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同尋常（三）
「0X563，正在掃描檢測......」
左上角的編號已經是84。
我獃獃地看著系統掃描著身體，最近那些怪異的顏色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了。同樣的左臂的酥麻感也只有偶爾發生。
一瞬間，我看到了一雙眼睛，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很美，這種美比我第一次看到這個房間的白色時更有震撼力，可惜只是一瞬間，好熟悉的眼睛，好清晰的眼神。
之後我就一直在記憶里挖掘著這雙眼睛，可惜什麼都沒有發現，但這種熟悉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
難道是她？我的管理者？我立刻否定了我自己，不可能，她不可能配得上那麼美的眼睛。
到底是怎麼回事？
......
醒來時，她的眼睛依然那麼清晰，讓我瞬間就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
乘坐在計程車上再次穿過森林時，森林還是那麼的美，但不知為何眼前的景象就這樣慢慢的變遠，她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次眨眼交替在腦中出現，然後投射在了這巨幅的森林背景之上，就像電影中蒙太奇手法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最終她略帶微笑的眼神出現在了畫面的中央，陽光、綠葉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她的襯托和背景，一切都變得那麼的美好。
到了公司后，我坐在監控室內發獃，任由思緒漫無邊際的馳騁。
耳環系統突然接到了上級領導發來的通知，讓我立刻到他那裡報到。
敲開了上級辦公室的門，室內除了他之外，還有公司負責對外公關的主管，我完全摸不到頭腦，只能尷尬的坐在了一旁，不知所措。
主管很客氣，先開了口：「昨天培訓，感覺如何？」
我完全沒有想到主管找我來的目的竟然會是這個，我略帶疑惑地回答說：「還不錯，基本都明白了。」即使不明白也沒有關係，我心想反正還有輔助的人工智慧。
「那你能說說，大致都升級了些什麼嗎？」主管慢條斯理地問著，他和對外公關主管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我回想著，是不是我誤操作了什麼，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就像是醉酒後的斷片，我猶豫著遲遲沒有開口。
這時，對外公關主管，點開了耳環投射，一封郵件在我們面前展開。
「致XX機械對外公關部：
尊敬的主管您好，我是昨天來貴公司進行系統升級培訓講解的蘇潤遙，工號0X1424。
在一對一的講解過程中，貴公司職員孫傑的行為令我感到迷惑，甚至是厭惡。從他開門見面的第一眼起，到我完全講解完畢，他彷彿都在神遊之中。在最後的提問和答疑中，我彷彿同樣也在表演著獨角戲，完全沒有得到任何正常人應有的回應，這是對我工作最大的蔑視和不尊重。
其次，孫傑在整個過程中，始終目不轉睛的窺視著我，我甚至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他當時的表情與神態，我確實因為身體原因，戴了電子口罩，但這並不影響我的工作，我感覺這是我自工作以來受到的最大的羞辱。
......
望貴公司核實，究竟孫傑是出於什麼原因對我有如此的成見。如果是我的原因，我願意再次上門彌補工作的不足。」
約談差不多進行了1個小時，主管還特意放了當天的監控畫面，我那痴獃的表情，連自己都覺得和變態沒有任何差別。
我這才意識到昨天我的表現是多麼愚蠢，真的無地自容、後悔不已。我只能解釋說，當天我身體不適，人有點恍惚，好在我只是被主管口頭警告了一次。
耳環系統中我找到了蘇潤遙給我的電子名片，我必須和她道個歉，最關鍵的是我還想再見她一面，再看看那雙讓我魂牽夢繞的眼眸，至少不應該給她留下如此壞的印象。
但我該如何開口，我該如何解釋自己夢囈般的狀態。萬般糾結下，我拋開所有的顧慮，就直接撥通了她的電話。
「喂，你好，我是XX機械的孫傑。」我先做了自我介紹，耳環提示我心率已達105BPM。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可能沒有想到那麼快我就會主動聯繫她。
「你是不是有什麼病？」女生固有的那種生氣的語氣從耳環中傳來。
「嗯......是的，我確實是有病。」我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完全沒有感受到她語氣中的諷刺和挖苦。這確實是我的真心話，我也覺得那天的行為舉止，已經不屬於正常人的範疇，所以說話的語氣中也有點沮喪和落寞。
又是沉默，我想我的回答，她一定始料未及，尤其是我說話的語氣讓她產生了誤解。果然，她的語氣一下子柔和了下來，略帶著一絲的憐憫。
「孫先生，您......您真的病了嗎？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真的......嚴重嗎？我沒有想到您是出於這樣的原因。」
我也沉默了。我該怎麼回答？告訴她理解錯了？再被她數落一番？還是就這樣將錯就錯？我還來不及思索回答，蘇潤遙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可能我的沉默讓她覺得她再一次戳中了我的傷疤。
「孫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還沒有了解清楚情況，就.....給您的公司寫了投訴郵件。我真沒有想到您......我就是這樣欠考慮......」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屬實讓我措手不及，我語無倫次回答說：「您不用道歉......投訴換成誰都不會舒服的......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表達什麼。
「那......明天，我到您公司再給您講解一下，順便當面給您道歉。」
我又斷片了。
之後的時間，我只覺得我面部表情僵硬，始終保持著一幅怪笑。就連回家路上，計程車AI系統和我打招呼時第一句也像在調侃：「先生，您今天心情看起來很不錯啊！」
就這樣，我又一次失去了思考能力，腦子被清空，只留下了她的眼睛和她的聲音。
我傻傻地笑著睡著了。
......
85
我只感覺我的臉部肌肉有點僵硬和酸痛，但不知為何心情卻很愉快，有一種期待的興奮始終在心中縈繞。
我又看到了那雙眼睛，一閃而過，印象深刻。
系統的身體掃描還在繼續，而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看那些圖像。這一定有什麼關聯，我一遍遍地暗示著自己，到底是什麼呢？
就在我思索著，挖掘著記憶時，腦中閃過一片森林，灑滿陽光，夢境般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