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能力的初選
「不,我只是個偷渡者。我成了一縷風。哈哈,一縷無根之風!」男人發出一聲無盡的感嘆。瞬時,他的身體四周冒出了紫黑色粘稠的氣浪。氣浪引起的勁風一股腦地掃向了遠方。劉莫艷抵禦不了那鋪天蓋地的煞氣,即使立即將身體蜷縮卧地也被刮出去幾米遠。
我的腳!怎麼了?劉莫艷看過去,發現自己的鞋子絮化了。我靠,老娘花自己掙來的錢買的鞋!
男人眯著眼盯著劉莫艷看去,說:「你的衣服竟然是聖物,小丫頭,你來頭不小啊。」
怎麼,聖物嗎?看來父親還是對我隱瞞了不少東西。劉莫艷一邊拼盡全力穩住身形,一邊肆意感受著風的寂寥與強大。
「丫頭,你說一縷風應有人的情感嗎?」男人渾身抖動著,一雙粗手無處安放。
「確實,一縷風不應有人的情感。」劉莫艷看似簡單地附和道。
「嗯。」男人放鬆了許多。
「但是,一縷風應有風的情感。」劉莫艷動情地為自己的話語渲染上了一層詩意:「是微風就應去演奏整片森林,是狂風就應去改變整片大地;是順風就應去引領船帆,是逆風就應去搏擊長空;是和風就應去輕撫孩子的臉頰,是朔風就應去磨礪戰士的刀尖。」
男人輕愣了一會,然後望向了黑夜上的一片星河。
「比推銷員說的還要好。」經久沉默后,男人順其自然地說出這句話。
「我的父親經常教育我要成為自己。我們雖然有很深的代溝,但他還是我人生路上一位很重要的導師。」劉莫艷感受著自己的心跳,輕快地說到。
「是時候了,我聊夠了。取走我身上一樣東西吧。」男人釋然地說到。
「為什麼我一定要取走你身上的東西,我如果要你的胰臟你給得了嗎?」劉莫艷好奇問道。
「不是你一定要取走什麼,而是我一定要向望海歸還什麼。這是一筆你情我願的交易。就算你要我的靈魂,我也得照給。」
「你到底得到了什麼?嘶,一縷風!?」劉莫艷抑制不住自己的驚詫。
「是的,是我故鄉歌謠中的風。」首領從容說到。
「我並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您想過其它的可能嗎?」劉莫艷內心突然被觸動,變得敬重起來。
「我想過,我當然想過!我想過自己與家人壽與天齊,我想過取代自己的君主,我想過自己能一力破天,莫人能違!這些望海都能實現!但,你不會敬重望海。」首領語速平緩,像是在訴說一件平常無奇的事實。
「望海在您看來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它實現你的願望的道理很簡單。二十年的血雨腥風會將人性消磨殆盡。你的愛人與敵人都會化為風纏繞在你的身上!但無論我娶了多少妻子,有了多少子嗣,我都回不去了。」首領的臉上失去了光彩。
「所以說,是夙願嗎?」
「夙願!是啊,是夙願啊!仁慈又殘酷的尚神啊,您將人性玩弄於股掌之中啊。」首領突然笑了,低聲罵道。
「抱歉,我不該讓您想起不好的事。」劉莫艷連忙道歉。
「不,當一個人不能擁有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遺忘。」首領認真說到。
「那麼,首領,請告訴我我該怎樣取走你身上最珍貴的東西。」劉莫艷惆悵地說到。
「當你明白一樣東西對於你的意義而極度渴求時,生命會自動索取的。」
「那麼,請您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自然如此。」
「您少時最珍貴的時刻是什麼?」
「八歲那年,父親牽著我的手,帶我去了營地。」首領思考好一陣子,最終得出了答案。
「為什麼?」
「我從一個吃白飯的小鬼變為了可以效力的人。」
劉莫艷低頭思索。
「來到望海前您最得意的事是什麼?」
「集當時最強的科技,打造了史無前例的輕騎部隊。」首領不假思索地答到。
「為什麼?」
「我們可在戰場上任意穿插,瞬間改變戰局,創造奇迹。」
劉莫艷失望地搖了搖頭。
「首領。」劉莫艷停頓了一下,說:「來到望海后您最後悔的事是什麼?」
男人一下子沉默了,卻轉而從容說到:「讓我後悔的事有很多,但真正能讓我後悔的卻是沒有一件能讓我真正後悔的事。」
劉莫艷眼前一亮,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好了,先生。我要公布答案了。」
男人的呼吸凝固了,在這永恆的瞬間,時間是那樣的緩慢。
「我發自內心地敬畏您,卻不太認可您,首領。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你的從容。」劉莫艷宣判了她的抉擇。黑夜在其身後起舞,她的身形瀰漫上了一層紗霧。
放慢了,放慢了,又是神經綻放的時刻。神聖的金紋充斥著劉莫艷的左眼,世間的一切在她的眼中一覽無餘。
是這樣嗎,是這樣的嗎?神也不過如此吧!?劉莫艷的慾望翻起了巨浪,她的眼中赤裸裸地展現著佔有。
男人平靜地望著面前的丫頭,伸手摸了摸不存在於腰間的戒尺,走到了她的身前。
咚的一聲,一個鑿栗就敲在了劉莫艷的頭上。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的護道人沒有陪著你完成神道第一階儀式。但在望海中你要永遠記住這句話:強大者毀於傲慢,弱小者迷失於貪婪。」
血,赤淋淋的血液從劉莫艷的額頭低落,也喚回了她為數不多的理性。
我,是誰?劉莫艷?已經不太熟悉了。
「再見,三百年的殺戮,我想我再也不會回來了。」隨著一陣風的輕撫,男人就這樣消失了。
清晨,當第一束陽光照到劉莫艷的眼中時,帶來的究竟是新生還是不幸?當人類將貓罐頭遞給幼小的流浪貓時,一場不對等的改變就悄然降臨了。
她必須學會光著腳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