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耳機

第5章 第五章耳機

這個世界,和他記憶里的完全不一樣。

走出禁閉室,被五條先生帶回家之後,碇真嗣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點。

天空是純凈的藍色,路面修得十分平整,建築物也不必隨時準備躲進地下。人們祥和地生活著,找不到任何關於使徒的消息,這是一個和平的世界。

但不再是他原本的那個世界了。

「……你的咒術天賦非常高,非常適合當咒術師——雖然這也是為了堵上那群爛橘子的嘴——但現在還不用著急啦!」

五條先生向他解釋,雖然並不理解「咒術」「咒術師」這些辭彙,但五條先生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還是先不要打斷吧……碇真嗣乖巧地點了點頭。

旁邊的初號機也想跟著點頭,然而轎車的空間對它來說還是太小了,它不得不縮成一團才勉強把自己塞進來,因此點頭這種動作只得無奈放棄。

「畢竟你才十四歲,就算是我們咒高也不會收這麼小的孩子。所以你可以先在普通學校上學……誒?不想去學校……那先住我家好了,剛好最近惠也在……是和你一樣大的男孩子哦~」

碇真嗣蠕動嘴唇,想說他可能不止十四歲,只是身體被停留在十四歲的時間裡……但這種話說出來會被相信嗎?連他自己也不願相信的事,明明不管外表還是內心都只有十四年的記憶……

算了,就這樣吧,什麼都不用說,反正在這裡,沒有人認識碇真嗣。

頭頂傳來被撫摸的觸感,碇真嗣抬起頭,對上初號機沉默注視的眼睛,頓時心口一緊。最後他卻只是搖了搖頭:「我沒事。」

五條先生的家在很遠的山裡,是一棟很大的宅子,雖然幾乎沒有什麼人,對帶著初號機的他來說,反倒方便了很多。

「我回來啦!惠!快來看,我給你帶了小夥伴!」

五條先生直接帶著他來敲了那個男生的房門,碇真嗣瞄了眼頭頂黑得徹底的天空,悄悄往初號機身後挪了挪。

「……你最好有事。」房門呼啦一聲被拉開。

那位「超極可愛、又很好相處」的男孩冷著臉站在門后,盯向五條悟的眼神幾乎能結成冰。

「哈哈哈不要這副表情嘛,會嚇到真嗣喲~」五條悟毫無擾人清夢的自覺,大手按住少年刺蝟般的頭頂胡亂揉了揉,同時一把拉住幾乎快縮到初號機影子里的碇真嗣,把人推倒面前,「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碇真嗣,現在開始住我們家了!」

「真嗣和惠一樣大,都是十四歲呢!是不是很巧?要好好相處哦!」

碇真嗣尷尬得腳趾都扣起來了,飛快瞄了一眼面前的男孩。少年幾乎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從他的角度只看見一點抿得緊緊的嘴角,但能清楚感覺到對方投射過來的鋒利的眼神。

好像……是很可怕的人啊。

碇真嗣抓著衣角,完全不敢和他對視,「你、你好……麻煩了……」

如果不是五條悟在後面抓著他的肩膀,碇真嗣簡直想直接逃走了。畢竟大半夜地把人叫起來,絕對會發火的吧!

想象中被咒罵的場景並沒有發生,叫做伏黑惠的少年沉默了一會兒,冷靜地和他打了招呼。

「你好。」雖然還是很冷酷,但也算得上友好。

好險……碇真嗣鬆了口氣,被五條悟放開的瞬間就重新縮回了初號機身邊,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初號機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無聲給他鼓勵。

五條悟和伏黑惠還在說什麼,碇真嗣沒有注意,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他還能感受到時不時掃過自己的那種視線,頓時感覺更加緊張,只想立刻逃走。

