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鞦韆

老楊的手藝確實不錯，蕭寧這麼瘦弱的姑娘都吃了兩碗飯。到最後，撐的蕭寧直擺手。老楊和蕭寧聊的很盡興，老楊說他喜歡足球，可是國足這些年的成績不盡人意。2002年世界盃，老楊每天都會守在電視機前看國足的比賽。蕭寧說她喜歡網球，大學的時候參加了網球社，但是有一次受傷之後再也沒打過......

這也算是兩個充滿遺憾的人。

吃完飯，蕭寧在廚房收拾碗筷，老楊把我叫過去，他給自己倦了一支煙，然後點燃。

「辰辰，你老實說，這到底是是不是你女朋友？」

「老爹，我實話和你說，這真不是我女噴狗，這也不是你兒媳婦。」

老楊吸著煙，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我們父子就在這個夜晚沉默著，沉默著。

老楊吸完那支煙，便拿來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這隻公文包很久，有的地方都已經翻開了皮，大概是「年久失修」，這隻公文包已經隱隱發灰。這隻老舊的公文包，給了我兒時的生活很多歡樂。老爹小時候會從公文包里變魔術一般掏出一個爆丸，或者是悠悠球。那時候的玩具，根本不像現在這樣，尋常人家的孩子買玩具，父母都是要咬咬牙才能買到。畢竟老楊那時候一個月的工資只有2000多塊錢，而一個爆丸或一個悠悠球們就要100-200元。

老楊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

「辰辰，這有7000塊錢，你拿著。」

「老爹，你這是幹什麼？兒子現在已經工作了，不用花你們的錢。」

老楊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著我的眼睛，儘管我拒絕，還是硬把這信封塞到了我手裡。

「我養的兒子，你什麼樣我這個當爹的是知道的。拿著錢，給小寧添置些衣服，要不就多給小寧做些好吃的。這孩子我很喜歡，對她好點。」

「老爹......她真的不是我女朋友。」

「兒子，你拿著這錢。老爹沒什麼本事，這輩子沒法讓你做富二代。你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更要對小寧更好一點，把小寧儘早娶進門。」

我拿著這些錢，久久沒說出話。其實我是很缺錢的，儘管我是影記的股東，但是影記現階段，甚至未來階段的核心都是玉樹計劃。這並非是一項賺錢的項目，我們所收入的一切都會捐給當地的紅十字會。

「辰辰，我先走了，我在火車站旁邊訂了個旅館，我現在過去。」

「老爹，今天住家裡吧，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哪能住旅館。」

老楊又擺擺手，說道：「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這個老頭子摻和進來做什麼？你要對小寧好一點，早點把小寧娶進門，這是正事。」

「叔叔，您要不住我那吧，我那是有地方住的。」

老楊搖了搖頭，說了一句不用了，便離開了我的住處。我心裡空落落的，我不知道怎麼表達，這種感覺，好像是對孝順的遺憾，又好像是對父愛的感動。我也久久不能言......

「楊辰，我覺得叔叔說得對，你應該先把自己的生活過好。這些年......就算我不知道，我也大概能猜出來，你過的很不好。自從林宛走了之後。」

我抬起頭，看著林寧。我的鼻子有些酸，但是我並不能進行接下來的活動。男兒有淚不輕彈，作為一個男人，在蕭寧面前，我一直認為我是要頂天立地的。

「沒事的，沒事的。寧寧，現在有你陪著我，我有信心的。」

「要出去走走嗎？」蕭寧面帶微笑，她握住我的手。

「好啊，我們出去走走。」

現在正是吃完飯的時間，夏日的傍晚，孩子們在小區的兒童樂園嬉戲。我不懂生活，我也沒有生活。那些美好的事兒之前是離我遠去的，因為有了蕭寧，我才願意抬頭向前看看，我才願意繼續向前走。我身邊的這些美好的事兒，其實時刻都在悄悄發生著。這些文藝青年的情節，我並沒有注意到。極致的理想主義者，心中的世界究竟能否在現實世界中存在暫且不說，理想與現實相碰撞，我也並不能分出對錯。只是，我的理想世界，可能偏遠了一些。

「楊辰，那邊有一個鞦韆，你能把我盪起來嗎？」

那是一個木質鞦韆，當時我來小區的時候，這個鞦韆就靜靜的在這兒。相對鞦韆來講，孩子們也許更喜歡滑梯和「小火車」。這鞦韆好像很孤獨，孤獨到年久失修，孤獨到布滿灰塵。

「這鞦韆有點臟，我幫你擦一下。」

我從蕭寧的包里拿出一張紙巾，將整個鞦韆擦的沒有灰塵，我才滿意。

蕭寧坐在鞦韆上，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碎花洋裙，風一吹，裙擺隨風擺動。

「楊辰，快來推我，把我盪起來！」

我幫蕭寧盪著鞦韆，鞦韆緩緩晃動，蕭寧隨著這種晃動閉上了眼睛。蕭寧感受著微風，隨著鞦韆的晃動，風將她的頭髮吹起，吹散了她心中的苦悶，吹散了她生活的憂愁。這一刻美好到，我希望這輩子就此定格，不會因為世事變遷，而打擾我們，也不會因為潮起潮落，而拆散我們。

過了很久，我的手臂有些酸麻。蕭寧和我說：「楊辰，停下來吧。」

我用力讓鞦韆停下來，蕭寧緩緩走下來。她抱住我，說：「楊辰，我很希望我能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好怕，好怕哪一天我失去你，好怕哪一天你不要我了。所以你答應我好嘛，不要離開我。」

多少年後，我記起那天的情景。我和老王說：「我也抱住了蕭寧，那時候真的很想給她一個家。其實這個故事到這就結束的話，好像也不錯。我們沒有在一起，卻又時刻在一起。這種靈魂和現實的碰撞，其實是沒意義的。因為我們始終都在尊重靈魂，始終都沒能逃避現實。我沒有和她說讓她做我女朋友，她也沒有和我說我是她的男朋友，但我們依然能在那個鞦韆旁接吻，能在鞦韆旁相擁。這其實是矛盾的，不過無所謂，因為我愛她。」

這座鞦韆靜靜的搖晃著，晃動了少年的夢，晃動了少女的心。

鞦韆啊，你慢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