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 其四
「我就說……咳咳……這裡怎麼會有陣法……」無相神色嚴峻。
「陣法?」我好奇地問出聲。
「知道有陣法你還敢來啊?」
「什麼啊?什麼陣法?」我實在是好奇。
「簡而言之就是,我在我的屋子裡布了個小小的陣法,而這個東西呢,只要你在裡面就是安全的。可是……你明顯沒把我說的話當回事啊。」
這倒是讓我想起來孫悟空給唐僧畫的圈,這陣法大概也是類似的東西吧。
無相正在趁此時四面徘徊,然後我看到他似乎把目光鎖定了我,眸子里的貪婪藏都藏不住。
僅僅眨眼的瞬間,他猙獰的臉已經到了我面前,而幾乎同時,無相又一次飛了出去,砸進了另一戶人家的門。
白小九的身形在我面前顯現,她的動作快到我根本看不見。
我想起我常常玩的遊戲,這大概就叫做閃現吧。
然後白小九小心翼翼地把我從牆體里扒拉出來,「站在我後面,不許亂動。」
哇,真酷啊,我心裡想。
被御姐保護的幸福程度僅次於被富婆包養,也就是說,我現在正享受著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事情。
白小九沒有輕舉妄動,大概是因為要保護我,強人帶一個累贅,難免諸多限制。
無相扶著門出來,手裡正捏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年輕人,眼淚無助地流出,面部肌肉也跟著抽搐,他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看來是真的嚇壞了。
然而還沒等無相說話,白小九卻先開了口:「你不會是想威脅我吧?」
「我打不過你,總得有點手段保命。」
「有自知之明,不過……你這手段也太蠢了,死一個人和我有什麼關係。」白小九神情淡漠,神情淡漠的時候就是標準的冰山美人,足以把泰坦尼克號擊沉,「別忘了,我也是妖。」
也許死一個人和我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
但人都是有點偽善的,我也不例外,我的偽善大概不允許一個還能被挽救的同類就這麼被捏死在眼前。
「白……小九……要不然……就當做順便,救救他唄……」
我做了一件很討人厭的事,麻煩別人來滿足自己的偽善。
「你是覺得你一個人還不夠拖我的後腿?」
「哎呀,這個嘛……你不是說過嘛……」,我模仿著她之前的語氣複述了一遍,「姐姐我可是大妖!」
白小九饒有趣味地看著我的模仿秀,好吧,我像一個小丑。
「叫聲小九姐姐聽聽。」
「啊?」
「不願意?那叫主人也可以。姐姐我可是不排斥這種play的。你叫我就救他。」
好好好,叫你一句就能救條人命,而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換算一下也就是叫你一聲勝造七級浮屠,怎麼看都不算虧。
「喂?你們是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嗎?我還在這吶!」無相似乎為了宣示自己的存在感,手裡用的勁更大了一些,被捏住的那人終於叫出聲來,雖然只是痛苦的嘶喊。
不得不說無相在控制手勁兒這方面相當老道,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右手玩家了。
白小九選擇了無視,無相有些氣急敗壞,「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他啊。」他好像真的要下死手。
而白小九還在惡趣味地看著我。
「小九……姐姐。」
話音剛落,一條白色的東西電光火石般伸向無相,僅僅一瞬,無相的手和腕分離,自由落體跌落到地面上。
然後那條白色的東西捲起已經嚇暈過去的人帶到我這邊。
這時我才得以看清那白色的東西。
它連接著白小九的後面,是一根毛茸茸的、有著好看光澤的尾巴。
更重要的是,這根尾巴是長出來的,不是塞進去的。
這不是一種有趣的play,這是白小九作為狐妖的證明。
無相還怔在原地,似乎還沒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本來懶得陪你玩的,但是那些傢伙非得讓我拖到他們來。」白小九收起尾巴,朝著無相慢慢走過去,「所以你接下來只要待著別動就可以,你不動我就不傷你。」
「那些傢伙?你什麼意思?」
「噢~就是道家的那群神經病……他們大概會把你當寶貝一樣好好研究吧……」
「……我們妖族何以淪落至此,連你這麼厲害都甘做道家走狗……」
「哦?你才化人形幾天?走的還是捷徑,我要你來跟我談什麼妖族大義?」白小九話很冷漠。
無相在給自己的手腕止血,似乎用著什麼術法一樣……白小九明明知道卻也沒有阻止。
「為什麼……」無相的臉很是猙獰,但我相信一大半都是出自傷口的痛苦,而不是自詡的大義。
「賺錢啊~」
……
竟然是這麼俗……啊不,務實的原因嗎?
