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陪君子佳寧列傳，歸鄉記煙雨重樓

正如一開始提到的，由於受篇幅等因素的影響，文中部分內容在不同程度上進行了刪減，並不代表著重要性不同，更沒有「厚此薄彼」的主觀抉擇。考慮到文體的特殊屬性，暫時沒辦法做到盡善盡美，也找不到合適的方式跟途徑進行「完美安排」，總體上是以時間順序為基礎，在敘述過程中補充類似維度的材料。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文中出現的那些人物，後期或許可以按照列傳的形式單個羅列出來，不過這是后話了。

不知不覺，張清河的故事已經寫到了第二十四章，通覽之後猛然發現，有些內容實在需要加以補充。受各方面的影響和限制，想要重新敘述已然不現實，如果從頭進行補充，又會擾亂原事件的發展進程。思來想去，特意在這裡插入一部分，既可以當作補充交代，又可以權當回憶追念之用。例如，提到的「8090」小酒吧的老闆娘瑤姐，與張清河相遇的時候才25歲，被張清河誤作為30出頭，實在有些過意不去。又例如，洛陽高級中學在武進區的東南方向，而成章鄉在武進區的西邊，提到的「從最西邊到最東邊」，總體來說還是有些不夠客觀……

為了完成這項工作，張清河特意與眾人取得聯繫，一方面是為了聯絡感情，另一方面是為了具體收集整理些素材。然而，最後的結果並不是很樂觀，有些人早已經失聯，有些人則明確表示，沒什麼好寫的。張清河在《鎮江游》一文的開頭部分就曾說過，生活不是電影，但有的時候，生活比電影更加精彩。但事實上，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覺得。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選擇張清河自己印象最深的一些老朋友來寫了。在這些老朋友之中，有一位顯得最為特別。她就是，方佳寧同學。

方佳寧，HG市紅安縣人，張清河大學期間唯一的異性好友。有人說，這世上根本不存在純粹的男女友誼，張清河用自己的親身實踐來反駁了這個觀點。2012年9月，張清河初次來到大學，稀里糊塗地就到了五班。當時大家還有學號呢，而五班的一號就是方佳寧。有的時候，不管在什麼地方當第一名都是有很大作用的，哪怕是學號。為什麼這麼說呢？張清河高中時候也在五班，學號也是一號，如今來到大學，又是五班，而方佳寧正是一號。作為一號，那就意味著只要點名就得馬上站出來。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高中時期的學號是按照分班成績來排的，不知道大學是不是也如此。不管怎麼說，這學號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張清河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很有意思，用詩詞歌賦里的手法來說，這個「寧」字，一下子使得意蘊深遠了許多，有種安靜而舒心的感覺。另外，據說紅安是個將軍縣，再往前追溯的話，還有程頤程顥兩兄弟，看來有機會得專程去考古了。

都說字如其人、人如其名之類，多多少少是有一點道理的。不管從《說文解字》還是《詩經》來看，「佳」是美好的意思，「寧」是安定平靜的意思，把「佳」「寧」二字連在一起，渾然天成且有妙手偶得之意味。方佳寧身高一米六八，身材健美，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使得鵝蛋臉更多了一份溫婉的感覺，用當時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安靜的美女子」。張清河第一次見到她，忍不住仔細打量了一番，溫柔而翻著靈氣的眼睛、端正挺立的鼻樑再配上硃唇皓齒，這或許就是張清河意識中「大家閨秀」的模範了。或許是因為工作、職務的原因，張清河有事沒事就喊著「佳寧、佳寧」，

也全然不顧她怎麼想。在張清河看來，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必然是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的，所以也壓根沒想過其他問題。老占開始每天追問張清河：你整天「佳寧佳寧」的，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啊？張清河只是淡淡地回應說，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滿腦子裝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老占笑笑又說，就算我相信你說的，別人也不會相信啊！這時候張清河才突然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似乎真的有點不合常理。不管怎麼說，佳寧是個女孩子，而古話又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難怪連老占都開始懷疑了。

