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割刀剜肉
早上，九點三十五分。
總監辦公室，李安面無表情看著站在面前、眼神中充滿憤怒的一組組長韓賀。
「李總監，我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我從公司創立開始，就為岳總鞍前馬後，也為公司業務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加班加點，現在公司就這樣對我？我就想知道，為什麼我就應該被辭退了！我這幾年對公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您不應該給我個解釋嘛！」
「韓組長，你先坐下，來，喝杯茶消消火。上班時間，這樣爭吵像什麼樣子。」
李安給韓賀倒了杯水，看著他忿忿不平的坐在了椅子上后，才好整以暇的悠悠說道。
「韓組長，你是公司的元老了，也為公司的發展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些我都不否認，而且關於韓組長的業務能力我也絲毫不懷疑，岳總給你安排的副總監的職位就是證明。」
韓賀抬起頭看著李安，目光審視，還有一些驕傲。李安抿了口水，看著他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呵呵哂笑兩聲。
「不過，韓組長，你賬戶里這一年來，前前後後轉進轉出的金額可有不少啊。數十筆啊，怎麼？你不解釋解釋？當然，接私活，不算什麼大的問題。但這幾個客戶掛掉的項目，我查了查，可和我們當時看好的項目不太一致！」
李安的目光沉了下來，把三個檔案袋扔過去，手指摩挲著茶水杯，聲音裡帶著冷意：「而且，韓組長要不要我把那段時間你賬戶內的金額往來和客戶資金的具體數目調出來給你看一看！啊！韓組長，你就是這麼做事的嘛？！」
本來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韓賀隨著被甩過來的檔案的內容翻動，表情逐漸開始變化，眼神從剛開始的冷靜沉穩也變得有些慌亂，額頭冷汗也冒了出來，但卻仍兀自嘴硬，色厲內荏。
「就……只是這樣的話，也不能確定，這些事情和我有關係。」
這事，韓賀不能認！也不敢認！
如果韓賀認了，不僅行業內待不下去了，而且嚴重的話，還會受到極為嚴重的刑事責任。
李安站起來，沒說話，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窗口，上午的陽光從東方天際傳過來。
李安指著地面上來來往往的車流：「你看，我們都是為了生活，為了好的生活。」
「不管你當時怎麼處理的，客戶沒有知曉，也沒有去鬧。這件事公司也就不追究了。韓組長，你換個城市重新來過吧。」
李安扶著窗口，目光看向遠處，韓賀從椅子上搖晃了下才站起來，失魂落魄的看著李安的背影，目光里晦暗不明。
「謝謝李總監。」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是別人殺雞儆猴的那隻雞，但你還要感謝別人只殺了雞，而並不是雞犬不留。
而人都是只知道別人對自己的傷害，而不在意自己曾做了什麼錯誤，才會導致如今這般的苦果。
恰巧的是，韓賀是後者。
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世事萬千，悲喜自知。
而這天像韓賀這樣特意來找李安詢問理由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對於其他人，李安的回復就沒有這麼友好了，證據一擺，大部分都乖乖的自己走人了。
看著抱著自己私人物品，走得稀稀散散的同事，不免讓人覺得有些人走茶涼，兔死狐悲的世態炎涼感。
留下來的人也大都有些不明所以，卻也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步了別人的後塵。
李安在工作群里發信息：「各位同事，
雖然我們走了一部分同事，但這都是公司高層決定的事情，優勝劣汰，自然法則。接下來公司還會招聘新一些同事，我希望各位可以更加努力工作，而我爭取各組組長從我們內部升上來，但是各位同事，務必讓我張這個嘴的時候，多點底氣。」
「好了，大家繼續工作。」
雖然免不了動蕩還有閑言蜚語，但也無所謂了，大刀闊斧的切除掉腐肉才是當務之急。
李安看著一個接一個的『收到』的回復，第一把火已經燒完，第二把火繼續。
「樂樂，進來下。」李安把助理林樂樂叫進來：「把這幾份客戶的資料發下去，各組關於客戶的開發，意向客戶的跟進，要多下點功夫。這幾份，就是這次的目標，各組分領任務，務必攻克。告訴大家，完成的話，月底給大家慶功，並且我會去和大老闆商量，給大家加獎金。去吧。」
