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紅衣小布
陳歌拿出漫畫冊,將一位位員工喚出,他沒有解釋更多,直接走到車輛最後一排。
把那對年輕情侶裝入漫畫冊里,又帶著員工圍住了靈車司機。
「張心霧」在外面能清楚的看到陳歌在和司機說話,並且司機的狀態在不斷發生變化,似乎又回到了溺水時的樣子。
車上此時只有三個人,除了司機,陳歌還有一位中年女人。
和司機交談完畢,陳歌也把司機裝入了漫畫冊。
現在只剩下那位中年女人了。
她目睹了陳歌之前的「暴行」,此時非常害怕。
陳歌對她說道:「別耽誤時間了,把你知道的,也全部說出來吧。」
中年女人親眼看著一個個乘客消失,她心裡的不安達到了極點。
「我只是負責將孩子送到荔灣鎮,其他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那我也沒有留你的必要了。」陳歌說完就讓許音和其他鬼屋員工圍了過去。
女人尖叫一聲,她醜陋的臉開始出現變化,五官猙獰。
看起來很土的衣服也不斷往外滲出血跡,斑斑駁駁,全是小孩子的手印。
「讓我下車!」
聲音嘶啞恐怖,女人的骨骼發出脆響,她的身體似乎長高了許多。
看著女人身上出現的變化,陳歌和周圍的員工都很平靜,就像是站在籠子外面,看裡面的野獸在嘶吼。
「想下車沒問題,但你要先告訴我,那些孩子都去了哪裡?」陳歌答應紅雨衣在一星期內幫她找到孩子,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
女人好像聽不到陳歌的聲音,面目愈發猙獰。
有意思的是,陳歌也好像完全看不到女人身上出現的變化,聲音平穩,沒有一絲波動:「這些孩子都是你偷來的嗎?」
他指著仍在昏睡的男孩,看著那張稚嫩的臉。
女人似乎意識到了陳歌是所有鬼怪的主心骨,而恰好剛才陳歌將碎顱錘裝進了背包里,此時雙手空空。
她不再猶豫,怨毒的目光盯住陳歌脖頸,然後撲了過去!
「敢襲擊老闆!」
「張心霧」正要動手時,從中年女人和陳歌之間多出了一個人。
女人衝到一半就強行停了下來,她的身體因為恐懼,完全僵住了。
紅衣如血,不需要陳歌多說什麼,許音已經擋在了他身前。
「104路末班車是二星恐怖場景,這個場景的最強戰力是半身紅衣,如此想來,那暮陽中學里應該也有一位可以匹敵半身紅衣的存在。」陳歌仍舊對老校長念念不忘,推測到對方可能是半身紅衣后,陳歌更加心動了。
讓許音控制住女人後,陳歌並沒有直接將她殺掉,他準備把這女人交給紅雨衣來處理。
「冤有頭,債有主,一報還一報。」
女人不知道陳歌內心深處的想法,她只是看著陳歌臉上的笑容,覺得非常「瘮人」。
將其他員工收進漫畫冊,陳歌抱起昏迷的小男孩走下104路末班車。
「張心霧」認識那個突然出現的人,是老闆的得力幹將,許音大哥,對老闆可謂是忠心耿耿。
老闆下了車一直在看黑色手機,「張心霧」推測那手機可能是某種可以讓老闆變強的工具,他從手機上面感受到了與血霧同源的力量。
陳歌好像想到了什麼,又抱著昏迷中的孩子回到104路靈車上。
坐在駕駛位上,陳歌試著啟動靈車,
發現這車子老化極為嚴重,感覺隨時都可能散架。
踩下油門,陳歌調轉車頭。
偌大一個荔灣鎮,零點以後看不見一絲光亮,陳歌親自開車在寂靜的街道上行駛。
看著遠去的公交車,一道黑色的影子忽然出現在剛剛停車的地方,充滿無盡的殺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車上的那個身影。
它非常想衝過去發泄一番,但看著車後面跟著的灰色的東西,還是不得已按耐住自己的憤怒情緒。
「終有一天,我會成為你!」
這時,那團灰色的東西似乎回頭看了一眼,黑影立刻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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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歌將靈車開到荔灣鎮入口處,在馬路旁邊一個站台上看見了一道孤零零的紅色身影。
