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夜和守望者

畫光聯邦，邊境城。

邊境城坐落於聯邦的邊緣，日復一日的堅守著黑夜與聯邦的界限，那座古老而堅固的城池上，鐫刻著建築者生命的華麗圖案於年復一年的衝擊中緩緩鏽蝕，只剩下兩句巨大的標語還在城門的兩側，即使風吹雨淋也未曾抹去：

我們是聯邦的盾牌，我們將守衛聯邦的土地！

厚重的城門是永遠不會打開之門，只要守望者還有一息尚存，邊境城便永不陷落。

......

然而黑夜有黑夜的法則，在這位於秩序邊際的城壁上待太久並不是什麼好事。

「多爾頓！」士官穿著一件反覆翻洗過變得灰白破舊的老式軍官服，泛灰的袖管里一雙青筋凸起骨節分明的手用力的把那個趴在城壁上打瞌睡的士兵拍醒。

「我說了多少次！看守的時候眼睛給我盯緊了！不能有半點差錯！你在幹什麼？！」

士官拽住那個偷懶的士兵，將他用力的撂倒在地上。多爾頓發出了一聲悶哼，剛想說話就被士官拎著寬厚的領子拽了起來。

老士官將自己的腦袋懟在多爾頓的臉上死死的盯著多爾頓，他扯著破鑼嗓子大喊道：「是不是認為自己很快就能下崗所以打算放鬆自己？想讓我們所有人都因為你的疏忽而死嗎？」

「我......我不是......對不起長官！」多爾頓慌張的揮舞著手臂，他能聽見老士官的粗重的呼吸聲，而他的眼神就像是要吃掉自己一樣。

「對不起？」老士官並不滿意多爾頓的回應，他抬起左手指了指城壁外，又指了指城內。

「你看的見那片蔓延而來的黑霧嗎？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為黑潮而死嗎？你知道我們的親人都在城裡嗎？你還記得守望者的誓言嗎？」老士官的食指狠狠的戳在多爾頓胸前徽記上，像是要把這顆畫著麥穗的徽記狠狠的刺進他的胸膛一樣，老士官的聲音高昂且激烈，他在多爾頓的耳旁高聲呵斥到：

「今天你因為偷懶而疏忽大意，明天我們的家園就會毀於一旦！這不是你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就能夠承擔的！」

老士官鬆開拽著多爾頓的手，看著他跌坐在地上，冷冷的說到：「多爾頓·托蘭西，你今天的工作結束了，而你的行為我會交由守望者協會審判，現在，立刻給我離開城壁！」老士官揮了揮手，前來換崗的守望者頂替了多爾頓的位置，士官看著多爾頓冷哼一聲，氣沖沖的離開了這片城牆。

「長官......」多爾頓伸出手想要說些什麼，最後沮喪的低下頭捂住了自己的右胸。

「多爾頓。」站在多爾頓身旁頂替他位置的守望者一邊緊盯著遠處一邊說到：「你先回去吧，今天有我守著。」

多爾頓抬起頭看了一眼，沉默著離開了城壁。

......

「多爾頓啊，多爾頓。你到底在想什麼呢？」多爾頓躺在宿舍的床鋪上，老士官兇狠的眼神以及那些尖銳的話語一直在他眼前晃悠，他拿起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照片，那個永遠嚴肅的男人凝視著前方，凝視著那片黑夜，他的右胸前，那束永遠沐浴在陽光下的麥穗，就像是父親一樣。

「長官是我們的榜樣，他是我們的方向標，所以他必須做到最好，這樣我們才能守護住這片土地，所以不要怨恨他，他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而已。」

多爾頓喃喃道，他鬆開一直捂住右胸的手，和父親一樣的徽記上，沐浴在光芒下的麥穗熠熠生輝，

只是父親卻已經沒法再戴上這個徽記了......他早已消失在那片恐怖的黑夜之中。

「可是......它真的還存在嗎？我們守護的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是不是真的和那些迷霧教說的那樣，我們就應該放下防備走進黑夜裡，直到它們把我們吞噬掉呢？......父親。」多爾頓用大拇指蹭了蹭照片上的灰塵，一股沒來由的彷徨湧上心頭。

「我很想你......」

......

「多爾頓。」門外傳來母親溫柔的聲音，她敲了敲房門說到：「晚飯已經做好了，快來吃吧。」

多爾頓連忙抹掉眼角的淚漬，把相片塞回衣領裡面貼身放好。

「好，我馬上就來。」

多爾頓推門而出。

......

士兵守衛的城牆前，只不過是一片黑夜而已，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時刻警惕呢？是為了戰爭？還是瘟疫？那些濃郁的彷彿就要溢出來的黑霧......又是什麼？

城壁上的士兵有條不紊的交換著崗位，一刻不停的注視讓這些守衛疲憊不堪，老士官正在拍打著那些看上去十分疲憊的人，把他們身上的灰塵拍到地上。

「辛苦了，快回家去休息吧，明天休息一天，可不能再看守城壁了。」老士官說到。

換崗還在進行，那些剛走上城壁的士兵正在調整狀態，他們需要在城壁上眺望六個小時，這期間一切的生理活動都需要在崗位上完成，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過他們沒有留意到，就在不遠處，多爾頓所處的那塊城壁附近往城市凹陷進去的地方，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在覆蓋著堅冰的岩石上挪動著，一隻......兩隻......數不勝數......它們所過之處，所有的物件都像是染上了一層純正的黑色，整個世界都開始變得沉默寂靜。

平原上常年呼嘯的嚎哭風聲安靜下來，那些對視著的眼睛變的愈發明亮，且緩緩活動了起來，-老士官看著遠處的那些「燈塔」皺起了眉頭。

「快去通知守望者協會，黑潮要來了！」

求援的指令才剛剛發出，巨大的黑霧裹挾著形狀怪異的黑色軍團席捲而來，因為多爾頓的一時疏忽，這些扭曲的怪物沿著那塊凹陷處迅速來到了城壁附近。

「他們來的太快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所有人集合！！！迎接黑潮！」老士官抄著自己的破鑼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呼喊：「在城壁上的所有守望者拿起耀光徽記進行臨時賜福，今日執勤超過三小時的守望者站在後排操控刻光石板！超過六小時的迅速離開城壁！傳令員去開啟光塔，通知所有居民緊急避難！」

「快快快！黑潮三分鐘之內就會衝擊城壁！」老士官連忙拿起城頭畫有白色圓形圖案的旗幟揮舞了起來，僅僅只是顏料構成的旗幟卻隱隱的散發著乳白色的光芒。

不遠處，一聲朦朧的鐘聲響起，城牆上的刻光石板和守望者的耀光徽記散發著和旗幟一樣的乳白色光芒，整個城壁變得朦朧而神聖。

與鐘聲一同到來的不僅僅是希望，還有那些扭曲的畸形怪物。

「Gettatitrale......sueefinalmente......dissolvitinel」詭異尖銳的呢喃聲從那些怪物的口中響起，老士官揮舞起旗幟高聲呼喊道：

「迎擊！」

隨著刻光石板的光束在城壁上炸響，舉著長槍的守望者呼喊著衝鋒的號子朝黑潮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