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願意帶我離開嗎
宿安市的大雨持續了一天，才逐漸有了減緩的趨勢。
夏瀟越打開冰箱，裡面什麼吃的都沒有，她看著空蕩蕩的冰箱嘆了口氣，然後穿好外套拿著傘走出了家門。
「叮—」
夏瀟越下樓時，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
屏幕上彈出了一條消息。
—在幹什麼？
夏瀟越解鎖手機，雙手飛快的點了幾下屏幕，回過去：
—去買東西。
—有什麼事給我發消息。
夏瀟越再沒回，外面雨小了很多，夏瀟越摁滅手機，撐開傘走向雨中。
從家裡到附近的超市就三分鐘，但夏瀟越今天去了離家較遠的菜市場。
下著這麼大雨還讓她有如此決心的原因是，她想買新鮮的五花肉做紅燒肉吃。
菜市場人很少，賣肉的老闆見夏瀟越來了，熱情地給她打招呼。
「來啦。」
夏瀟越沖他點了點頭。
老闆裝好肉，給夏瀟越稱了一下。
「三十六塊八毛，付三十六塊就行了。」老闆把肉遞給夏瀟越，「誒？之前一直陪你來的小夥子呢？」
夏瀟越接過袋子，「他工作忙。」
老闆點點頭，笑著說：「哦，行呢，你們兩個是情侶吧。」
夏瀟越搖搖頭，「不是，他是我朋友。」
許是說錯了話，又或許是看到了夏瀟越的臉色不太好，老闆有些不好意思道：「看來是我誤會了，不過我覺著你倆還挺般配的。」
夏瀟越沒說話，掃碼付完錢離開。
老闆揮了揮手，「下次再來啊。」
夏瀟越左手提著做紅燒肉的食材，右手拿著傘，騎電動車的男人速度很快地從她身邊經過，頭都沒回，夏瀟越的褲腿瞬間濕透。
她低頭看了一眼，幸好今天穿的黑褲子。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手機屏幕上只有一串數字，沒有來點人的信息。
夏瀟越邊走邊按了接聽。
「喂？」
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下班了，過來找你，你在哪兒呢？」
夏瀟越走到十字路口跟前，她看了看四周，身側的指示牌上寫著位置。
「青年北路，十字路口。」
那邊說很快到，讓夏瀟越等他，隨後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綠燈亮起，行人開始過馬路，夏瀟越望著匆忙的路人，向後退了幾步，站到身後的人行道上。
大人牽著小孩，年輕人扶著老人，有小情侶打著一把傘，傘下女生挽著男生的胳膊。
慢慢地，平直的斑馬線好似被雨水泡化了一樣，在地上竟慢慢成了波浪狀，夏瀟越覺得自己眼睛花了，可當她揉了揉眼睛后，她發現地面還是像波浪一樣起伏搖擺。
夏瀟越覺得頭暈眼花，她無法行走，雙腳像是被捆在原地一樣，心臟也像壓了一塊石頭，讓她無法呼吸。
突然，夏瀟越手裡的傘和食材全部被撞到了地上。她也被撞倒在地，路上行人走得很快，無暇顧及她。
透過雨幕，夏瀟越看到前面有人，兩三個人圍著一個人，被打的人起身朝其中一人撲過去，人多佔據著很大的優勢，只見鋒利的刀刺向剛才撲上去的那人的腹部。
不要。
夏瀟越張著嘴巴，卻喊不出一個字。
好多血，血順著那人的傷口流出，夏瀟越的手努力往前伸，卻怎麼都夠不到。
「滴滴滴—」
車子的主人開始鳴笛，車內司機放下車窗，朝著雨中坐在馬路正中央的人大喊：「找死啊！」
夏瀟越被驚得回神。
「不好意思，給您帶來麻煩了。」
透過刺眼的車燈，夏瀟越看到一個男人和車內的男人說了句話，而後男人步履匆匆，逆著光向她跑來。
「怎麼摔倒了？」男人的聲音很焦急。
「我……」
男人抱起她，夏瀟越話還沒說出口，剛攀上男人的肩膀便失去了意識。
*
好冷好冷！
當夏瀟越開始有知覺時，發現自己又飛在時空隧道。
空中帶來的不適感讓夏瀟越瞬間清醒了過來，她吸了吸鼻子，她的眼淚都快被凍出來了。
她又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眩暈感。
又來！
她第二次登上了時空列車，肩膀上依舊枕著一個熟悉的腦袋。
她活動了一下身體，男生被她的這一動作吵醒，艱難地挪開身體。