車輛停好,陳歌讓許音提著中年女人走下靈車。
那個中年女人從靈車裡一出來,紅雨衣雙眼立刻變得通紅,幾乎瞬間就要失控。
「殺了她,你孩子的下落可就沒人知道了。」陳歌站在紅雨衣身前,剛才紅雨衣爆發出的殺意讓他也有點受不了:「你孩子被她送進了荔灣鎮,不過具體在哪裡還需要問他才行。」
紅雨衣慢慢冷靜了下來,她的目光從中年女人身上移開,雙眼望向陳歌。
陳歌也是第一次打量紅雨衣的臉,脖頸、臉頰殘留有細小的傷痕,嘴巴被血絲縫住,想要開口說話,必須要忍受嘴唇被撕裂的痛苦。
「你也挺不容易的,我是真的想要幫你,這個女人我會交給你來處理,希望你能問出自己孩子的下落。」陳歌嘆了口氣:「你不敢進入荔灣鎮,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但是你想要去找回自己的孩子,就必須要進入其中。我不奢求你能聽從我的命令或安排,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去尋找自己的孩子。」
紅雨衣有些動搖,陳歌趁熱打鐵又多說了幾句:「等你問出孩子下落後,可以來西郊新世紀樂園裡的鬼屋找我,我以怪談協會會長的身份向你承諾,不管荔灣鎮里有多危險,我都會陪你一起進去,找到你孩子。」
說完后,陳歌就讓許音將中年女人交給了紅雨衣。
「我等你的消息。」
他沒有在車站停留,帶著許音回到了104路靈車上。
車站傳來那個女人的哀嚎,紅色的雨衣下面滲出鮮血,好像一根根絲線勒入中年女人肉中。
聽著中年女人的求饒聲,紅雨衣並沒有覺得很開心,她猩紅的雙眼望著靈車上的陳歌,其中飄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104路靈車開出車站,直奔范聰住的家屬院而去。
看見陳歌離開了危險的地段,「張心霧」檢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現在應該沒我什麼事了,回鬼屋睡覺吧!」
但是沒走出多久,「張心霧」突然停下腳步:「要是我走了,趁這個空隙讓老闆被偷襲了怎麼辦?要是那樣的話本體會幹掉我的!」
捏著下巴思考了一會,決定還是護送陳歌回鬼屋。
從樓道里走出,陳歌獨自一人站在黑漆漆的小區里。
來到一號樓,陳歌進入樓道當中。
一號樓一單元一層有左、右兩個房間,老太太住的是西邊那戶,姜龍住的是東邊那戶。
看著面前銹跡斑斑、落滿灰塵的鐵門,陳歌拉開背包拉鎖,按下復讀機開關,然後拿出手機給范聰打了個電話。
「范聰,我已經進入樓道了,現在有個事想跟你確認一下。」
「什麼事?」
「一號樓里現在還有住戶嗎?」陳歌伸手握住錘柄,如果這樓內沒有住戶,或者住戶都住在頂層,那他就考慮要用暴力開門了。
「我前幾天還見三樓的大姐出去買菜,應該有人住的,不過只有兩三戶。」
范聰的回答讓陳歌略有些失望,他鬆開了錘柄,拉上背包拉鎖。
「你問這幹什麼?」
「有人住,那我就要多注意一點了。」陳歌走出樓道,提著背包趴在外面的窗戶上,朝裡面看。
「陳老闆,這凌晨兩三點,你趴人家窗戶上,萬一被人撞見,多嚇人?」
「你再廢話,我就掛電話了。」陳歌瞳孔慢慢縮小,他使用陰瞳查看屋內的情況。
這房子兩室一廳,大概有八十多平米,裡面裝修很簡陋,不過擺放有許多手工製作的小工藝品,有自己的風格,可以看出住在這裡的人很熱愛生活,是個很精緻、很幸福的人。
屋內陳設和陳歌知曉的故事完全不同,也跟姜龍的身份不符。
「想要推開門,必須要讓一個人徹底的絕望才行,從心靈到肉體。」
陳歌覺得姜龍最開始接觸小布母親的時候,很可能曾許諾過對方什麼,讓小布的母親真正愛上了他,等到對方沉浸在幸福當中的時候,再換上另外一種面目,把絕望和殘酷帶給對方。
移動視線,陳歌看到了擺在客廳的壁櫥。
壁櫥外面是美好幸福的生活,裡面卻是囚禁和折磨。
這極度的反差就像小布的遊戲一樣,畫風改變之前,陽光明媚,充滿色彩,畫風改變后,到處都是殺人狂和厲鬼,一切都已經扭曲變態。
「失控的『門』應該就在這裡。」
