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戒碑
傻子把長香插入香爐后,示意姒卿鳶模仿他的做法,姒卿鳶望了望一旁負責點香插香的尹沅恩。
對方示意她跟著傻子做,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對著石碑拜了三拜。
然後,傻子搶過她手中的香柱,插入了香爐,然後邀功似的,對著姒卿鳶笑。
姒卿鳶心底閃過疑惑,這尹府是有病吧!請安不拜主母,不拜尹家老祖,卻讓她拜這塊不起眼的石碑?
石碑平平無奇,一塊比她高上半個頭的青色石頭,兩面刻滿了尹家的條條家規。
姒卿鳶端看許久,也未曾看出端倪。
「川兒。」尹家老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平淡得讓人生厭。
可,姒卿鳶分明感受到他喚出口時,心底的忐忑。
他似乎是在害怕什麼……
也有可能是在期待著什麼好事的發生。
被喚的尹幕川微微撇嘴,然後把右手放在了石碑上。
什麼也沒發生,沒有眾人期待的場景。
「還有你媳婦的手。」尹家老祖又再一次出聲。
「我的手?」姒卿鳶攤開掌心,好奇的望了一眼掌中的紋路。
不看還好,一看卻嚇了一跳,這具身體的掌紋,竟與她那隕在神雷之下的那具身體,一模一樣。
不待她細細端詳,便被一股力道執起,按在了面前的石碑。
「咔嚓!」石碑發出裂開的聲音,石碑中雕刻的文字,迸出一縷縷金色的光芒。
「天道?」姒卿鳶被金光亮的眯上了眼,而她和傻子的身後的眾人也閉上了雙眼,在冥想。
金光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斂去之時,只有一旁的尹沅恩和傻子夫婦是清醒的,其他人似乎還困在禪意中。
「九叔。」傻子想問這是怎麼回事?為何老祖宗和父親母親還有二弟他們都彷彿都睡著了?
睡覺不是應該回床上睡嗎?為何要站在這裡睡。
尹沅恩卻被他清晰的談吐,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久久不能言語。
姒卿鳶環視了一圈,還在冥想頓悟的眾人,然後又把掌心貼向戒碑,卻怎麼也無法激發出金光。
她不死心的拉著傻子的手,一併放到戒碑之上,依舊無果。
然後她的目光鎖定在了香爐上燃燼的香灰之上。
自己動手點了三支,然後拜了三拜,再把手貼了上去,依舊沒能激發出戒碑的光亮,她又哄著傻子點了三支,照著剛才的順序又來了一遍。
依舊無果。
她蹙起秀眉,思考著是差了哪一步,最後把目光調到了跪在地上的尹沅恩。
「他不傻,你不用跪在地上,起來幫我點六根香。」
因為心急,語氣里不禁帶了些許冷意,嚇得尹沅恩又是瑟縮了一下。
姒卿鳶惱了,一個揮手,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冷聲道:「你身為一個修者,卻如此怯懦,如何得道飛升?看清楚了,他是你侄子,他也不是傻子,不是剛才的道光,讓他恢復神智的,是他本身就不是傻的。」
姒卿鳶,又用靈力控制著六枝香,遞到他面前,冷聲道:「點香。」
可,尹沅恩哪敢?
他顫顫巍巍的又跪了下去,道:「尊者饒命,非老朽不從,乃不可為之呀!此碑,自開府以來便存在,組訓有言:一月一人只可供一炷香,否則必毀。」
姒卿鳶怒目一瞪,然後把點燃的香柱遞到尹沅恩的面前,道:「那你來奉香。」
「老朽朽木一塊,恐無法讓神碑顯靈。」
尹沅恩,嘴裡餐顫巍巍的爬起身,恭敬的上香,然後把掌心貼向石碑。
他其實也是抱有幻想的,也希望戒碑能認可他一次的,可結果註定是失望。
面前的這對夫妻,果然是師尊口中,能助他重塑道心之人。
雖說這戒碑戒碑只認尹家血脈,旁人靠近不得。
可,這戒碑古怪得很,雖說不會傷害尹家人,卻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得到它認可的。
就像參悟!尹家老祖他們可以借著傻子夫婦之手,藉機參悟。
可他卻不能!
從小到大,每月一次香供,可他卻從未得到過它的認可。
「娘子。」尹幕川不知自家娘子怎麼突然對塊石頭,這麼上心。
三番兩次逼迫九叔替她點香,見她眼裡的急迫,便從香案上抽出三根長香點燃,然後親手遞給了她。
姒卿鳶望了望他手中的香柱,然後沉默的接過,她一手撫摸著戒碑上的文字,一手把香插入香爐。
長香瞬間燃燼,而她也終於再次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
僅僅只是一閃而過的氣息,卻讓她淚流滿面。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走!」她彷彿看見了她在大雨中吶喊,手上捧著一縷金色的光,那團光芒,正化做一縷縷細小的金線,飄散空中。
「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能就這麼拋下我……」分明雨幕中還跌坐著吶喊的她,可她卻彷彿有了分身術一般……
另一個她,順著金線飄散的蹤跡,看到了無際的大海,海浪在指引著她一步步的走向內陸,然後入眼的是一個只有四戶人家的漁村……
她疲憊極了,困頓的眼皮輕輕的合了一下,再睜眼之時,眼前的小漁村化作一座華麗的城池,城池的最北端,被一座高山阻攔了海水的倒灌,高山前有一座九層高的寶塔……
那分明就是現在的堰城地標——望仙樓!
她看見了……一塊碧綠的雙面鏡,被置於望仙樓九層的最外端,化作一個巨型香爐。
青煙渺渺的爐底,倒映著一座巨型的山峰,白雪皚皚看不清原貌……
「娘子,娘子……」她順著叫喚的聲音,回到了尹家……走進了聽武軒……
卻看到那裡,還有一個她……
此刻正被傻子摟在懷裡使勁搖晃……傻子懷裡的她,睜開了雙眸,看向了門口的她……
兩道目光交匯之時,她看見了門口的她,身子在消散……
所有的畫面在急速倒放,待她身子消散於空氣中之時,她還是那個倒在傻子懷裡的她!
恍若做了一場夢一般,記不清夢裡的場景,卻唯獨記得一片海……
一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