所幸他們很快結束了對話,五條悟帶著他去了自己房間,大概是看出他的不安,五條悟沒有多說什麼,把空間留給他獨自一人。

房間很寬敞,是那種傳統的日式結構,側開式的紙門遮光性並不強,被外面的月亮投下一片朦朦朧朧的影子。

碇真嗣沒有去碰那張看起來很暖和的榻榻米,轉身走到角落裡,縮起了四肢。初號機跟著在他旁邊坐下,抬手撫上他的背脊,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便以一種輕緩的力度,隨著某種節奏慢慢拍撫起來。

緊繃的肌肉慢慢放鬆下來,碇真嗣就著餘光里朦朧的紫色,緩緩合上了眼睛。

……

【媽、媽!】

小小的嬰兒躺在母親柔軟的臂彎里,嘴巴一張一合,正被大人們教導著學說話。嬰兒稚嫩的喊聲引發一陣輕笑,模糊的人影來來去去,不知何時只剩下了他一人。

【媽媽!】

小男孩用力拍打著透明的玻璃,開心朝著裡面的人影大喊。年輕的女人回過身,還未來得及綻放的笑顏被劇烈的白光吞沒。

【爸爸!】

沉默的男人拉著行李箱疾步行走,小男孩哭喊著追趕,破舊的鐵軌一節一節往前延伸,把男人的背影送得更遠。

【你喜歡鋼琴嗎?】

白髮的少年踏著月光走來,拉起縮在陰影里的少年,笑著問道。

他喜歡鋼琴。黑白的琴鍵,就算是他這樣僵硬的手指,也能敲打出悅耳的音符。手臂和大腿傳來另一人的溫度,貼緊的距離帶來難得的安心,讓他不由也隨著對方敲打出的節奏搖晃。很開心。

【那下次再一起彈吧?】

好啊。他回答,發出邀請的人卻不見了蹤影,溫熱的粘稠的液體濺到臉上,順著手指滑落,把視野全部染成了紅色。十三號機舉起四隻手臂,將兩把長//槍插入胸口。

「……薰!」

碇真嗣急切地張開眼睛,夢中未盡的眼淚頓時滾落進髮鬢,他習慣性去拿放在枕邊的隨身聽,手指摸到布料柔軟的觸感時,才想起他已經不在nerv基地了。

頭頂是陌生的木質天花板,穿過橫樑的陽光有些刺眼,碇真嗣偏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躺進了被窩裡。初號機聽見他的動靜,擔憂地探頭過來,抓住被他扯掉的被單,往上拉了拉。

「……我沒事。」碇真嗣坐了起來,制止它幫自己蓋被子的行為,「我睡好了。」

初號機擦了擦他的眼角,重新坐了回去。

碇真嗣默默看著它的動作,想要找隨身聽的慾望更加迫切,肚子里堆滿了想要說的話,喉嚨里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想要捂住耳朵,就像以前一樣,慣用的耳機堵住耳道,只需要傾聽流淌的音樂就行了。

但是隨身聽已經不在了。

除了初號機,所有和他過去有關的一切,全都不在了。甚至就連初號機本身,也變得和以前不一樣。

夢中的畫面再次襲來,他不得不再次回憶起那些想要遺忘的記憶。

真的還能再見面嗎?碇真嗣想起渚薰最後的許諾,如果說他曾僥倖期待過,身為使徒的渚薰其實沒有死,但現在卻是他來到了未知的世界——沒有使徒存在的世界。

這樣遙遠的距離,真的還能再見面嗎?