就這樣，張清河想了很久，心裡的想法一下子變得混亂起來：我該不會真的喜歡她吧？這怎麼可能呢？欣賞不等於喜歡吧？喜歡不等於愛吧？她是怎麼想的？我這樣會不會對她產生什麼不好的影響啊？我該怎麼面對她呢？接下來我要怎麼做呢？唉，真是傷腦筋。於是，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張清河故意躲著，或許是怕誤會，但又不知道這「誤會」到底指的是什麼。話又說回來，本身問心無愧的事情，為什麼又會感到害怕呢？某天，老占又對張清河說，大哥，你是不是多多少少有點毛病啊，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來你最近在躲著佳寧，心裡有鬼啊？張清河本想和往常一樣罵老占幾句，但突然又覺得，看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不知不覺又過了一段時間，張清河想，反正不管我怎麼做，別人的看法、世俗的眼光都會有一套他們自己的說辭，那我還不如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呢！剛好，這時候遇到張清河生日，便邀請佳寧一起參加生日聚會。

佳寧買了一個白色的保溫水杯和一個鐵制的精緻煙盒作為生日禮物。這水杯很有趣，底下能夠裝電池，然後杯子會顯示水溫並且在設置好時間後會定時響鬧鐘提醒喝水；煙盒可以把成包的煙放進去，不用擔心裝口袋裡壓斷……用佳寧的話說就是「吸煙有害健康，不愛喝水要多喝水」。其實張清河當時心裡在想，好玩是挺好玩的，但我要是真的設置了鬧鐘，那課上豈不是光顧著按靜音鍵了？我不愛喝水，只是因為不愛喝白開水而已，至於煙盒，那確實挺實用，女人真是有點口是心非，一邊勸誡一邊買個煙盒。不過後來張清河也算是想明白了，送保溫杯的重點不是喝水，而是健康，送煙盒不是鼓勵吞雲吐霧，而是朋友無可奈何地關心后採取的權宜之計。直到今天，水杯跟煙盒還被張清河放在書桌上。

當天，張清河與室友等人聚餐結束，又嚷嚷著去唱歌，畢竟當時的樂趣無非就是「吃飯唱歌打撞球」。於是，張清河帶著整個宿舍的兄弟，佳寧帶著兩個姐妹，一群人擠進了。張清河喜歡坐成一個「大」字，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帝王之姿，享受左擁右抱」，當然，其實就是坐沒坐相又偷懶罷了。時值初秋，天氣還有些悶熱，大家也都穿的比較清涼，張清河大仰八叉地坐在沙發上，一會看看天花板，一會發發獃。佳寧點完歌后回到座位，結果剛好坐在張清河「癱」在沙發的手上，兩人瞬間都站了起來。本來張清河想解釋「不是故意的」之類，本來佳寧也應該一巴掌過來喊一句「你個臭流氓」之類，結果，兩人沒說話，只是一下子尷尬地愣住了。眾人唱著歌喝著酒，佳寧卻突然說要去一趟藥店，張清河覺得很疑惑，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問。原來，佳寧酒精過敏，陪著張清河喝酒完全是因為「不想掃興」，如此想來，這可真算得上是「捨命陪君子」了！

某段時間，張清河沉迷於說髒話，開口閉口就是「他媽的」，佳寧總說「你能不能有點素質啊」。於是，張清河就說，要不我一說髒話你就給我一拳！結果，別看佳寧一副弱女子的模樣，一記小粉拳也是有點分量的。但是，張清河這個人吧，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要做的事情，除非自己真的停下來，否則沒有什麼人和事能夠阻止。所以，最後髒話還是照說不誤。等到某次學生會組織部門聯合查寢，張清河帶著幾個學生會幹部一棟樓一棟樓檢查，來到佳寧所在的宿舍，乾脆一屁股坐下來喝茶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張清河沒把佳寧當女的，還是佳寧沒把張清河當男的，這誰說得准呢？

