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第 257 章

扶正妾侍並不合規矩，各朝各代，一日為妾終身為妾，妾侍扶正一般都是些不講究的人家才會做的事情。

但在本朝，雖然這種事不合規矩，可只要沒有人揭發，這種事都是被默許存在的。

官員將妾侍扶正的，並不在少數。

陳蘊賢只是動了一點小手腳，讓譚經亘拋卻了顧忌，將駱氏扶正。

也沒別的。

就是讓人去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給譚經亘聽。

譚夫人高氏是個毒婦，生的兒子也已經死了。

他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一個獨子，還是良妾駱氏所出，為了這個兒子將來仕途能順遂一些，那只有庶出變成嫡出。

如何變成嫡出？

兩個選擇，將庶出的兒子記在原配名下。

可譚經亘的原配生前被抓到與人通姦，死因又很不光彩，哪怕當個庶子，都比記在她的名字要好。

不能記在她名下，那隻能將妾侍扶正。

譚經亘還是在意名聲的，但大抵是上了年紀，半隻腳都已經入土的人了，將來譚家還得靠他兒子撐起來，是以，譚經亘要將兒子的路給鋪順。

如此一來，扶正駱氏，順理成章。

這也是互惠互利的事。

他看譚家不順眼，短時間門也不想收拾譚經亘，讓駱氏禍害譚家就挺好的。

看著譚經亘養著別人的女人和兒子，喜當爹還給人送錢，他就覺得搞笑。

這日陳蘊賢從翰林院衙門回來，便得知沈妍妍有了身孕。

陳蘊賢每日去衙門早，沈妍妍便與婆婆宋氏一道用飯，今日用飯的時候，犯噁心，宋氏又是過來人了，立刻就去請了太醫來診脈，果真診出有孕。

算算月份，已有兩三個月。

這等於是剛過門，沒多久就懷上了。

有了好消息，宋氏高興極了，將沈妍妍看得跟寶一樣，還讓陳蘊賢不要惹沈妍妍生氣。

原本沈妍妍已經在跟隨宋氏管家，而且管得還不錯，現在突然有孕，這管家的事兒自然得暫時擱置，宋氏又接過手去管。

陳蘊賢每日下衙都會直接回府，不會在外逗留，有時候沈妍妍想吃什麼，想要什麼，陳蘊賢也會給她買回來，不過月余，外頭都知道陳蘊賢疼愛妻子了。

不提外頭的人如何羨慕嫉妒恨。

八月十五，宜嫁娶，這日是宋雨婷出嫁的日子。

因沈妍妍月份大了，怕被衝撞，便沒有出門，陳蘊賢的父母弟弟都去了，他便沒去，在家裡陪有孕的沈妍妍。

畢竟，他們都去了，把沈妍妍一個人丟在家裡，也不太合適。

誠實的說，陳蘊賢也不太願意參加這個婚禮。

堂姨的婚禮過後，剛好一個月，宋氏在管家的時候暈倒，請了太醫來診脈，卻是已經有孕兩月。

家裡一下多了兩個孕婦，是喜事，也要更注意。

宋氏已經三十多歲高齡，都是快做祖母的年紀了，驟聞自己有了身孕，羞憤至極，當晚就將老爺趕去了書房睡。

隔日，陳蘊藉又來找他，說要學下廚。

陳蘊賢慣來寵著這個弟弟，不過是想學下廚，在自家倒騰倒騰而已，又不是去做伙夫，陳蘊賢倒也不阻止，讓人給陳蘊藉院兒里修了個小廚房，讓他自己去折騰。

結果沒想到，蘊藉做的飯菜味道還不錯，每日都會做些糕點送來，全是沈妍妍愛吃的。

「這小子，倒是慣會討好你。」陳蘊賢吃了一塊糕點，嫌太甜了，將這塊兒吃完，便將糕點推到了沈妍妍面前，「你愛吃的。」

「你若是喜歡吃，可以多吃一些。」沈妍妍知道陳蘊賢不愛吃的甜的，笑嘻嘻的道。

陳蘊賢搖頭，「君子不奪人所好，蘊藉做的都是你愛吃的，我就不討嫌了。」

「這怎麼會是討嫌呢？」沈妍妍笑道，「我願意跟夫君分享。」

「你是雙身子，肚子里還有一個，我當爹的，難道會跟孩子搶吃的？」陳蘊賢理直氣壯，「我讓蘊藉再給我做點吃的便是了。」

「你倒是慣會使喚蘊藉。」沈妍妍道。

陳蘊賢道，「我看他挺喜歡做飯的。」

他叫了洗墨，讓洗墨去找陳蘊藉，沒多久陳蘊藉就做了他愛吃的飯菜送來。

「蘊藉才多大啊，你就使喚他給你做飯吃，真是沒個兄長的樣子。」沈妍妍道。

陳蘊賢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正陳蘊藉每天都在做飯，他蹭一頓飯怎麼了？

何況……蘊藉在廚藝一道的天分確實驚人。

沈妍妍隔日將陳蘊賢送她的那一塊墨給了陳蘊藉。

陳蘊藉挺喜歡的。

隨著時間門流逝，沈妍妍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在臘月十八這日，平安生下一子。

陳蘊賢為其取名——陳英朝。

陳蘊藉很喜歡這個小侄子，每回過來都要抱一抱。

隔年，母親宋氏也生了個兒子。

他們這一輩，就只有陳瑩瑩一個女孩兒，宋氏有孕之後，初時羞惱，後來認了，就盼著能生個貼心的小姑娘，哪知生下來，又是個混世魔王。