陳歌在幾扇窗戶前面走了半天,發現衛生間的窗戶被人砸碎了一小塊,可能是孩子踢球時不小心踢到了。
「就從這進去吧。」陳歌拿出碎顱錘,將缺口擴大了一點,伸手打開窗戶裡面的鎖,進入屋內。
他喚出許音跟在身後,然後直接來到客廳,將壁櫥推開。
「跟遊戲里差不多。」
壁櫥下面有一塊和地磚顏色一樣的木板,將其掀開后,露出了一條密道。
「這下面空間還挺大。」
陳歌研究了一會木板,覺得這應該不是小布推開的門,他準備進入地下密室里看一看。
讓許音打頭陣,確定沒有危險后,陳歌才進入其中。
沿著木梯來到密道底部,陳歌掛斷電話,打開手機自帶的照明功能。
他彎腰前行,大概走了三四米后,面前出現了一扇鐵門,上面貼著警方的封條。
可能是在地下受潮的原因,鐵門上滿是紅色的銹跡。
陳歌試著推動房門,讓他驚訝的事情出現了。
這扇門彷彿和周圍的土地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整體,不管他怎麼推,都無法將門推開。
「上鎖了?」陳歌檢查了一下鐵門,連鎖眼都沒有看到,根本不存在上鎖這種可能。
「看來只能採取其他方法了。」陳歌拿出碎顱錘,簡單計算了一下這裡和地面的距離:「在這地方弄出聲音,樓上的住戶應該不會察覺。」
他往後退了幾步,然後揚起碎顱錘,重重鎚擊在鐵門邊緣!
血紅色的銹跡震落了一地,頭頂的泥土大塊掉落,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這裡快要塌了一樣。
「嘭!嘭!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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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陳歌大晚上的動作,「張心霧」心裡非常無語:「這神經老闆大晚上的來砸門!真不怕別人來找麻煩?」
「張心霧」沒有跟進去,他剛剛看見許音大哥,有那個大哥在,他就在外面安靜摸魚。
沒過幾分鐘,陳歌就從裡面走出來。
「完成了靈車試煉任務,歸還了電動車,還查看了一下姜龍家的密室,要做的事情已經全部做完,該回去了。」陳歌看了下表,現在是凌晨三點,正好夜色最深沉的時候。
「老闆終於要走了!?」「張心霧」非常高興。
「趁著天沒亮趕緊把靈車開回去吧,等天明以後萬一遇見交警那可就麻煩了。」黑色手機上說靈車最好是在雨夜的十二點以後上路,這一點陳歌牢記在心,他可不想自己的車子第一次上路就被警察扣下來。
范聰家住在頂樓,陳歌嫌上樓下樓比較麻煩,拿出手機準備給范聰打個招呼,然後就離開。
手機剛打通,只響了一下,話筒那邊就傳出范聰的聲音。
「哥!你怎麼把人家窗戶給砸了!不是說好只是去看看嗎?」
「我查看過四周了,沒有監控。」陳歌提著包站在樓邊,雨已經快要停了。
「不是啊!這跟監控有什麼關係?」
「我也是為了破獲兇殺案,遇難者家屬天天以淚洗面,更重要的是兇手不抓住,很快就會有新的受害者出現,你想想你們活在這樣的恐懼當中,不害怕嗎?而我砸碎一塊玻璃,可以挽救一條甚至幾條人命,與人命比起來,一塊本來就有破損的玻璃重要嗎?」
陳歌說的范聰沒話反駁,他思考了一會,感覺還真挺有道理。
「對了,我砸玻璃之前,特意把電話掛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陳歌是個很注重細節的人,冷靜、謹慎也是他能活過那麼多次試煉任務的原因。
「我一直在樓上看著你啊,如果你出事,我還準備報警的。」
手機里范聰這句話說完后,陳歌仰頭朝范聰家看去。
對面那棟樓頂層靠左邊的一個房間里透出淡淡的光亮,范聰就站在窗口,他拿著手機,見陳歌往上看,還專門給陳歌擺了擺手。
「陳老闆,我是真佩服你,凌晨兩三點敢一個人跑到凶宅里去,厲害。」范聰說了半天,但是電話里卻沒有陳歌的回應。
他站在樓頂朝樓下看,陳歌手機放在耳邊,身體好像石化了一樣,獃獃的站在原地,保持著向上看的姿勢。
「張心霧」順著目光看過去,老闆的那位叫做范聰的朋友背後漂浮著一個小小的紅衣小女孩...