大四下學期，大家基本上各奔東西，很少能夠再見面，張清河因為小芳的緣故，暫時還停留在大學附近。某天晚上，張清河跟小芳正在操場散步，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正是佳寧打來的。電話內容大概是，因為一些原因，要回一趟學校，剛好有時間可以聚聚。小芳看著滿臉笑容的張清河，不滿地問道，誰啊！張清河和往常一樣脫口而出，佳寧啊，佳寧回來了！小芳聽完更加生氣，一把推開張清河罵道，你整天就只知道佳寧佳寧，叫得這麼親熱，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沒見你這麼高興呢！張清河只得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說，這能一樣嗎？這有什麼可比性嗎？最後，不了了之。

大學畢業后，很少再有聯繫。一方面是因為距離確實遙遠，另一方面是因為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自然就不得不生疏了。其實，張清河跟佳寧之間的故事遠不止這些，只是有些事情只需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最後，想到那時候張清河跟佳寧在總是一起唱的那首歌，放到這裡來紀念一下吧。這首歌的開頭是這樣的——娘子？啊哈！

除此之外，藉此機會摘錄張清河大學期間所作的《歸鄉記》五篇，部分內容稍作了刪改，但總體上還算完整。不得不說，寫日記是個好習慣啊，不然真是什麼都忘記了。

原文如下：

歸鄉記其一

熟悉的陌生，陌生的冷清，冷清的凄涼，凄涼的家鄉。

雖然說出行對我來說已經不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了，不過遠出外省還是第一次，這一去就是半年。如今帶著依舊疲憊的身體嘆息一句「未老莫還鄉」，感慨一下這物是人非。記得我走的時候，家的四周還到處是幾十年的大樹，小河邊的碼頭還是幾塊石頭疙瘩，可是現在一回來，聽家人說我們村被選為新農村建設模範示範村，馬路重新修整了，老舊房屋表面重新粉刷了，四處長了幾十年的大樹也全都被砍掉了，河邊全部鋪成了水泥的，碼頭也變成了鋼筋水泥。是我太保守了么?這個我呆了十幾年的地方說變就變，到底是好還是壞呢？表面上是更加現代化了，但是，這還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么？我似乎已經漸漸學會了適應，既然已經這樣了，何必再去追究，何必窮盡最後一絲感想。好在現在我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床前，在這個日新月異的世界里有一個安棲之地，也好讓自己一直奔波不安的心可以得到些許的寧靜。

一下子回到九月份，依舊喧囂。結束了暑期工生涯，拿到了黃岡師範學院的錄取通知書。說實話，當時並沒有太多感想。時間已經漸漸的讓我變得平淡，我也漸漸學會了隨遇而安，我知道該來的總會來，不屬於自己也強求不到，所以早已聽從上天的安排。上天似乎也對我不薄，雖說每次都會考驗我，但是最後總會給我一個差強人意的結果。可以說，我已經習慣了聽天由命，這似乎聽起來有點消極，但是「做事在人，成事在天」確是真理。從小到大我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努力過一次，每一次都憑藉著老天的恩惠有驚無險的度過，曾經我滿懷雄心壯志，堅信那句：「Thereisnofatebutwhatwemake.」不過每當我準備一展宏圖的時候，老天似乎都不是很贊同，漸漸的我覺得這並不是別人的錯誤，也許是老天告訴我做人要穩重平凡一些，不能針芒畢露。古人說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出於眾，眾必非之。」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可惜我懂的太晚，總是等到失去了很多之後才開始領悟到當初老天暗示的一切。事到如今，回不了頭了，所以老老實實的學老子的「無為而治」，卸下身上所有的擔子，真正的讓自己空閑下來，與其浪費時間去挽回一些已經過去的事情、彌補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做一些自己喜歡的、有意義的事情。隨遇而安並不是代表我沒有原則，也不是代表我墮落，更不是代表我在逃避。有些事情，我知道自己做不了，我不會強求，有些事情，我知道別人不會認可，我為什麼要一本正經的去做完之後仍舊讓別人看笑話呢？

