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上一個時辰,長長記性
自上次被召入宮后,舒宜算是拿到了紫禁城的敲門磚,可以時常出入了。
她在太後娘娘那裡見到許多在清朝來說算得上新奇的玩意,用烏雲嬤嬤的話來說就是進貢來的稀罕貨,比如各式自鳴鐘、玻璃鏡子、哆羅呢之類的。
一日,太后說西洋進貢來一盒甜點叫什麼「超克利特」的,甚是難吃,不知道這西洋人口味怎麼如此刁鑽。
舒宜拿過來一看,這不是巧克力嗎,沒想到清初竟還有這等好物,做皇室貴族可真好,天朝平民百姓可要幾百年之後才有資格享受呢。
巧克力怎會難吃,想必是這進貢的使者忘記寫使用說明了。嗜甜如命的舒宜當然不會錯過這次好機會,當即就給太后展示了自己精湛的烘焙手藝。
先將巧克力隔熱水化開,加入黃油、牛奶、糖霜,攪勻後放在模具中讓宮女們拿去冷卻。
太后嘗了舒宜重製的巧克力后,讚不絕口,怪不得這西洋人要進貢來呢,果然是好東西。
不想此時皇上也來太後宮里請安,聞到滿屋的可可味,忙對太后說:「這個東西皇額娘不要吃了,朕昨個嘗了味道甚苦,又不能醫病,不知這西洋使者進貢來作何。」
太后忙說:「許是你宮裡人不會弄,舒宜這丫頭心靈手巧的,剛剛重新加了些佐料,竟分外可口,皇帝要不要嘗嘗?」
烏雲嬤嬤忙端了一塊拿給皇上品嘗。
皇上拿起一塊看了看,雖然聞著味道差不多,可看起來自己昨日喝的不是一個東西,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放進嘴裡品嘗起來。
在奶味和糖味的加持下,可可的苦味淡了許多,竟然別有一番風味:「還真是咱們御膳房那群人不會做,好東西都給糟蹋了!」
舒宜看著皇上被巧克力染黑的牙齒,想笑又不敢笑,都快憋出內傷了。
還好此時太后也看見了皇上的牙齒,朗聲笑起來,可太后自己的牙齒也染了巧克力,舒宜對著太后指指自己的牙齒,示意她的牙齒也染黑了,卻不想自己剛剛也吃了。
三人面面相覷,一口黑牙,不禁都開懷大笑!
太后說著:「烏雲,快給皇帝斟茶漱漱口!」
皇上漱過口說:「此物雖好吃,卻不可當眾而食,太不雅觀!」
太后聽完笑著說:「您九五之尊肯定要注意儀容,我們一老一小在這屋裡享受,可沒人會笑話我們!」
舒宜心想,這康熙爺偶像包袱還挺重!
這天準備出宮時還天色尚早,舒宜便讓帶路的宮女鵲芝帶自己去御花園瞧瞧。
他們二人行至一處假山旁,一隻橘色的大貓竄了出來,嚇得鵲芝驚聲尖叫。舒宜將鵲芝護在身後,想上前逗一逗這貓咪。
許是在太後宮中剛食了炙鹿肉的緣故,這花貓見了自己並不躲,還在舒宜腳下聞來聞去。
舒宜輕輕緩緩的的蹲下身,伸出手撫摸著它的小腦袋,又給它的下巴撓撓癢,大橘舒服的不得了,放下戒備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讓舒宜摸它。
鵲芝在一旁提醒道:「這宮裡的狸奴都是有主的,姑娘此般,若是好性的主兒必然不會介意,若是碰上脾氣不好的,怕是……」
舒宜聽了這話,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卻已經晚了。遠處快步跑過來一個太監,驚的大橘翻身起來,竟不小心抓到了舒宜的手。
那太監一把將舒宜推了個趔趄:「快拿開你的臟手,哪來的野丫頭,德妃娘娘的貓也是你能摸的!」
舒宜剛站直了身子,德妃烏雅氏帶著一眾侍女太監就過來了。
知道自己犯了錯,舒宜忙跪在地上。
不想十四阿哥的額娘並不像他那樣好性格,竟當著一眾人的面呵斥舒宜:「哪來的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
舒宜以為德妃能看在自己阿瑪在朝為官的份上寬恕自己,忙自報家門:「禮部侍郎完顏羅察之女完顏舒宜,給德妃娘娘請安!」
德妃聽了這個名字,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舒宜:「抬起頭來給本宮看看!」
舒宜戰戰兢兢的抬頭,難不成她還要掌自己的嘴?