夏瀟越看了一眼四周，這次整節車廂還是只有她和旁邊的男生兩個人。
跟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樣。
「不好意思。」男生說道。
夏瀟越對男生擺擺手，「沒事沒事。」
男生坐正揉了揉朦朧的雙眼，待到看清夏瀟越的臉后，他大叫了一聲。
「你你你，你是……」
連對話都一模一樣。
男生指著夏瀟越，你了半天。
「我是夏瀟越，是你的女朋友，我愛吃香菜，我喜歡貓，喜歡吃市中心的轉轉小火鍋。」夏瀟越搶先一步說了男生接下來的台詞。
男生張大嘴巴，最後才說：「你說二十歲要嫁給我。」
夏瀟越反駁：「這句我沒說。」
男生表情有些失落，開口道：「雖然是我說的，但是性質都是一樣的。」
「行吧行吧。」
在這種情況下，夏瀟越已經懶得跟他爭辯了。
她想不通，為什麼同樣的一件事情會經歷第二遍，甚至連對話台詞都不帶變的。
這有反常理啊。
「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夏瀟越開門見山，直接問。
男生開口：「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好像飛到了一個時空隧道，四周都是七彩的光，然後我繼續飛呀飛……」
夏瀟越打斷他：「你停在了一片草地，然後被天空中出現的一個巨大的洞吸進來了，對嗎？」
「你怎麼知道？」
「我，哎呀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夏瀟越說。
「哦……」男生像是在思考什麼，猶豫了一會兒才說：「上次我本來牽著你的手，但一轉身卻發現你不見了。」
居然記得？那就說明，不止她有上次時空列車的記憶，他也有。
「你還記得上次？」夏瀟越問。
「我只記得我們下車后的事情，但是我不記得列車上發生過什麼了，」男生聲音低了下去，語氣開始變得認真起來，「我被困在這裡好長時間了。」
「啊？為什麼？」
男生說：「不知道，但是每次世界重置后，我就會重新回到這輛時空列車。」
世界重置？
一遍遍的發生，一遍遍的回到原點嗎？而且，每次回到原點的時候，列車上的記憶也會跟著消失？
「我抬頭的看到了一束刺眼的白光后你不見了，我就回去了。」夏瀟越說。
「回去哪裡？」
「我生活的世界。」夏瀟越說。
「你生活的世界？那你回去了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嗎？」男生問。
「我不確定。」夏瀟越回答他。
夏瀟越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來到這裡，更不確定還會不會和男生見面。
「好吧。」男生低下頭，語氣有些失落。
夏瀟越竟從中聽出了一絲委屈，也可能只是她的錯覺吧。
「你知道怎麼回去嗎？」夏瀟越問。
「列車停下應該就……」男生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怎麼才能讓車停下？」
「不知道，」男生看著夏瀟越急切的表情，問道：「你很急著要下去嗎？」
夏瀟越思考了一下，好像也不是很急，但她的確很想回去啊。
「如果能看到油菜花的話就說明快到了。」男生說。
油菜花，夏瀟越想起了上次看到的景象，她傾斜身體，跟男生面對面，然後問：「這輛車是通往現雅台的嗎？」
男生點了點頭，說道：「是。」
「沒到現雅台就不會停下？」夏瀟越問。
「對啊。」男生點點頭。
聽到這個回答后，夏瀟越徹底失望。
奇怪的列車，奇怪的男生，奇怪的對話，這裡發生的一切都陌生且離奇。
夏瀟越困了，兩次在時空隧道的飛行讓她感覺很疲憊，她的頭靠著靠背，左晃兩下，右晃兩下，最後踏實地倒在了一個溫暖的肩膀上面，瞌睡來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她感覺一隻大手按在了她肩膀上，好舒服啊，夏瀟越用腦袋蹭了蹭。
夏瀟越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沉。