在其位，謀其政，如果有足夠的信任，我必然會竭盡所能，然而，如果每個人都光說不做，只會考慮到自己的利益，那麼，不好意思，我退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只知道做人做事要認真負責，我不懂冠冕堂皇的所謂的人情世故，我不是綿羊，我也不會做綿羊。這也正是我最大的矛盾。一方面，我總認為「舉世皆濁我獨清，世人皆醉我獨醒」；另一方面，如今的我也慢慢認同漁父的「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醴」，所以偶爾我還是掩蓋不住自己內心「彼可取而代之」的野心和衝動，但是我又不想有項羽一樣的悲劇結果。這改變需要時間，我想我可以做到，最後慢慢抹掉我的銳氣。

當然，我不是懦弱的人，我說的銳氣只是指的尖銳。鑄劍師說「一把真正的好劍不在於它有多麼鋒利，而是劍中有沒有氣」，我想做一把有劍氣的好劍，只用一個「藏」字勉勵。

高一的班主任曾告訴我們「不要被做人牽累了自己」，雖然我總是被自己的性格牽累，但我一直沒忘記老師的這句話。人生理想是用來實踐的，不是用來說來說去的，同樣，作為一個男人，永遠都不應該向別人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初入大學，沒有學會太多所謂的人生道理，只知道「敬人者人恆敬之，愛人者人恆愛之」，人與人之間交往相處，「真、誠」足矣。

大學的宿舍，遠不如高中，條件也遠遠落後於家鄉，第一步踏入宿舍的時候，我真的想象不出來，在這個地方呆上四年之後我會變成什麼樣子。我是第一個到宿舍的，慢慢有舍友到來。大家同樣是陌生人，場面顯得有些尷尬，但是那一刻我知道，我自己是真心的把這些還不熟悉的人當作朋友的。最後，慢慢的慢慢的熟悉了，和每個人之間的關係也開始有了些許的變化，對每個人的認識也逐漸深入，但不論怎樣，依舊是朋友。忠華、老占、小布、小建、老龔、順子，我是把你們當朋友的，雖然我總是自稱一聲「大哥」，但我們就是哥幾個。同時，這半年，有很多對我很好的人，感謝你們。陪我喝酒的老黎、易兄，陪我過生日的周帆、汪媛、劉漢青，送我大河馬的許夢磊、張珍、彭漫飛，請我吃飯的肖含鑰、張瑩，幫我撐傘的付慧，和我一起為心協努力過的朋友們，還有好多、好多幫助過我的人，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大家都要好好的。對了，還有捨命陪君子的佳寧同學，很榮幸可以多一位「紅顏知己」啊，不管其他的怎麼變化，我們仍然是朋友。

當然，也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遇到了一些不堪的人。我不會再去抱怨這些，正是因為這些的出現，襯托出對我好的人，而這些總會有時間來證明，不愉快的事情還是忘記的好，正如有位心理學家說的，「遺忘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而我不單是選擇遺忘，此時已經歸鄉的我引蘇東坡的一曲定風波，「回首向來瀟洒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歸鄉記其二

時間過的還真是快，連上一次寫《歸鄉記》的時間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大學的日子過的似乎真的比高中要快很多，看來等量的時間會有不同的感受啊。

