地以為小宋已經同意了我的請求，相反倒多了一份擔心！從他們的話里可以聽出來，他們更在乎的是小宋，他們對小宋的關心遠超過我。不就是離過婚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我要在乎這個就不找她了！

想不通老塔夫妻倆為什麼那麼緊張，我又不會害小宋，我又不是鬧著玩！在一起好幾年了，就這麼不信任我嗎？

也是抱著賭氣的心理，接下來的四天都是早睡早起。早晨自己做飯，吃完去上學，中午晚上在學校吃，回來偶爾給代個課。和老塔也沒有提過小宋，聊天也無非就是天氣呀，時事新聞什麼的。嫂子更是一面都沒見過。

想給小宋打個傳呼，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忍住了。我堅信她需要時間衡量比較，在這段時間裡，無論我怎麼表現，都可能適得其反！催得緊了，可能就直接得到拒絕的答案。等下去是唯一的辦法！

在沒有收到任何回復之前，特別不想見到小宋。越是怕，事情就來得越快！眨眼就到了周五，晚上剛回到家，老塔就告訴我早點睡，學徽早晨四點來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去接小宋和方靜。到了去天津洋貨市場淘寶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