德妃打量著眼前人,怪不得自己兒子指名要納她做福晉,果真生的一副惹人憐愛的好模樣。她聞著舒宜身上一股酒肉氣,終於有理由罰她了:「身在宮內,滿身酒氣,成何體統!」
「姑娘是在太後宮里……」鵲芝剛要說話,就被一旁的太監打了一個耳光,再不敢爭辯。
舒宜看出這德妃不是善茬,不再爭辯,自己再不濟也是太後娘娘召進宮來的,總不至於重罰她。只是想到這樣刁鑽刻薄的人竟是自己未來的婆婆,心裡陡然涼了半截。
德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傲慢下達了懲罰:「宮裡可不是你們那沒規矩的盛京,今日你就在這御花園跪上一個時辰,長長記性!」
舒宜一臉憋屈,這裡這麼冷,自己剛跪了幾分鐘膝蓋就被鵝卵石硌得生疼……
只得再服軟道:「臣女初入宮闈,不懂規矩,還望德妃娘娘開恩。」
話音未落,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瞧著是誰呢,德妃姐姐今兒怎麼有空到這御花園來逛逛!」
舒宜偷偷抬起頭來看,來人竟是宜妃娘娘和九阿哥,自己近日經常入宮,也會被召去宜妃宮裡陪她說說話、打打牌,二人關係相當不錯。
天降救星啊,舒宜可憐巴巴的看著宜妃娘娘,滿臉寫著:宜娘娘救我。
德妃抱著自己的橘貓大福,不冷不熱地說到:「是這大福沒眼力,大冬天的不知道來這蕭條的御花園做什麼,宜妃和九阿哥才是真有興緻!」
這哪是說大福沒眼力啊,分明就是在說我,舒宜暗自嘀咕。
宜妃不惱,也沒有接德妃的話茬,走到舒宜身邊道:「這不是舒宜嘛,聽聞今日你被召去了太后的慈寧宮,就沒叫你來我這了,怎麼跪在這兒。」
舒宜忙答:「是我不小心衝撞了德妃娘娘···的貓!」有人撐腰就是不一樣,舒宜說話也陰陽怪氣了起來。
宜妃笑意盈盈的走到德妃身邊為舒宜求情:「她一個沒進過幾次宮的姑娘,哪裡曉得宮裡的規矩,還請姐姐高抬貴手,原諒她這一次。」
德妃依舊不依不饒,冷哼一聲:「現在都這樣沒規矩,若是以後進了宮可怎麼辦,本宮此番調教也是為她好!」
一旁的九阿哥終於是忍不住了:「她就算日後進了宮,也不一定指給十四弟,德妃娘娘何必這麼苛責呢。」
他上前來扶舒宜,低聲對她說:「別怕,為師替你撐腰。」舒宜這才敢踉蹌著起來了!
德妃看著面前同一戰線的幾人,氣急:「這麼沒規矩的人,本宮的永和宮才不稀罕!」說罷轉身帶著一眾人離去了。
宜妃娘娘上前來拉過住舒宜的手臂,摸著她被凍得白裡透紅的臉蛋關切地說:「好孩子嚇壞了吧!」
舒宜忙行禮致謝:「給宜妃娘娘、九阿哥請安,謝謝宜妃娘娘、九阿哥為我解圍。」
「好孩子說哪裡的話,年前若是再進宮,就再來翊坤宮坐坐,妧瀅也很想你呢。今日天色晚了,讓胤禟送你出宮去,本宮就先回宮去了!」
舒宜福身和宜妃道別,心想:宜妃娘娘真是懂啊,這是給兒子和心儀的兒媳製造機會呢,可惜可惜竹籃打水一場空!
二人走著走著,九阿哥才發現舒宜柔白細嫩的手背上有一條長長的血痕,趕緊舉起了查看,拿了一方帕子,幫她簡單包紮一番:「明明是惡貓先咬人!」
又問舒宜:「你今日怎麼如此逆來順受的?在太液池頂撞我的氣性哪去了?」
舒宜憨憨一笑,心裡暗道:頂撞未來婆母的兒媳能有什麼好下場啊,她只盼小十四不是個媽寶男就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