和上次寫歸鄉的文章中所說的一樣，此時的我已經放下了身上所有的擔子，專心的過我自己的生活。除了每天早上練球和正常上課之外，也就沒什麼其他的事情要忙了，雖然很單調，但是這個似乎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原來從班級忙到學生會，整天做這做那的，結果呢，什麼也沒得到不說，還把自己的人際關係搞的一塌糊塗，所以最後我決定了，再也不理會這些破事了。有人對我說，我是一個不甘落寞的人，現在的生活並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或許吧，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不喜歡忙來忙去，不喜歡圓場打混，不喜歡和一堆虛偽的人呆在一起。看來我的毛病一點沒改，還是和當下的形勢格格不入，不過我還是想說，並不是我不能怎樣，而是我已經根本不想怎樣了。

有些事情似乎一直沒什麼改變，我看上去還是那麼憤世嫉俗，雖然事實上我已經很淡然了。老天還是像原來一樣對我，當我絕望沮喪的時候不忘關懷我一下，而當我滿懷信心的時候也不忘讓我一落千丈。說實話，我還是一直很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決定些什麼的，不過可能作為一個正常人來說，如果每次都在快成功的時候摔下山崖，恐怕也很難再有勇氣去堅持什麼了吧。換句話說，我本來高傲自負，認為自己無所不能，而現在我終於意識到，我更願意相信自己是個普通人，本應當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庸庸碌碌的走完一段又一段的路程，看看自己的腳印，不奢求身後有什麼追隨者，更不奢望著有朝一日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然後帶領著追隨者往自己認為正確的路上去了。世人本如此，何必覺得自己英明而以為世人愚昧呢？

有些事情卻是變了，或是細微的、不易察覺的，又或是明顯的連旁人都能看出來。剛進大學的時候，我認為自己沒辦法在這個環境下呆四年，不過一眨眼就快大二了。我以為自己可以結交許許多多的朋友，事實上是朋友多了，也就無所謂朋友了。當初結識的人有很多很少能夠再看到了，有些再也沒了聯繫。人的心就那麼大，人的腦子就那麼大，裝不下多少人。看了看上學期寫的文章，發現提及的人越來越少，有些卻是再也沒有出現了。或許這是自然規律吧，得失什麼的早就註定了，沒有什麼好強求的。同樣的，關係密切的朋友也開始分層了，有些依舊保持著原有的關係，有些漸漸開始淡了，有些甚至已經淡出了我對朋友的界定。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很極端的人，可是沒想到還是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念舊是一種病。我發現家鄉有了很大的變化，本應該感到驚奇的，不過似乎我沒太大感觸。家鄉再怎麼改變，依舊是我的家鄉，對家鄉的情感不會淡去，反而會隨著時間而更加濃烈。人卻不同，我發現很多人似乎已經不應該和我呆在同一個世界里，我依舊沒有驚奇，只是偶爾嘆息，然後自己轉身離去。有些東西，變了就變了吧，變質的東西是應該扔掉的。

說來實在搞笑，本來準備讓自己過安安穩穩的日子，卻無聊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曾經的工作方案和總結，還認認真真打算寫一本叫做《醒夢錄十篇》的寓言小說集，結果到現在也只是零零散散寫了幾篇不成文的東西。真是矛盾，有時候真的捉摸不透自己想要做什麼。

想了想這些時光的經歷，我覺得自己似乎對一些人有虧欠。輔導員七七姐，心協的歡姐、楠姐，還有宣傳部的慧姐。我沒有始終如一的當一個好班長，沒有把自己樹立成榜樣，沒有繼續為心理協會動腦子，沒有努力去做宣傳部的事情。其實我是故意的，我不想再混下去了，我想徹徹底底做些事情，但是環境卻不允許我這樣做，我不願意打混，既然我沒辦法達到自己的要求，那麼我寧願選擇離開。我是個完美主義者，我不允許自己迷迷糊糊交差了事。現在走的走，退的退，我也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錯的不是很離譜了。不管怎麼樣，一切都過去了。還記得有個捨命陪君子的紅顏知己，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覺得感情越來越淡的時候，晚上連續的做夢會夢到。有時候我真的會擔心，這種關係會不會就這樣消失了呢？還有510的兄弟們，到了分別的那一天，看到我這個外鄉人會有怎樣的感想呢？不敢再往下想了，我總是往最壞處想事情。只希望接下來的日子裡，沒有人再從我的記憶中消失了，因為，恐怕我是再也找不到了。

