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結月姐姐今天醒過來了嗎？」

「今天醒過來了嗎？」

「結月姐姐今天怎麼還不來呀？」

「久作想聽結月姐姐唱歌。」

小小的夢野久作抱著唯一陪著自己的娃娃在黑暗中喃喃自語，從那天起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長高了，紅葉姐姐也很少會來了，久到他幾乎要忘記了曾經在耳邊為他哼唱的動聽歌聲。

「姐姐……討厭我了嗎？」

他只是在自言自語，因為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因為沒有人會接近他這個無法控制傷害別人的怪物。

「啊？沒有啊，你在說什麼呢。」

瀨尾結月一來就聽到這孩子嘟嘟囔囔的，還以為是他發現自己進來了。

「結月姐姐！」

夢野久作覺得自己彷彿是在做夢一樣。

「喲，小久作，我來看你了。」

結月姐姐在他記憶中的形象突然鮮活起來，和現在對他笑著打招呼的少女重合。

「你醒了！你來看久作了！你沒有忘記久作？！！」

夢野久作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盯著眼前的白髮少女小聲驚嘆道。

而且她說，他沒有被討厭。

「真的嗎？」

瀨尾提起手裡的盒子：「當然，我給你帶了禮物。」

結月姐姐還給他帶了禮物！

夢野久作的眼睛里的星星圖案彷彿在閃閃發光，小手有些無措地揪在一起，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去接。

他好像是在做夢一樣，也只有在夢裡，會有人對他這麼好。

隨著年齡增長，夢野久作通過守在他門口的人口中愈發了解到自己的危險，他們都討厭他，恨他，害怕他。

最開始還是有人願意和他說話的，誇他長的比女孩子還要好看，甚至願意打開門陪他玩。

但是那個人的力氣有點大，久作很疼。

娃娃在他耳邊悄悄說它要保護久作，只要把娃娃的頭摘下來，痛痛就會飛走啦。

所以他按照娃娃的話做了。

然而等到他醒來，眼前是一片人間煉獄，他的腳下是那個願意和他玩的人的屍體，像是玩偶活生生撕開了自己的肚子，從裡面掏出了很多白花花的棉花。

他不安地抱著殘缺的娃娃，等來了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表情的紅葉姐姐。

紅葉姐姐摸著他的頭，告訴他以後再也不會有壞人傷害他了。

然後他被關進了更深層的禁閉室，厚重的牆壁和無數道門鎖隔絕了他和其他人接觸的任何可能。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壞很壞的事，但是紅葉姐姐又說不是久作的錯。

可是如果久作沒有做錯任何事的話，為什麼要把久作關起來呢？

他想，除了紅葉姐姐和結月姐姐以外，每個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充滿惡意的，無非是直白還是隱晦。

他清楚地知道他們每個人心裡的話：去死吧。

但是，他不是故意的呀，他也不想讓大家疼痛的呀，只是，只是，只是什麼呢？

夢野久作自己也不知道。

他好寂寞，好孤獨。

來個人和他說說話吧，就算是讓他疼痛也好，他不想永遠自己一個人啊。

「啊，好久沒見，久作是不是已經要忘記我啦哈哈哈哈哈。」

瀨尾結月有點尷尬地撓頭，的確是有點太久了，畢竟她和小孩當時剛混熟沒多久，自己就昏迷了。

當初的小糰子也長這麼大了啊，小孩子的成長速度真是像麻生長的一樣迅速。

「當時我們還約定好以後要帶你吃店長做的超好吃的糰子來著，你還記得嗎？」

夢野久作混亂的大腦努力從過去的記憶中提煉出這一點。

「嗯，我當時，等了很久很久，我很乖，很乖的在等，但是結月姐姐一直都沒有來，我還以為姐姐也討厭久作了。」

小孩說著說著，一雙漂亮清澈的眼睛里已經含了淚珠。

「抱歉抱歉，因為沒過幾天我就昏過去了，前幾天才醒過來。」瀨尾一見小孩眼淚都出來了，更招架不住，雙手合十，猛低頭表示自己的歉意。

「所以我現在來啦，帶了店長的新作糰子哦！」

夢野久作從角落裡慢慢挪出來，眼淚被強行憋了回去，像是一隻又好奇又謹慎，所以在洞口慢慢試探的小動物。

而瀨尾結月也彷彿是在引誘什麼膽子小警戒心強的野生動物一樣，搖晃著手裡用竹籤串起來的糰子。

「看，是芝士玉米味的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