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四人到南苑城時已是深夜，整個城都下了鑰，城門緊閉，守城兵丁滿臉不屑將他們轟到一旁，就在方雲想著在城外哪處將就一宿的時候。

婁家的勢力此時便顯現出來，婁浩軒拿出隨身令牌，那守城的官兵頓時沒了剛剛的囂張氣焰，神色恭敬至極，就差跪在地上請他們入城了。

方雲心道，這婁家勢力真還不是一般的大。

入城之後，方雲本想與婁家兄妹告別，直奔袁府。

但城內已經宵禁，加上項家被盜的事，街上不時就會有巡邏的兵丁。

這沒一會的功夫已經遇上三波，要不是婁浩軒的令牌，恐怕早都被拿下了。

也只能應了婁家兄妹的邀請，先到婁府暫住一夜。

馬車剛到到婁府門口停下，便有幾人迎了上來。

為首的是一中年老者，一身棕色錦衣看著大約五十左右，雙鬢都已微微斑白，雙眼炯炯有神，呼吸張弛有度，方雲都未試探便隱隱有一種感覺，這老者道行應該遠超自己。

棕衣老者躬身一禮，恭聲道：「少主，小姐，您們可算是回來，老頭子可擔心死了，老爺得到消息現在正往這趕。」

婁雲掀開車簾輕聲道：「福伯，快給父親修書一封，讓他不必擔心，翼州的事情重要。」說著樓雲慢慢將婁浩軒扶下馬車。

被喚福伯的老者見到婁浩軒的模樣，連忙上前一把接過婁浩軒仔細查探著，臉上滿是驚疑急忙問道：「少主，您怎麼還負傷了？可知是誰下的手？」說完老者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婁浩軒擺擺手臉上臉上浮出一抹微笑:「福伯，皮肉傷不打緊，我負傷的事，就不要和父親提及了，我們回府說。」

福伯連連點頭「好，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完目光便落在方雲，乘黃兩人身上，輕聲問道：「少爺，這兩位是？」

不等婁浩軒說話，樓雲便插話道：「這兩位是我與哥哥的恩人，福伯你可要好生招待。」

福伯聽完神情瞬間舒展開了仔細打量著方雲，笑容無比親切。「原來是我們婁家的恩人，果然是少年英雄，快快請進。」說完便躬身一禮，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方雲連忙還禮，只有乘黃立在原地，漫無目的的四下打量著。

福伯目光落在乘黃身上，表情明顯一滯，但隨即恢復如常。

「王二，趕緊去東廂收拾出兩個客房，再找幾個機靈的丫鬟伺候著。」

福伯吩咐完便引領幾人進了婁府。

婁府很大，從大門入院后，彎彎繞繞走了一炷香才走到大堂，

方雲四下打量著，雖然方雲見的不多，但這婁家恐怕不止單單光勢力那麼簡單，一路上不論門廊，門庭，房屋就連這護院和家丁身上的穿著，無不體現出婁家家底的渾厚。

這可不是一般官宦人家就能做到的，沒想到自己竟然先踢了塊鐵板，后就能撿到寶。

到了大堂之後，婁家兄妹與兩人寒暄幾句便離開了。

福伯則繼續領著兩人來到客房。

「兩位今日先委屈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丫鬟，天色也不早了便不打擾兩位休息了。」說完福伯便躬身一禮。

方雲連忙還禮，待福伯走後，方雲便推開房門，這房間很大，屋裡的傢具裝飾說是富麗堂皇也不為過，方雲自是沒見過這般華貴的客房，不由得心中感嘆。

乘黃隨後跟了進來，反手關了房門。

方雲好像一個從未進過城的農戶，在房中四下查看著，乘黃則是直接坐在桌旁，從桌上幾盤糕點中隨意拿起一塊，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方雲將房裡看了個仔細，這才坐到乘黃身旁輕聲道「看不出來，這婁家還真是富庶，光是客房便已這般。」

乘黃卻好像視若無物，拿起一塊糕點遞向方雲笑著說道「你餓不餓，這個糕點味道還不錯。」

方雲接過糕點也吃了起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對著乘黃笑著打趣道：「我這幾天看婁浩軒對你殷勤的很，眼神中說不出的柔情，他家室不錯，品行也算的是上品了，乘黃姐你考慮下？」

乘黃白眼一番，面色一冷，一把搶過方雲已經放到嘴邊上的糕點。怏怏不悅的嗔道：「一身銅臭味，有什麼好的？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方雲被突然翻臉的乘黃弄的有些不明所以，訕訕一笑，又從盤中拿起一塊糕點遞給乘黃。

「我跟你說笑的，你怎麼還當真了，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說了。」

乘黃接過糕點怪裡怪氣的說道：「你若是喜歡的話你可以留下，我看那個婁雲對你上心的很，做個上門女婿也是不錯。」

方雲嘿嘿一笑「我與那婁雲這幾天一共也沒過幾句話，怎麼就對我上心了？就算是真的對我上心，我也不願，我還得跟你修習功法呢。」

「你懂什麼？女孩家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再說跟我修行有什麼好的，有上頓沒下頓的，不如贅入婁家，看他家架勢肯定不了你。」雖然乘黃嘴上不留情，但是語氣明顯好了很多。