「陳老闆?說話啊?」范聰見陳歌出現異常,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慌了起來:「你可別嚇我啊!是不是中邪了?擦!我就說千萬不能去那裡!」
「你先別說話。」手機里傳出陳歌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范聰覺得陳歌的聲音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怎麼了?」
「你保持這個姿勢別動,注意,千萬不要回頭!」
范聰第一次聽見陳歌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話,他連忙答應下來:「好,我不回頭。」
嘴上說不回頭,但是心裡卻控制不住的想要回頭看,范聰感覺有一股涼氣順著脊柱湧上了大腦。
「陳老闆,難道我背後有什麼東西嗎?」
「沒事,你現在把拿著手機的那隻手,往後伸一些。」
「這樣嗎?」
「對,再往後,好的,就是這個位置。保持住,別亂動。」
陳歌站在樓下,雙瞳縮小成一點,目光直直的盯著范聰所在的房間。
微弱的光亮從屋內透出,范聰站在窗口,一手死死抓著自己睡衣,另一隻手拿著自己的手機伸到了腦後。而就在他手機旁邊不遠處,站在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孩。
黑色的頭髮垂落在血紅色的衣服上,這孩子臉上沒有清晰的五官,取而代之的是幾個黑色的孔洞。
她沒有眼睛、鼻子、牙齒,手腳也被紅衣遮擋,看不出年齡、身高和外貌,一切似乎都是未知的。
「紅衣……」
「啥衣?陳老闆,到底怎麼了?你別故意嚇我啊!我保證不把你砸玻璃的事說出去!」
「你先別說話!讓我跟她交流。」陳歌簡單整理了一下思路,突然出現在范聰房間里的紅衣女孩極有可能就是小布,陳歌之前就猜測這孩子是躲在了遊戲最深處。
「遊戲里所有孩子都叫小布,所有悲劇都發生在了小布身上,這肯定是有原因的。」陳歌拿起手機,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你別衝動,需要什麼,渴望得到什麼,都可以給我說。」
卧室里范聰和他身後的紅衣女孩都沒有動,就好像時間靜止了一樣。
發現女孩沒有傷害范聰的意思,陳歌又繼續說道:「我沒有經歷過你的痛苦,不敢說能夠完全理解你,但請你給我一個幫你的機會,或許我們可以坐在一起聊一聊。」
范聰身體在打顫,他聽著陳歌在手機里說的話,感覺不是自己瘋了,就是陳歌瘋了:「大哥,你在跟誰說話啊?」
陳歌沒有理會范聰,他自己都不敢在毫無保障的情況下,單獨和陌生紅衣呆在一起,但范聰做到了。
「我見過很多像你一樣的孩子,或許他們的遭遇和你比起來不值一提,但至少在我的幫助下,他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陳歌玩過小布的遊戲,他在背包里翻找,拿出了一個十分破舊的手機,將手機鬼童童喚出了出來。
「張心霧」盯著這個小孩子:「這就是那個手機鬼?真是個小不點!」
「看到我旁邊的孩子了嗎?那個小遊戲里有他的身影,你應該知道他的故事,我幫助他完成了心愿,也懲治了傷害他的人,這些東西你可以去問他。」
事實擺在面前,手機鬼也明白到了該表現的時候,他點著頭,努力露出開心的笑容,但似乎是因為很久沒有笑過,他的笑有些難看。
聽著陳歌手機里的話,范聰看著陳歌旁邊空蕩蕩的地面:「啥意思啊?怎麼又多出來一個?我這屋裡現在到底有幾個人?」
陳歌將手機鬼喚出,紅衣女孩之前似乎見過童童,她腦袋朝一邊傾斜,考慮了一會,抬起了袖子。
看不見手,只能看到血紅色的袖子對著窗戶揮動了幾下。
片刻后,范聰家窗戶外面開始滲出鮮血,那血跡形成了幾個字——你再來荔灣,會死的……
血字浮現在窗戶上,陳歌和范聰和「張心霧」都看到了。
只不過三人的反應完全不同,陳歌微微皺眉,而范聰在看見血字的時候終於扛不住了,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張心霧」則非常不屑:「有我們在,死的應該是影子好吧!」
「會死?」紅衣女孩如果真是小布,那她可不是一般的紅衣,而是推開了「門」的紅衣,這樣的紅衣應該可以察覺到張雅的存在。