歸鄉記其三

每次到了這個時候，總是會感慨時間過的很快，好久沒有這種多元的感覺了，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麼。沒想到就這麼一來就過去兩年了，什麼變化也應該停止了。看到大一第一學期剛剛結束時候寫的歸鄉一，才猛地發覺事情的發展真的不是人所能夠預料和控制的，到現在覺得迷失也難免太現實也太荒唐可笑了。

我還依稀記得大一時候的雄心壯志，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新力量，之後的一切雖然我內心並不想回憶和記起，但是現在的我雖說還不是那麼坦然，至少我認為我已經可以去正視和面對了。一直以來，我都認為男子漢敢作敢當就可以了，但是經歷了這麼多，我慢慢領悟到拿得起放得下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應該去做的。世事無常，人情冷暖，真心和付出並不一定能得到同等的回報，相反，付出的越多，受到的傷害也越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不過我們沒辦法去改變和抗衡。緣起緣滅，念由心生，如果有幸擁有，就珍惜呵護，反之則無須強求，隨緣而去，與人無尤。

我一直固執地認為凡事總有因果對錯，也曾一度極端的去擁有和毀滅，其實轉念想來，藕斷絲連也並非用情多深，天地萬物自有的規律罷了。人總是喜歡刻意的把外物與自己的內心相連，殊不知萬物皆有情，眾生皆自由。生死離別，悲歡苦痛，宛如莊周夢蝶，如夢來，如煙去，人為的去創造與強求只會給自己徒增傷悲而已，天地相生，何樂何愁。

兩年了，陪我一起度過這段時光的人，感謝讓我曾經擁有。只是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分別無處無時不有，相聚樂，相別又何愁只有。人總要學會長大，或早或晚，或快或慢，快樂悲傷各種記憶只是成長的代價，隨性而已，喜則笑，悲則泣，只是男兒於天地鼎立，風吹日晒也是無淚無語。本以為經過了一年的磨礪就可以重新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只是方式改變了很多，心卻從沒有變。只是以為要麼轟轟烈烈去年少輕狂，要麼沉沉默默去渾渾噩噩，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片狼藉。幾經挫折，只是仍舊難以平息內心那股孤高之氣，每到夜深沉寂，感慨天涯無際，酒深幾許，談笑恩仇，醉非我意。

已經戒酒好長時間了，最初只為千杯不醉難消愁，如今發覺，朦朧的雙眼固然能看到美，只是那種美過於虛幻。其實什麼事情都是這樣，看的太清楚太明了反而覺得失去了價值和意義，但是如果為了追求這種虛無的美而麻痹和欺騙自己，未免也太荒謬。真正的欣賞和品味應該出於本質，萬物皆有不足，不足並非萬物的瑕疵，反而是另一種美，只有最真實最初的才有被追求和珍惜的價值。很久以前喜歡通過事物的表現去分析和判斷，竟然忽略了最為重要的東西，幼稚的想法必然導致痛苦的結局，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但又無需自責，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懂得和領悟。

有些我非常重視和珍惜的人，長久以來讓我備受煎熬，有些我一直沒有關注的人，卻在我最虛弱的時候讓我感到了溫暖。其實早就應該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有必要真心去對你，得到了真心的人當然值得欣慰，而當她離去的時候也不必過於感傷，同樣的，如果身邊沒有真心實意的人，也不必覺得頹廢沮喪，註定本該如此罷了。雖說有些超脫的意境，難免還是忍不住感嘆這無常與冷暖，也許每個人背後都有另一個自己吧。