「好的，總監。」
一下辭退了這麼些人，部門內剩下的所有人的工作量一下大了很多，而且一組沒有組長，李安臨時還要擔負一組組長的責任，又加上新下發的客戶資料，所有人幾乎都忙得團團轉。中午時間也是就下樓匆匆地扒了幾口飯，就還要回來工作。
而在別人吃飯的時候，李安卻還在辦公室處理工作，當然飯是叫了外賣的，只不過忙的沒有時間去取……
仍在崗位上整理資料的時月，實習生時月。
新人本來就很吃虧，而且業務不熟悉，很多瑣事小事都是交給新人實習生去做，就好像現在的時月，別人還能抽時間去吃個飯，休息下腦子。
但她就只能還苦逼的在加班加點，午休時間都沒辦法休息，因為她現在整理的資料，下午開會就要用。
午餐是外賣，在公司解決，準備一邊吃東西，一邊繼續整理東西。
外賣電話也是在這個時候響起。
正在梳理重點的她，第一反應是讓外賣小哥把午餐放在前台小姐姐那兒，自己等下去拿。
外賣小哥說，前台沒人，讓她出來拿下。
時月深深的吸了口氣，把散下來的頭髮別在耳後，對著外賣小哥說，你稍微等下，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小跑著到前台，接過了外賣說了聲謝謝，就準備回去的時候，小哥介面說道，不好意思，李安是不是你們公司的，我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時月愣了一下，想起來那個表裡不一的總監李安。生活里明明也很溫和啊，但對待工作、對待下屬卻這麼嚴苛的總監李安！
這個時間點，他們這種人不都是應該在外面正吃著東西呢嗎，怎麼還點了外賣，最可氣的是還不接人電話，什麼脾性嗎！
怪不得有人說笑面虎！哼！
時月心裡惡意的腹誹，手上卻還是接了過來。
她說，可能是我們總監在處理工作，手機靜音了，不好意思啊，我幫他拿進去，辛苦您了。
回到自己位置的時月，先把自己的餐盒放下，然後才走到總監辦公室門口，嘆了口氣，才有些心虛的敲了敲門，聽見了裡面的聲音顯得有些煩躁的喊了一身進來后，才推門進來。
「總監，您的外賣。」
她看著抬起頭，似乎是腦子裡還在處理工作，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的李安，臉上有著一瞬間迷茫的神色閃過，莫名覺得有點萌：「……哦，好，先你放下吧。」
「嗯，好的。那我出去了。」
時月放下東西走了出去，關上門后，倚著牆繼續開啟腹誹模式：一點都不萌！更不好看！假象假象！都是假象！
他就是個笑面虎！工作狂！
嗯，對，就是！
在給自己打了個氣，堅定了下信心后，時月回到自己的位置，開始埋頭工作。
午餐在桌邊泛著香氣，無人問津。
辦公室內，李安也在處理事情，對放在桌子上飄著熱氣的午餐充耳不聞。
室內的暖氣很足，抱著抱枕的時月，側著頭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的說道。
「終於整理完了。」
看著已經冷掉了的午餐，算了，減肥，不吃了。
拎出去扔了后的時月看了下時間，沒有多長時間午休時間就要結束了。
她想著的時候，腳下卻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總監辦公室門口。
她偷偷摸摸從透明玻璃里，第一眼看到的是，放在桌子上沒打開的外賣，然後就是俯首在一堆文件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李安。
時月看的入了迷，連同事回來了都不知道，被人拍了下，嚇了一跳。
同事蒲靈在身後說道：「怎麼還嚇一跳，幹什麼壞事呢，我看看。」
時月好似被說中了心事似的，有些結巴的說道：「才……才沒有呢，蒲靈姐，你嚇我一跳，走了走了，我們快回去工作了。」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想偷看的蒲靈往回走。
下午三點鐘的時候，李安出來，走到一組辦公桌連在一起的位置，站在了最外面時月的身後，敲了敲桌子，把時月嚇得一顫。
李安看了她一眼后，又掃了周圍一眼，等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后才說道。
「我上午讓林樂樂給你們組的資料，崔通這個客戶之前是誰接觸的。」
蒲靈接話說道：「這個客戶本來是組長韓賀接觸的。」
李安皺了下眉，轉身走了半步后，又退回來：「對了，這個實習生，是誰帶的？」
「是跟著韓組長的。」旁邊男同事莫永和連忙說道。
「嗯。」
李安點了點頭后，又對著時月說道：「等下就你帶著客戶資料跟我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