「就算擁有張雅、許音,我仍舊可能會死?」陳歌沒有跟紅衣女孩交代自己的底牌。
他真正的打算是,帶上門楠、紅雨衣和隧道女鬼,湊齊五位紅衣再來做荔灣鬼鎮這個三星半任務。
聽到手機里陳歌的聲音,紅衣女孩又一次揮動袖子,窗外出現了新的字——他已經發現你了,再來荔灣,你會死的。
「他?」看著窗戶上的那個血字,陳歌很敏銳的獲取到了一個信息,東郊的幕後黑手可能是一個男的,或者說他生前可能是一個男的。
血字出現了一小會就消失了,陳歌還想要問紅衣女孩更多的東西,但試了幾次后,陳歌發現,不管他問什麼,紅衣女孩的回答都是那句話。
「張心霧」已經看煩了,飄到范聰的正對面的大樓樓頂,模仿紅衣小女孩的方式在那道窗戶上寫到:「他不會死,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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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歌一直在想方設法從紅衣女孩嘴裡套出有用的東西,但很可惜都沒有成功。
不過他不準備放棄,正準備繼續溝通的時候,視線里紅衣小女孩抬起頭,看向陳歌背後大樓的樓頂。
而窗戶上出現新的灰色的字:他不會死,我說的。
「嗯?」陳歌也看到了這後面出現的字,「他不會死,我說的。」
而後立刻反應過來,除了紅衣小女孩,還有另外的東西在這裡!!
陳歌立刻抬起頭看向樓頂,隱隱約約只能在月光下看見一個模糊的灰色人影!
冷汗直流,自己竟然一直被第三者盯著,讓陳歌感到一陣后怕,不過想了想字的內容,這個「第三者」應該是在保護自己,至於動機,依然不明。
紅衣小女孩盯著對面的人影,窗戶上出現了新的字:你很強,如果你願意幫助他的話,或許我們會有機會。
遠處的人影揮了揮手,新的字在窗戶上出現:它交給我,他交給你。
「崩~」人影毫無徵兆的爆開,化作飛灰。
幾分鐘后,坐在地上的范聰實在忍不住了,他胳膊都已經完全僵住,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在活動身體的時候,脖頸本能的往後扭動了一下。
紅衣女孩好像並不願意被更多的人看到,在范聰脖頸轉動的時候,她消失在了屋內,也不知躲到了什麼地方。
「陳老闆,你看見我屋子裡有東西了?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啊!」范聰被嚇的不輕,一開始他還覺得有可能是陳歌故意在嚇唬他,但是當窗戶上開始浮現出血字還有灰色的字的時候,他就徹底慌了。
「你呆在屋裡別亂動,我馬上過去!」
「好,那個,你能不能別掛電話?我有點害怕。」
陳歌沒聽見范聰後面那句,一口氣跑到了頂樓:「開門,范聰。」
過了半天房門才打開,范聰扶著牆,走路都有點不穩。
「陳老闆,剛才我背後到底有什麼啊!你給我透個底,你什麼都不說,我自己瞎想感覺更害怕了!」
范聰也算是見證者,陳歌想了一會沒有隱瞞:「剛才你身後電腦桌上站著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我懷疑她就是遊戲里的小布。」
「小布?」范聰愣在原地:「她從遊戲跑出來了?!」
「聲音小點,你哥明天還要上班,別把他吵醒了。」
「都啥時候了,還上什麼班啊!明天還是搬家算了。」范聰今晚是真被嚇住了,玩鬼屋就算被嚇暈,他潛意識裡會安慰自己那些都是假的,但這是在他自己家,以後估計他每晚一閉眼都會想到這房間里發生過的事情。
「你先別急,咱們好好梳理一下。」陳歌拽著范聰進入他的卧室。
屋內一切都和他離開時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陳歌走到電腦旁邊,看了看那款遊戲,遊戲里的小布也沒出現什麼異常,然後又走到窗邊,看著對面大樓,不過人影已經消失。
「陳老闆,你也別勸我,我必須要搬家了。太嚇人了,那個遊戲我也不玩了,你帶走吧,順便把電腦也送你了。」
「冷靜。」陳歌輕拍范聰肩膀:「那個女孩長得很可愛,不像是壞人。」
「關鍵是她長得再可愛,我也害怕啊!」范聰坐在電腦桌邊,然後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還有那個灰色的字是怎麼回事!?」
