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山宗
姜囈語從汾河裡冒出來時,天差不多要亮了,他享受著久違的空氣和微風,慢慢的朝著岸邊游去。
登麟閣里,躺在椅子上小憩的武荊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睜眼看去,只見一身青衣的姜囈語站在自己身前,他立馬起身說道:「姜靈使可是有什麼吩咐?」
「最近城中有鼠妖失蹤嗎?」
武荊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口中卻立刻回道:「暫無」
「那進出城呢?」
武荊想了想,似乎回答不出姜囈語這個問題,他尷尬的笑了笑:「請姜靈使等一下,我現在就去調出入城的記錄」
「好」
等武荊走後,姜囈語無力的靠在凳子上,待腳步聲接近之時,又端正起身子,目光平靜的看著端來一疊厚厚捲軸的武荊。
武荊將卷宗放到桌案上然後挨個攤開,十五個卷宗上同時浮現出左右兩道拱門,對應著岐山城進出的兩道城門,一個個金色的小人盡數穿過兩道門而後消失不見。
又是這樣?姜囈語緊緊的皺著眉,他不明白,為什麼又是這樣,又是憑空出現?
良久,他才說出一句:「找人看住青山宗,有任何人下山都要盯緊了」
武荊完全猜不出姜囈語的意圖,但一聽要監視青山宗,他便故作為難的說道:「姜靈使,可是查到了什麼?跟青山宗有關嗎?監視這件事要不要向上請示江州御靈副司呢?」
「有什麼事,我擔著,你照做就行」姜囈語看的出這個老油條心裡頭想什麼,怕出了事擔責,提前把關係撇的乾乾淨淨。
上報江州御靈副司,等那幾個老頭商量好,楊安早就死透了。
他轉頭望了望窗外,窗外飄著綿綿細雨,彷彿他昨天來時的樣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對於這種修仙宗門,姜囈語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沒有確鑿的證據,御靈使便不能入內。
雖然他很想衝進青山宗,挨個調差,但是他不能,現在只能等紅衣衛的消息了,只是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久。
在奔赴岐山城之前他為了追那條為禍一方的蒼牙大蛇,已經十幾日沒合過眼了,此刻他實在是太累了,心力交瘁之際,他不由的枕在椅背上闔著眼,竟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不過也就半刻鐘,他就睜開眼睛看著窗外,心裡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
岐山城東西南北四道城門把守森嚴,一隻受了重傷的鼠妖是不可能出城門的,所以它一定還在城中躲在某個地方,可岐山城那麼大它會躲在哪裡呢?
如若是我,我會覺得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但這隻限於雙方實力差不多,就算被發現了也能拚死一博的情形下,而面對實力遠高於自己的對手,那隻老鼠只會有多遠躲多遠。
如果按照青山宗為點,那城西和城北方離得最遠。
城西是兵器鍛造商行,人多物雜房屋寬大暗巷頗多,而城北有一片綿延數里的穀倉,位置偏僻人煙稀少,兩個地方皆可藏人,相對來說城北穀倉更適合躲藏,但穀倉出入口皆有紅衣衛嚴守想進去絕非易事,那便先去城西查查。
一入城西,滿耳便是「叮叮噹噹」的撞擊聲,寬闊的街道兩旁,大大小小的鐵器鋪子里站著一個個揮著鐵鎚鍛造各式兵器的男子,他們袒露著結實的上半身,身前的爐子燒的通紅,臉上肩上全是汗。
這裡街巷錯綜複雜,除去中間寬闊的主道外,其餘的街巷旁都有一條不到一米寬的窄渠,窄渠下流淌著發黑的廢水,其上架著一條條厚實的木板供人貨通行。
姜囈語邊走邊留意著周遭的一切,聽著水渠那邊傳來得對話聲他不由的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去,只見三個半大的孩子舉著幾塊鐵皮頂在頭上,在厚厚的木板上來回跑著。
圓臉男孩將鐵皮抬高一些,露出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前方:「今天那個豹子和狼怎麼還沒有來啊?」
另一個瘦高的男孩也抬高鐵皮看去:「是哦,今天還沒看到他們」