頭頂一沉,是初號機擔心他放上來的手。碇真嗣清醒過來,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我沒事了。」

打起精神走出房間,結果卻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外面一個人都沒有,五條先生又因為新的任務離開,而昨晚匆匆見過一面的伏黑惠也不在,碇真嗣想起他是三年級的國中生,這個時間大概是出門上學了。

偌大的宅子里,除了留守的兩三個工作人員,只剩下了他一人。而那些工作人員也很識趣,只是帶他轉了一圈,交代了必要的生活常識便不再打擾。

碇真嗣鬆了口氣,一個人反而讓他更自在。

初號機不知為何對廚房起了興趣,碇真嗣反正無事可做,便隨它待在了廚房,自己找了個角落發呆。

保持著兩米身形的機甲換了把菜刀,轉頭看了一圈,確認真嗣還在它視線範圍內,才放下心來,繼續練習切菜。雖然眼前的工具有些陌生,但它覺得這些難不倒自己。

真嗣好像不太喜歡吃東西,摸起來太瘦了。初號機有點憂愁,仔細把牛肉切成均勻的薄片。這樣可不行,要想辦法讓他多吃一些。

伏黑惠放學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被五條悟稱作新世紀高達、還因此瘋狂給他發了好幾天照片刷屏的紫色機甲,現在正系著圍裙拿著湯勺,站在料理台前翻攪煮開的湯鍋。對人類來說剛好合適的空間,對它來說就稍顯狹窄了,但它絲毫沒有被困擾的樣子,動作熟練得就像一位廚藝精湛的母親。

伏黑惠甚至升起了拍下這一幕發給某人的衝動。

初號機注意到他的到來,放下廚具對他點頭示意,指了指還在發獃的碇真嗣旁邊的空位。

伏黑惠原本想要離開的腳步突然就邁不開了,提著書包走到碇真嗣旁邊坐下。對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伏黑惠就沒打斷他,隨手摸出本書看起來。

不過這種情況,書肯定是看不下去的。伏黑惠看了沒兩行,眼神時不時就飄到了初號機那邊,沉著臉也不知在想什麼。

初號機只當沒發現,把切好的水果端過去,往兩人中間推了推。

碇真嗣沒有動靜,伏黑惠鎮定地放下書,拿起一片橘子吃進嘴裡,還是擺著一張冷酷臉,「謝謝。」

初號機頷首,輕輕拍了拍少年炸起的頭髮,轉頭看向另一個問題少年。

伏黑惠僵住,許久才咽下嘴裡的橘子,好在沒人注意到他。

碇真嗣仍舊在發獃,空洞的眼神不知落在哪裡,似乎失去了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初號機朝他伸了伸手,最後還是沒有打擾他,安靜地離開了。

「喂。」伏黑惠皺眉,一時拿不準怎麼開口。

碇真嗣被他嚇得猛地回神,看清是誰后整個人往後一縮,像只受驚的倉鼠,「什、什麼?」

伏黑惠也愣住,把水果盤往他那邊推,「……你不吃嗎?」

「不、我還不餓……」碇真嗣小聲回道,一不小心對上了他的視線,頓時又改口,小心拿了一片橘子,「……謝謝。」

伏黑惠於是沒再說什麼,兩人間又恢復了沉默。

良久,伏黑惠才再次開口:「你很無聊嗎?」

這次他記得稍微收斂一下語氣,然而聽起來還是像極了故意找茬的不良。

意識到這點,本意是想釋放善意的少年皺起眉——然後表情看起來更冷酷了。

「沒、沒有。」果然,又被他嚇到了。

算了不管他了……伏黑惠煩躁地想著,然而接觸到後面初號機看過來的眼神,頓時泄氣。

「我是說,明天周末。」還是第一次用這樣小心的語氣,伏黑惠彆扭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我……我要去買東西,你跟我一起。」

「……哦。」

眼看氣氛快要維持不下去,初號機適時登場,擺上準備好的晚餐,兩人瞬間鬆了口氣,埋頭吃起飯來。

「鈴——」

伏黑惠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少年轉頭瞥了眼,沒有要接的意思。碇真嗣看到上面的顯示,「姐姐」,悄悄看了看一臉平靜的少年,欲言又止。

「你就吃這麼點兒?」伏黑惠皺著眉打斷他,「明天走不動我可不會等你。」

「……對不起。」碇真嗣立刻垂下頭,又扒了口飯。

初號機看著兩個少年,無奈地一人給了一個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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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界,使徒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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