「她並不想害你,如果她想要害你,你早就出事了。至於那個灰色的東西,現在應該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陳歌看著電腦屏幕里的遊戲:「你們小區里現在一共住了多少人?」
「這小區大多人都搬走了,現在估計就剩一兩百人吧?」范聰不清楚陳歌的意思:「你問這幹什麼?」
「小區里有一兩百人,那孩子為什麼偏偏選中了你?」陳歌看向范聰,有些疑惑。
「因為我倒霉唄,被人嘲笑,失戀,工作也丟了,徹底的人生輸家。」范聰臉上的肥肉輕輕顫動。
「恐怕正好相反,那個女孩應該是想要幫你。」
「幫我?」范聰慢慢冷靜了下來。
「你把獲得這遊戲前後發生過的事情,詳細給我說說,這個女孩選擇你一定是有原因的。」陳歌也覺得奇怪,小布的遊戲為什麼偏偏被范聰遇到。
范聰雙手握在一起,思想鬥爭了很久才開口:「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別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哥,我不想讓他為我操心了。」
「恩,沒問題。」
「其實前段時間我已經完全絕望了,工作幹了幾年,很不順心。我可能是屬於那種天生就不受待見的人,從上學到上班,一直是被排擠的那個。前幾個星期,領導很委婉的給我做思想工作,希望我能自離,我同意了。」范聰終於說了實話,將心底壓著的事告訴了陳歌。
「回到家我給女朋友打電話,我向她抱怨這些,她很有耐心的聽完我說的全部的話,然後很平靜的跟我說了分手。她說她厭倦了聽我講這些,她已經連假裝愛我都做不到了。」
「我向她認錯,想各種辦法補救,但無論我做什麼,她都沒有原諒。後來我買了禮物去她公司門口等她,結果看見她和一個很高很帥的男人走在一起。」
「我問了她的同事,她同事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還說人家兩個已經談了很久,好像都準備訂婚了。」
臉上肥肉擠在一起,范聰雙手握在一起,越來越用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當時腦子很亂,特別特別的厭惡別人,厭惡自己,然後就想到了『離開』。」
「我來到了樓頂,站了三四個小時,每次準備邁出那一步的時候,總能聽見有人在輕聲喊我名字。」
「從下午站到天黑,可能是因為太餓了,我突然很想吃我哥做的菜,然後我就回家了。」
「再後來,我就找到了這個遊戲,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里,沒日沒夜的攻略。」
「往前看,以後會越來越好的。」陳歌輕聲安慰:「我也大概弄明白小布找上你的原因了,你在最絕望的時候,估計也是她攔住了你。或許在她看來,你們都是絕望的人,你應該更容易理解她的處境。」
安慰完范聰,陳歌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小布幫助范聰是因為他生活的不幸與絕望,那那個神秘人幫助我的原因是什麼?難道是我父母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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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的某個角落裡,「張心霧」出現在這裡。
立刻雙手抱頭蹲下:「卧槽,尷尬死了,居然被老闆看到了,只想著去反駁那個小女孩,一時間居然忘記了老闆!我去!」
又站起來捏著下巴:「不過老闆只能看見一團影子,應該是沒看見我的!好了應該沒事了,現在回去了!」
這樣安慰自己,「張心霧」感覺放鬆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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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范聰一些注意事項,陳歌就離開了,他必須要趁著夜色把靈車開回新世紀樂園。