「又不是來我們幾家鋪子的,你們成天盯著他們幹嘛?」一身翠綠衣裳的小女孩不滿的嘟囔著,一腳踢向站在前面不動的高瘦男孩,「你們還不快走」
兩個男孩立刻大步跨到街邊,對女孩賠著笑臉。
「他們今天有事所以還沒來」
聽到聲音的三人,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青衣男子蹲了下來。
「你是誰?」小女孩略有警惕的問著。
姜囈語笑著說道:「我叫姜語,你們說的豹子和狼是我的朋友」
「他們是怎麼了?今天不來了嗎?那明天還會來嗎?」圓臉男孩好奇的問著。
姜囈語故意壓低著聲音,裝作神秘兮兮樣子說著:「我家大人覺得他們找人打的兵器不好,所以今天沒讓他們出來,讓我來了,你們知道他們在哪裡打的兵器嗎?我去與他們說說」
「知道,就在街尾那家,最小的那個吳記鐵鋪」高瘦的男孩指著後面說著。
「好,謝謝了」姜囈語笑了笑,便起身朝巷尾走去。
店面不過十米的『吳記鐵鋪『在周圍一眾動輒五六十米大店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的狹小,門前煉鐵的爐子也只有兩個,一隻還熄了火,另外一隻燒的正旺的火爐前站著一個身形高大、滿臉橫肉的漢子,正賣力的揮著錘。
還沒等姜囈語開口,一個精瘦的少年從另一個爐子後面探出頭來,笑著說:「公子,想打什麼?」
姜囈語早已想好了說辭,他開口道:「我家豹爺、狼爺說你們打的貨有問題」
打鐵的漢子抬頭瞪著前面的青衣男子,十分不爽的說道:「那你們想怎麼樣,讓我做一半不做的是你們,現在又說貨有問題,你們是不是存心在找茬的,早上不是說好了嗎!錢貨兩清了,當場驗貨的時候當時不說啊,現在來說,什麼意思?」
姜囈語立刻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聲音也低了不少:「爺是這麼說的,我、我怎麼知道,還有那個貨,好像也,也少了點」他故意結巴的說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
「鐺」的一聲,漢子狠命的砸下手中的鐵鎚,朝姜囈語大喊:「我呸,還以為進了個大活,沒想到你們是這種坑人玩意,什麼東西,走,跟老子到去御靈司說去」漢子扔下手中的鐵鎚,就要衝出去。
一旁的精瘦小伙立刻攔住發怒的漢子,連聲說著:「哥、哥、哥消消氣,我來,我來跟他講」然後將一臉怒氣的胖子用力往回推。
「許是誤會呢,哥,你手裡還有永家的活,他們下午便來拿,你先打著,我去跟他說」他好說歹說的將漢子勸了回去,一把拉住姜囈語快步朝屋後走去。姜囈語則任由他拉著,兩人一直走到後頭窄渠邊才停下。
小伙放開姜囈語的手,一臉賠笑的說著:「您別介啊!我哥就那個脾氣,你多擔待點」
姜囈語擺出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樣子,朝著小伙擺手道:「沒事,人嘛,總有發脾氣的時候」
見到姜囈語如此模樣,小伙立刻笑著解釋道:「您家拉過來的六大鐵箱子,我們開了兩個,用了你一箱半的玄鐵,八天下來打了四十六把劍,你家豹爺和狼爺都是每天來驗貨的,至於昨晚打的三把,今早結單的時候也沒有跟我們說什麼就拉走了,另外那四個箱子我們真的沒有開過,上面的秘法封條都還在,至於那剩下的半箱,您可以拉回來跟我們對數,我們店絕對不會偷拿您家的料子,要不您回去問問,看看是不是不小心落在路上了」小伙語氣誠懇,態度友善,讓人聽著十分舒服。
姜囈語一臉為難的嘆了嘆氣:「我也是只是個打下手的,今早我又沒跟來,現在他們都在院里卸貨,上頭就跟我說了一句貨少了,讓我來問問」
小伙一臉惺惺相惜的說著:「咋們當下手的都不容易,你家那貨又大又重,你沿途看看,有沒有可能是掉路上了,畢竟這幾天連著下雨,有些地方不好走,興許晃動之間掉在地上了呢」
姜囈語仍是嘆著氣,盡顯無奈的說著:「這可怎麼辦啊?」
小伙看著姜囈語一臉茫然,拉著他直往前走著,指著泥地上的深痕說:「你看,這就是你家的車痕」,說著他蹲下身指著深痕中的山形印記:「吶,你家馬車的標記,你沿著找過去,看有沒有,如果實在找不到,你再回來,我們再商量如何?」
聽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著,姜囈語也順著他的意思道:「那我先去看看,沒有我再來找你」。
小伙拍著胸脯保證到:「找不到,你再來找我,一切都好商量啊」
「好」姜囈語愣愣的點點頭,隨後在小伙的目送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