男生看著她熟睡的小臉，手輕撫了上去，替她弄開了貼在臉上的髮絲，然後也安心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生感覺肩膀一輕，誰料想靠著他肩膀睡的哈喇子都已經流到嘴邊的女生突然坐正。
「不行，不能再坐在這裡耗著了，我要趕緊想辦法回去。」夏瀟越起身，兩步跨過了身邊的男生。
「你幹嘛？」男生立馬跟上她。
「當然是回去啊！」夏瀟越一邊跑一邊回頭朝男生喊到。
男生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語氣很著急，他大喊：「不行，列車還沒停下，不能下車。」
「為什麼？」夏瀟越不解。
「中途下車不僅會傷了自己，身體和記憶還有可能會穿梭回以前。」男生說。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夏瀟越說。
什麼穿梭回以前。
胡說八道，信他個鬼。
「真的，我不騙你，」男生豎起三根手指，「我說的都是實話，如果我騙你，我就……」
扯淡。
夏瀟越這會兒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男生快速跑了兩步牽住夏瀟越的手，夏瀟越看著他，掙脫了幾下沒能成功。
男生握得更緊了，他看著夏瀟越，然後對她說道：「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他帶著夏瀟越，穿過這節車廂走向了下一節車廂，下一節車廂內還是空無一人，環境也和他們坐的那一節豪無差別。
這時男生鬆開她的手，向前走了兩步，手一揮，眼前便頓時匯聚了許多銀河流動一般的屏幕。
夏瀟越看著眼前光彩陸離的畫面，嘴巴長得很大，神色驚訝。
「這些都是什麼？」夏瀟越問。
「這些都是在列車行駛中途想下車的人們，」男生指著離他最近的那處屏幕，繼續說道：「他們有些回到了你所說的現實世界，有些回到了過去，有些不小心在時空隧道發生意外，永遠都被困在時空隧道里了。」
「這些人，都是你在列車上認識的嗎？」夏瀟越問。
「我沒有見過他們，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男生回答。
「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夏瀟越問。
「我有一次偶然發現了這裡，然後被時空漩渦吸了進去，只能說我恰巧幸運，剛進入時空隧道又被強行送回了這裡，」男生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被吸進去又被送了回來？
「所以你……既不會被困在裡面也不會回到過去更不會回到你原本待的地方？」
男生點了點頭，說：「應該是這樣的。」
夏瀟越突然對眼前的男生突然有了那麼一絲同情。
但現在的最要緊的事是她怎麼樣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時空列車都行駛這麼久了還沒有停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回去。
「那怎麼樣才能進到時空隧道？」夏瀟越問。
「時空漩渦出現的時候。」男生說，「時空漩渦出現后把兩隻手放在屏幕上，然後拋下心中的雜念。」
拋下心中的雜念，夏瀟越剛伸出雙手時就被男生制止了。
「時空隧道的環境很危險，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沒事。」
危險？她都兩次平安無事來到這兒了，沒在怕的。
「你以後一直都要待在這兒嗎？」
夏瀟越在將雙手貼近屏幕前，問了一句。
「啊？」男生指了指自己，說：「你是在說我嗎？」
「不然，」夏瀟越環顧了一眼四周，「這裡還有別人嗎？」
男生看著夏瀟越，表情很認真。
「你願意帶我離開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