上車后,陳歌看到了被他放在公交車後排的小男孩,這孩子仍舊昏迷不醒。
檢查了一下孩子的身體,確定對方沒有生命危險后,陳歌放下心來:「丟孩子的父母肯定急壞了,等我把公交車開回樂園,就直接把這孩子送到西城派出所吧。」
104路公交是從西郊開往東郊的,這孩子應該是中年女人在西郊偷來的,所以交給西城派出所也沒問題。
「郊區監控比較少,不過還是不能大意。」陳歌打開漫畫冊,又將司機鬼唐駿喚了出來。
「考慮的怎麼樣了?」
在白秋林、老周等眾多鬼怪輪番洗腦的情況下,唐駿態度好了很多。
他本身不是什麼惡鬼,死亡完全就是交通意外,心裡也沒有太大的仇怨,唯一的執念就是對家裡親人有些不舍。
「我無所謂,反正是開車,給誰開車都一樣,不過你如果能讓我再去見家人一面,以後我就死心塌地跟著你干。」
「你家在哪?」
「怎麼了?」
「你來開車,咱們現在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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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后,唐駿從東郊一個破舊的小區里走出,似乎是因為執念沒有那麼強烈的緣故,他身體變得虛幻了很多,幾乎快要消散。
等上了靈車以後,他的身體才開始慢慢恢復。
「這麼快?不多陪他們一會嗎?」陳歌在看黑色手機上的任務信息,唐駿已經回來了,他從下車到回來,只用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
「我沒上樓,就在樓下面站了一會。」
「不去看看他們嗎?」
「想了想,還是算了。」
「沒事,以後如果你想來了,只要提前給我打個招呼,隨時可以來。」陳歌對待員工一直很好,都是把他們當做家人來看待:「不過你也要注意,當支撐你的執念消散的時候,也就是你消失的時候。」
「恩,我明白。」司機唐駿握著方向盤,啟動了公交車。
早上四點多,天蒙蒙亮的時候,104路公交車開到了新世紀樂園附近。
當看門大爺看到陳歌出去一晚,然後開著這麼個大傢伙回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再三詢問,確定陳歌沒偷、沒搶,這只是道具之後,老爺子才放陳歌進去。
「開著公交車確實有點太招搖了。」陳歌把唐駿收進漫畫冊,然後將公交車停到了鬼屋後面的空地上。
「讓我想想還有什麼事沒做?」陳歌打開車門,看到車輛最後一排躺在座位上的孩子。
在他過來的時候,那孩子的睫毛在輕輕顫動,嘴唇也輕輕繃緊。
「你醒了?」
這孩子很聰明,天剛亮的時候應該就醒了,但他一直在裝暈。
發現自己的小伎倆被陳歌識破,男孩怯生生的從座位上爬起,也不說話,偷偷的看著陳歌。
「別怕,叔叔是好人,昨晚就是我把你從壞人手中救出來的。」陳歌牽著男孩的手走下公交車。
現在是早上四點多,距離樂園開業還有四個多小時,陳歌算了算時間,感覺還很充裕。
他又帶著小男孩走出新世紀樂園,打車趕往西城派出所。
五點鐘陳歌來到西城派出所,他牽著小男孩的手進入其中。
值班人員看到有人進來,一開始也沒特別在意,可等他們看清楚來人那張臉后,立刻清醒了過來。
「陳歌?你怎麼來了?」
被值班人員認出,這也是陳歌來之前沒有想到的。
他乾咳一聲,很快進入狀態:「我在去東郊的路上意外撞破了一起兒童拐賣案件,我這人你們是知道的,眼裡容不得沙子,有很強的正義感,經過一番殊死較量之後,我終於將這孩子救出。」
「有正義感的人,可不會天天把正義感掛在嘴邊。」西城派出所里三位值班民警全都過來了,其中有一個之前曾和李三寶一起,負責過暮陽中學藏屍案,對陳歌印象很深:「你這事情我做不了主,我們所長和李主任都交代過,一旦某個案件涉及到你,必須要先跟他們請示,然後才能做決定。」
「這次不是命案,應該沒那麼嚴重吧?」陳歌還有事,他原計劃是把孩子往這裡一放,自己就可以安心走了。
「合著在你眼裡只有命案才算嚴重啊?你這個思想很危險。」那名警察直接撥打了李三寶的電話,剩下兩名警察,一名將孩子帶到一邊,另一名就守在陳歌旁邊,高度戒備。
幾分鐘后,和李隊通電話的那名警察從辦公室走出,神色古怪的看著陳歌。