後來出了月子，宋氏格外眼饞堂妹家的繼女——黛玉。

只要堂妹將黛玉帶出去會友，宋氏也會去湊熱鬧。

後來宋雨婷有孕生子，坐月子期間門顧不上黛玉，陳蘊藉就請示了林如海，將黛玉接到了陳家，住了一個月的時間門。

等宋雨婷出月子，就又送了回去。

陳家上上下下，都看出陳蘊藉對林家的小姑娘不同。

但誰都沒有拆穿，只做不知。

陳蘊賢開始盯著陳蘊藉念書，盯著他科舉。

同時也沒忘記在朝堂上穩紮穩打，又有祖父和外祖父相助，基礎打得很紮實。

河道案之後，陳蘊賢因此高升。

銷毀大煙案，陳蘊賢再次高升。

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陳蘊賢凡間門一世，夫妻和順，兒女雙全，家族興盛，沒有一點不順心的地方。

皇上禪位之後，陳蘊賢也辭了官，不管新帝如何挽留，都沒有任何留戀。

辭官后的兩年，陳蘊賢帶著沈妍妍在外遊歷了一年，然後回到了京城，就病倒了。

都說病來如抽絲，陳蘊賢越病越重，沈妍妍去信給陳蘊藉，但陳蘊藉還在路上，陳蘊賢就已經撐不住了。

明明病入膏肓，可陳蘊賢卻平靜至極。

他靜靜的看著面前頭髮白了大半，保養得再好，臉上也有了不少皺紋的妻子。

「妍妍……」

沈妍妍已經年過半百，都是當祖母的人了，可在陳蘊賢的面前，私底下她還是像個小姑娘，聽他喚一聲妍妍，便紅了眼眶。

「夫君……」

陳蘊賢嘆了口氣，「你這是……何苦呢？」

沈妍妍茫然，「什麼？」

她沒聽懂。

陳蘊賢微微一笑，從枕頭下摸出來一個盒子。

「我怕是等不到蘊藉了，這個盒子，幫我轉交給他。」陳蘊賢微笑著道。

沈妍妍心中劇痛，「夫君，你會好起來的，不會有事的。」

「我要走了，妍妍。」

並非大限已至，而是他該回去了。

他在凡間門逗留得太久了。

勾陳帝君和紫微帝君都是協助玉帝統管三界的神仙，如今左膀右臂都跑了，三界全都要歸玉帝一個人管，他再不回去，玉帝要撂挑子了。

「夫君——」

陳蘊賢盯著沈妍妍悲痛欲絕的臉，緩緩閉上眼。

……

回歸天界的勾陳帝君，第一件事，就將司命星君傳喚來。

「那小鳳凰是怎麼回事？」陳蘊賢微笑著問道。

司命星君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帝君饒命啊，是……是崑崙瑤池的王母娘娘讓小神這麼做的。」

陳蘊賢挑眉，「你是我麾下，卻聽王母娘娘的吩咐，給我挖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帝君饒命！」

陳蘊賢呵呵一笑，正要說話，便收到了傳訊。

他瞥了司命一眼，「自己去領罰吧！」

說完，便騰雲去了崑崙瑤池。

「娘娘請我前來，有何貴幹？」

西王母讓小仙奉茶，「冒昧請帝君前來，還望帝君勿要怪罪，實在是小徒痴心一片，吾才決心滿足她一世心愿，讓她下界與帝君結為夫妻，待回歸天界，便斬斷情絲。」

「斬斷情絲？」陳蘊賢挑眉。

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來跟他結為夫妻的。

倒是他想多了。

「小徒已經答應，只要滿足她的願望，便放下這段過往。」西王母嘆道，「帝君與小徒身份天差地別，小徒生出妄念已是不該，還望帝君不要怪罪她。」

陳蘊賢面無表情的起身，「王母言重了，本君不會放在心上，若是王母請本君前來，就是為了這點小事，往後就不必再傳訊給本君了，」頓了頓，「此事，本君會當從未發生過。」

說完，不待西王母說話，便直接離去。

西王母：「……」

她悵然一嘆，看樣子這次是激怒了帝君。

沒幾日，清舒也回到了天界。

她神思恍惚，時不時的傻笑，傻笑完又會哭喪著臉，簡直像個瘋子。

見到歸來的徒兒這幅鬼樣子，西王母心中突突。

「清舒，你還未放下？」

清舒上仙回過神來，她仰起頭看著西王母，「師傅，徒兒今日方知，慾望是永遠都填不平的。」

她下界的時候想，若是能做一世夫妻，也是好的。

可真的做了一世夫妻，那一世的疼寵偏愛，讓她沉溺。

甚至不願意醒來。

她貪心了，她想要更多。

「帝君何等身份，你還痴迷不悟嗎？這次的事，帝君已經動怒，回來就罰了司命，我傳訊過去也沒能讓帝君收回成命，」西王母嘆了口氣，「他對你根本就沒有這個心思，清舒，你清醒一點！你跟帝君是絕無可能的！」

清舒上仙面色發白，「我明白的師傅。」

「你既然明白，為何……」

「師傅可有愛過誰？」

西王母哽住。

「我放不下啊，師傅！」如果沒有這凡間門一世的夫妻情分，清舒上仙還可以告訴自己，只是自己單相思，可……有了凡間門那一世的偏愛，她總會有一種錯覺。

帝君……是愛她的。

她大概是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