無相的臉更加扭曲,這好像是他不算短暫也不算漫長的妖生里聽過的最難以置信的事情。
白小九見人都愣住,自顧自的解釋道:「很奇怪嗎?現在沒了錢可是萬萬不行的,買衣服吃東西都得花錢……就連這個公寓都一個月兩千塊呢,你還小,妖生短暫,不知道生活的艱難。」
「你這麼厲害你不會直接搶嗎?」
無相一臉汗顏,白小九的話現在是他妖生里第一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是有素質的妖~再說了,這也是我答應好的事情。」
無相的傷口基本止住了血,他的自愈能力似乎並沒有那麼強大。
「白小九……前輩」
「嗯?」
「同為妖族……你也知道妖族生存不易,可不可以……放我一條生路……」
「不可以。」
白小九拒絕得甚是乾脆。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和他們談好價錢了啊。」她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塊呢!」
原來五千塊就可以把自己的妖族同胞賣掉嗎?白小九你還真是……有素質的妖。
「那我只好,拚死也要……」
「魚死網破?」白小九臉上重新浮現出那不屑的表情,「別搞錯了,你不只是打不過我而已……殺你就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呵……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無相不知道什麼時候左手掌心裡捏著一顆球狀的物體,此時才被他光明正大地拿出來。
那球狀物體表面卻有血霧不斷流轉,就好像活的一樣。
「哦~要爆妖丹啊,你爆吧。」
白小九甚至懶得多看一眼,旁若無人地玩著自己的白髮,她的頭髮柔順至極,我甚至好奇這是不是就是她作為狐狸的毛髮。
「別太看不起……我啊,你這麼自負總要付出代價……爆!」
……
「爆!」
……
「爆!」
……
「爆!」
……
無相抬頭看看白小九,又看看我,竟然還有幾分不好意思,我懂的,男人裝逼只能裝到一半,對一個男人來說堪稱一生之痛。
更何況前戲都做到這份上了。
白小九沒解釋什麼,她懶得解釋,但想想也知道,剛才無相自己給自己療愈的時候,白小九肯定也沒有她看上去那麼閑。
於是無相就這麼重複這一個字,直到道家的人來的時候他還在不斷重複,把幾個道家的小後生弄得滿頭霧水。
我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實在難以把現在的滑稽與當時的可怖聯繫起來。
阿丁如果知道殺他的妖怪竟然是這麼一個傻x,在天上也不得安寧吧。
我又想起阿丁,我不該想起阿丁,我活著,他死去。
而我現在才有一點點空閑為他稍微悲哀一會兒。
一張符咒被隨手貼在無相身上,然後他便停止了動彈,非常神奇!就像我小時候看過的殭屍片一樣,只不過片子里是殭屍,還必須貼到腦門上。
其他的人則圍繞著那對夫婦和暈倒的小年輕打轉。
「白小九前輩,雖然之前談的價錢是五千,但是師傅……啊不是,局長他說如果妖丹和妖體基本完好的話價錢可以翻倍。這是一萬……」年輕人遞出來一沓紅色鈔票。
「老頭難得大方一次……下次支付寶轉給我,你這我還得去銀行存,麻煩死了。」白小九毫不客氣地收下。
年輕人忙應聲道:「好好……下次一定。」
「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
「前輩,您也理解一下,師傅他……」
白小九揮手打斷,「老古董一個,要是銀元還能流通他大概會讓你給我搬一箱子銀元來。」
年輕人連忙應是。
又一個年輕人走到他旁邊:「陳隊!目擊者都處理完畢,破損的東西也已經打電話報修……」
「監控呢?」
那人撓撓頭:「這肯定忘不了,來的第一時間我就讓小張去找監控室了。現在也已經處理完畢。」
「好。去收拾東西去吧。」
剛說完。他突然朝我看過來,眼神銳利。
「前輩,這位是?」
「和你沒關係。」
「可是他這一身的妖氣……」
「我說了和你沒關係!」
年輕人沒再多嘴,緩步走到我身邊。
到眼前我才看清楚他的臉,說實話沒什麼特別的面貌特徵,用一個普通就可以概括,唯獨一雙眼睛銳利得像是刀子。
實話實說,他過來的時候帶著氣場,很有侵略感,而我……下意識地就後退了半步。
他看看我只是笑了笑,然後遞給我一張名片。
「有什麼不懂的可以聯繫我,或者你去上面的地址找我也可以。鄙人陳玄華。」
「哦」
沒有多言,我收下名片后他就直接領著頭走掉了,至於無相,身上貼了一張符的他老老實實,彷彿靜止一般。
我也靜止在原地,總覺著有股子不真切的感覺。
要是一一列出的話,我沒搞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
但是什麼都分個輕重緩急先來後到,最讓我在意的還是陳玄華剛剛和白小九的對話,他說我一身妖氣。
還有無相之前說的話。
我怎麼了?
我難道……也是妖怪?比如什麼妖王私生子之類的設定,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群僕人跪在我面前說啊,少主,三年之期已到……
「何平安?發什麼呆呢?」
做白日夢的時候也請別打擾我好不好?但我也只敢偷偷這麼想想罷了。
那位的實力我剛才已經見識過了,連無相在她面前都屬於完全不夠看的水平。
表面是漂亮的白毛高中生,實則是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狐妖。
人都說千年的狐狸萬年的鱉,沒有千年也有個大幾百年了吧……這年齡,當我奶奶都委屈她了。
可她還偏喜歡自稱姐姐。
我又回憶起剛才叫她小九姐姐的時候,嗯,我真想在地上刨個坑,然後自己把自己埋掉。
「進來吧,今晚就睡這裡吧。」
「哦。」
我應了一聲。
等等,白小九說什麼?
今晚就睡這裡。
這裡是指她的房間沒錯吧?
裡面只有一張單人床對吧?
……
……
再見,
我純潔的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