「李隊怎麼說?我現在能走了嗎?」陳歌一晚上沒睡,九點樂園就開始營業了,他急著回去補覺。
「走是不可能了。」警察那手裡的資料放在桌上:「昨晚九點,有一對年輕父母來報案,說自己孩子丟了,他們提供的孩子照片就和你找回的這個孩子一樣。」
「這好事啊!也節省你們時間了,直接把孩子還給人家不就行了。」陳歌不解:「難道是孩子父母想要當面感謝我?不用那麼麻煩。」
「不是,我們想要請你配合一下。」那名警察翻開資料,裡面記錄了好幾個孩子的信息:「這些是西郊最近幾個月失蹤的孩子,他們這幾起案子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發生在雨夜。我們一直在跟進這案子,通過走訪調查,有目擊曾看到一個中年女人進出過案發現場,而就在昨晚這個男孩失蹤的時候,小區里也有人看到了那個女人。」
「連續好多起?」陳歌知道這些案子應該都和東郊的幕後黑手有關,只是他也不清楚對方為什麼需要這麼多孩子。
「是的,這案子影響非常惡劣,在案件高發的那幾個地區甚至還流傳起了一個故事。說每當下雨的時候,就會有一個挎著籃子的中年女人出現,她因為無法生育,被丈夫趕出家門,因此憎惡起了男人和孩子,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將孩子帶進街道深處,然後把孩子藏起來。」
「這不就是典型的都市怪談嗎?做不得真的。」陳歌沒想到警察會突然說這個。
「當地流傳的一些怪談、都市傳說,其實大多都是有故事原型的,不能全信,也不能完全不在意。」警察說完,看向陳歌:「孩童丟失案一共發生過七起,這孩子是唯一一個被找到的,而你是唯一一個和嫌疑人打過交道的,所以我必須要把你留下來。」
「行吧,我全力配合你們調查。」陳歌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坐在椅子上:「不過話說回來,配合歸配合,那你們也不能老讓我配合。最開始的時候我為平安公寓滅門案提供關鍵性線索,你們還獎勵我五萬塊錢,現在別說錢了,連個獎章、表揚通告都沒有,這不太合適吧?」
看到陳歌一副耍無賴的樣子,警察被氣樂了:「放心吧,所有功勞市分局那邊都有記錄,以後說不定會給你頒發一個榮譽市民、九江十大傑出青年之類的稱號。」
「還有這好事?那我是不是有可能上電視啊?」
「你先配合我們把案子順利破了,那些都會有的。」
「沒問題,不過到時候你們一定要和記者溝通好,如果非要採訪我,請在我的鬼屋門口進行,這也算是一種隱性的宣傳。」陳歌很認真的回道。
半小時后李隊趕到,陳歌將編好的故事告訴了他。
他說自己騎著電動車去東郊,在經過一個車站的時候,看到一個中年婦女抱著孩子,好像在等什麼人。
他心想這黑燈瞎火的,多不安全,就過去準備把她們母子兩個送回家。
聊天的過程中他發現情況不對,男孩不是睡著,而是昏迷,立刻準備報警,但巧的是手機沒電了。
後來中年女人自知事情敗露就逃走了,陳歌追了一會,覺得還是孩子的安全最重要,所以就把孩子帶了回來。
被拐的孩子在末班車上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陳歌也不擔心這孩子會泄密。
全部聽完后,幾名警察都覺得不可思議,出門溜達一圈就能碰見拐賣兒童案的嫌疑人,眼前這個男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已經不能用正常的眼光來看待了。
在描述完中年女人的長相之後,李隊同意陳歌離開,他也知道陳歌的鬼屋白天要營業。
早上七點,陳歌被警車送回新世紀樂園,看門大爺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陳歌,他都忘了這是自己今天第幾次看見陳歌了。
簡單洗了個澡,老遠就看見張心霧已經起床,正在打掃鬼屋衛生。
「小霧,最近挺勤快啊!那個遊戲你有什麼看法沒有?」陳歌逮住正在打掃衛生的張心霧問道。
「啊?!還沒,我沒從遊戲里發現有什麼異常,她應該是住在范聰手機的遊戲里。」張心霧老實的回答。
「可以了,回去加油,你去鬼屋裡幫幫忙吧。」
不過走出幾步,陳歌猛然停下腳步:「小霧怎麼知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