我沒有什麼想要刻意追求的東西了，也著實厭倦了爾虞我詐，更痛恨表裡不一虛情假意。聖者註定孤苦，就算是自命清高，功名之事自當遠離。本來只是為了紀念再次歸鄉，卻並未提及歸鄉之事，或許有無只存一念吧。

歸鄉記其四

我又回來了。

沒有第一次回家時候的欣喜若狂，也沒有最後一次的離別傷感，有的只是難言的滄海桑田。暫且不說這時間如白駒過隙，幾年來什麼的都變了，而且是天翻地覆的變了。我在漫長的動車旅途上回憶著、思考著，似乎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值得開心的事情不多，板著手指就能數出來，不開心的事情呢，用計算機怕是也算不清楚了。

馮唐在他的《三十六大》中寫了他的歡喜三十六則，調侃說蘇東坡寫過賞心悅事十六則，金聖嘆寫過不亦快哉三十三則，梁實秋寫過不亦快哉十一則，林語堂寫過來台後二十四快事等等，我想，既然我說開心的事屈指可數，不妨也列舉一說，不過樂事三則罷了。

其一，失已失。假如我能活到八十歲，我已經沒了二十幾年，突然覺得白活了，因為完全沒有什麼印象就這麼過去了。要說這些年刻骨銘心的事情，有個人把我以為的青春玩弄的有條不紊，我不想推卸責任，只是就像朋友對我說的，如果真的愛，沒有什麼是能夠阻攔的，不然只是找個借口離開而已。過去的二十多年裡竟然貫穿了五六年的荒唐，我也很佩服自己。不管怎麼說，我寫了《花開葉落》，希望這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讓以往的事情成為綻放在角落裡的鮮花，而那些喜怒哀愁從此長埋土地，如同落葉化作春泥。事已至此，我恍然大悟，失已失，其實真是第一樂事。

其二，得已得。我不止一次的表明觀點，上帝是無比公平的，有失必有得。當我理清思緒為失已失而歡喜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得已得也是一大樂事。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情，有的成功，有的失敗，有的怯於嘗試，有的有始無終。但是捫心自問之後我還是敢拍著胸脯說，一切靠實力說話。雖然社會有著無數的複雜關係和混沌黑暗，，但是努力完善自己永遠是正確的。看到自己以前那麼憤世嫉俗頓時覺得幼稚可笑，當然，即便是如今還是會偶爾憤懣不平。我不想引用世俗和圓滑的學說，也不想引用成熟長大的言論，經歷過的人自己會懂的。任何時候請相信，在你以為失去的時候，正在默默的獲得一些你並未留意的東西。當然，說到這第二樂事，失去了一段五六年的荒唐，換來一個天真無邪的姑娘，真是第二樂事。

其三，知已知。這第三則樂事應該算是這些年的人生經驗總結了，雖說不能和花甲老人相比，但是就我自己而言卻是極具意義的。幼時的困惑是太多的無知太多的好奇，青春的困惑是太多的一知半解。現如今也算是過了大半的青春，頓悟知道的太多並不一定是好事。曾半開玩笑的對朋友說，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情，知道的越多也不開心。當時只是說來娛樂，未曾想這句玩笑話卻是我最真實最深刻的體會。人的精力有限，沒那麼多閑情雅緻去當百科全書，興趣廣泛固然是好事，一知半解也未必是不好的。哲學家說，知道的越多越發現自己的無知，我想這句話確實是頗有道理的，不過哲學家還說，認識自己才是最重要最困難的，那「知已知」作為其中的一小部分，想來我也該慶祝一下了。知道自己是怎樣的人，有著怎樣的性格，能做怎樣的事情，了解些什麼知識，擁有些什麼技能，諸如此類，算是第三樂事。

三則樂事的排列順序與重要程度無關，我不了解他們那麼多的歡喜和不亦快哉，畢竟我不是唐宋時候的人，也沒有七八十歲。或許等我老了，會繼續添上幾筆樂事，不過此時就讓我感慨一下第四次「遊子歸鄉」。