方雲還想張口與乘黃辯駁一番，一陣敲門聲便緩緩傳來。

「打擾了公子，我家小姐命我給您送來一套換洗的衣物。」

方雲笑容瞬間凝在臉上，乘黃則是白了方雲一眼，對著門外丫鬟輕聲說道：「送進來吧。」

丫鬟緩緩推開房門，一直低著頭，雙手將衣物放在桌上，便蹲身施禮退出房間。

乘黃看了一眼桌上的衣物，斜眼看著方雲，將衣物往他身前推了推。

「這如果都不叫上心那什麼樣叫上心？」

方雲頗為無奈剛要開口，又是一陣敲門聲。

方雲心道這還讓不讓人說話了，隨後問道「誰呀？」

門外家丁恭敬說道：「打擾了公子，我家少主命我給乘黃小姐送來一套換洗的衣物。」

方雲一聽，臉上頓時浮現出得意神情，滿臉笑意對著乘黃眨了眨眼睛。

「我就說吧。」

說著便起身打開房門，將衣物接了過來放到乘黃面前。

房間內一時間靜了下來，沒過多久兩人相視一笑。

乘黃將衣服推到一旁「雖是如此，婁浩軒只不過是客套而已，他妹妹可不同，似是入了心。」

方雲臉上神情突然變的正經起來「你這麼說就不對了，他妹妹才多大，一個小丫頭，平時自然是看不上我這種窮小子的，只不過身遭變故，對我頂多只是感激和崇拜，也就一時，可她哥可不一樣，早就過了天真爛漫的勁，他這個年紀可就不好說了。」

乘黃兩眼死死盯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估計方雲現在能死好幾個來回了。

「累了，睡覺了。」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這倒是讓方雲有些意外，本以為乘黃會說些什麼，卻不料如此輕描帶寫，心中不由得有些擔憂，是不是真的惹她生氣了。

「乘黃姐」

乘黃聽到便止住身形，但並未轉過頭來。

方雲看著婁浩軒送來的青色衣裙淡淡說道「這衣服看著不錯，沒準你穿會很好看。」

乘黃聽完輕哼一聲便直直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時身子滯了一下，轉身將衣服拿走，期間沒說任何一句話。

望著乘黃離去的背影方雲不由的苦笑。

玩笑是不是開的有些過頭了。

············

翌日

天剛蒙蒙亮方雲便醒了。

這幾天也不知怎麼了，睡得並不安穩。

晚上睡不著，醒來后又沒有半分睡意，一天下來整個人都不是很精神。

方雲坐起身來，心中有些煩悶。

看著桌上昨晚送來的長衣，又看了看自己已經有些褪色的長袍。

想著今天要去見多年未見的叔父和姨娘。

便起身洗漱打扮一番，將那藍色長衣換好。

在銅鏡中反覆看了好半天，

這才滿意的向房外走去。

方雲緩緩推開房門，

門口的一個侍女似被嚇了一跳，連忙從地上站起身來，蹲身施禮，雙眸中仍透著困意。

「公子，早上好，不知道您需要什麼？」丫鬟輕聲問道。

「我沒什麼需要的，我想出去走走，你下去休息吧。」方雲淡淡道。

說完方雲便轉身向外走去，憑藉著昨晚的記憶，很快方雲便走到了婁家府門前。

剛出府門明媚的陽光慵懶的照在臉上

方雲只覺臉上痒痒的,深吸一口氣剛邁開步子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起的這麼早，是想誰想的睡不著嗎？」

說話的正是乘黃，對此方雲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因為他很早就發現了一件事，不管任何時候乘黃好像都是清醒的，好似她從來都不用睡覺一般。

方雲轉過頭來，上下仔細打量，乘黃此時已經換上了昨晚送來的青色裙擺，比之前的青衣相比少了幾分出塵，但是多了幾分活潑。

「我就說你穿著衣服一定會好看。」方雲道

乘黃聽完也低下頭用手左右拉扯著裙擺，仔細看著，面上多了幾分笑意

「是嘛？就是穿裙子有些不習慣。」說完仰起頭沖著方雲輕輕笑著。

方雲頓時有一股春風襲面的感覺，臉上一紅連忙低下頭去。

乘黃緩步走來，仔細盯著方雲看去「人靠衣，馬靠鞍，沒想到你穿著一身藍衣，也有了幾分世家公子的味道。」

方雲不知乘黃是真心誇讚還是有心挖苦，也不想和她爭執這個，連忙打岔道：「早上吃碗餛飩怎麼樣？」

「都行，好吃就行。」

說完兩人便出了婁府向街上走去。

雖說這天剛蒙蒙亮，但街上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少行人，街邊不少攤販都已經開始吆喝起來。

這南苑城位於幾個城市的中心位置，佔據交道要道也就成了通向各城的貿易中心，多年發展也算是整個汴梁數一數二的城市。

兩人在街道上閑庭漫步的走著，而街道兩側漸漸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災民，渾身臟污不堪，顯然是一路上受了不少的苦。

而不遠處從旁邊的街上走來幾隊守城的官兵，不約而同的走向分散在街旁的難民。

下一刻，令方雲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城裡的官兵此時正將這些可憐的災民往城外趕著，有些災民想要逃走，這些官兵追上便是一頓暴打，嚇的其他災民乞叫連連一時間不再敢動。這官兵聽到哀嚎連天的聲音更是氣氛，拿著木棍手中抽擊的力氣不由得大上幾分。

這一幕看在方雲眼中，心中有些不忍還有些心寒。

方雲本想衝上去教訓一下這些狗仗人勢的兵丁，但乘黃卻一把拽住了他，對他搖搖頭，示意他此時莫要衝動，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方雲見狀也只好作罷，只是整個人氣鼓鼓的，兩人沒走多遠，便看到長街盡頭一群人正在忙三火四的搭著棚子，這倒是讓方雲有些好奇，定睛看去這身影好生熟悉。

瞧了好半天，這才認出，那倆人竟是婁家兄妹。

這麼早，這兩位含著金湯匙的兄妹沒在睡覺，弄著一堆人跑到這街上做什麼？

帶著些許好奇隨即便向棚子走去。

方雲雙手施禮隨後說「婁公子，起的還真是夠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