不提歸途，不等春暖花開。

歸鄉記其五

江山如夢，煙雨重樓。

歸鄉記的最後一篇，不談時光飛逝，只記遊子歸鄉。從小到大，開學必下雨，開玩笑說，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沒想到結束學生生涯的時候，天上也被捅了個窟窿。古文人逢雨雪天氣多感慨，如今這濁雨只讓人頗感心煩。

自詡問心無愧，該做的事，答應的事，基本都做的差不多了。暫記兩點，學和情。

其一，學業。對於學校的大部分老師和領導，當然那些兢兢業業的除外，我能感謝的是給了我一個機會和平台，雖然這機會更多的是要感謝高中老師的付出和奉獻，當然還有我自身的努力。一直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事實上不管什麼事情，只有堅持才能學到東西，興趣什麼的只是一開始誘惑一下罷了。就像史泰龍在《第一滴血》裡面說的那樣，意志才是最好的武器。也有認真的時候，不過確實少之又少，而且只能靠自己。很多人都像《西遊記》中的天兵天將一樣，拿著俸祿，例行公事，看上去個個面目和善，遇到大鬧天宮的野猴子並不出力，更別說去賣命了。

同齡人之間沒有那麼多客套和渾濁，往往給予鼓勵和幫助的都是同學。在很多人的幫助下我得到了一些榮譽，我非常感激。不過關於榮譽，我仍想拍著胸脯說，我所得到都是靠真才實學換來的。雖然我個人認為其實這些榮譽並沒什麼大的用途，只是證明自己的能力罷了，不知道有些人明爭暗搶是為了什麼，好像一幫餓了幾天的野狗，本來想說是像乞丐的，想想貌似這麼說對乞丐不公平，好像對野狗也不怎麼合適。

不管怎麼說，畢業證和學位證都已經拿到，學業也算是完成了，情感的事情就簡單想想算了。

我曾經答應過別人，畢業之前寫完一本書，雖然別人並沒有提出要求，但我還是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只是物是人非，當年為了留作紀念的書現在也換了名字，內容也不再是為了一個人。

有個年長的朋友告訴我，每個人都要親身經歷一些事情，該來的總要來的，傷害在所難免，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葯。話說的有點俗，但現在的我認為句句是真理。懷念過去的時候又看了一遍《月光寶盒》，發現「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愛上一個自己討厭的人，這段感情才是最致命的」真的很致命。對於感情，很多時候人是很無力的。其實《阿甘正傳》裡面那個傻子阿甘很睿智，想跑步，就去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尿尿就尿尿，想停下來就停下來。想愛就去愛，想恨就去恨，不過如此。

我曾經迷茫徘徊，也從愛變成恨，又慢慢寫了一句「我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懷念你，卻不得不讓你在我的世界變淡遠去」。笑著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可以來到我的世界，也可以離開我，但是別在我心裡走來走去，看著晃眼。愛是美好的，但不是夢。有一天突然發現，遇到一個滿是缺點的人，沒有想象中那麼完美，但又無比真實，說不出喜歡什麼，卻讓你也一起活在了現實里。《聖經》的《舊約》和《新約》一邊告訴我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一邊跟我們說「一個人打了你的左臉，就把右臉也伸過去」，愛就是這樣，或者說，人生也是這樣。

看到很多心靈雞湯都覺得荒誕可笑，於是我自己寫了一段話，忘記是哪一年寫的了，抄過來當結尾也挺合適的。

寬恕與廣闊的胸懷才是最偉大的。真正強大的內心並不是受到傷害繼續保持堅強，而是根本不感到受傷。池中的水會被大風吹起波瀾，而大海的波濤也不過是漣漪罷了。有一天我會笑著回頭，就像風吹過的海面。

煙雨重樓，有幾多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