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沒事」
另一邊,薛妮他們回了家。洗漱過後,劉昊還在書房裡忙著工作,薛妮在自己的儲衣間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心裡空落落的。
鏡子里的自己,還是很漂亮,比起大學時期,退了青澀,還多了些韻味兒。她的儲衣間里有好多漂亮的衣服,她推開柜子的門,拿著裙子低頭一聞,也是她喜歡的香水味兒——幼時的夢想都實現了,她現在是舞蹈家,有名氣,也拿過獎,又在三十歲前結了婚,找了個愛她的貼心的丈夫,不用為衣食發愁,她還有個獨屬於她的專供她打扮的儲衣間,也不用為自己的打扮發愁……但她心裡,就是空落落的。
她知道,她此時心裡空落落的原因——她沒有嫁給她喜歡的男人,她也失去了曾經的摯友。現在的生活,她過得很勉強,很不順心。
怎麼這麼不知足呢?這樣的條件,有多少人在羨慕她啊……她時常這樣責怪自己。
雖然她遺憾自己沒能和楊曉旭在一起,但她時常安慰自己——你是相信日久生情的,劉昊對你這麼好,你遲早會被他感化然後愛上他離不開他的,你的父母不就是這樣的嗎?母親他們現在不也是很恩愛的嗎?再這樣自怨自艾下去,她遲早會被發現,到時候,多傷劉昊的心啊,一個丈夫的尊嚴就被她給糟踐了……
這些日子,她很少主動與劉昊親熱,他倆就像老夫老妻一樣,劉昊也沒什麼異常。但她感覺,自己就是對不住他——從很多小事上,劉昊沒有什麼錯,她卻很介意:為什麼他不喜歡音樂?為什麼他不會攝影?為什麼他喜歡用電腦而不是用手機?為什麼同樣功能的軟體,他喜歡這一款而不是那一款?為什麼看電影時他習慣坐在她的右側而不是她的左側……感覺她在本能地挑刺,其中的原因,就是她在排斥他。
她深知這個道理,但也常常為自己找借口——我已經漸漸喜歡上他了:他做的每一道菜她都會吃,雖然遇到不喜歡的了她也會夾幾口,誇讚他手藝真棒來照顧他的面子;她也已經習慣睡覺時有他在身邊,雖然做噩夢驚醒后她也不會主動抱著他,因為她是大人了……
薛妮如此矛盾著,日子也是迷迷糊糊地過下去。
剛剛的酸澀此時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對劉昊的愧疚——說實話,在她心裡,她還真不是什麼好妻子,就比如現在,丈夫深夜還忙著工作,她卻沒進去為他端一杯熱牛奶……
她如此想著,關了儲衣間的燈,悄悄走到書房門口。門開了一道縫,劉昊正坐在電腦桌前緊鎖眉頭,同時操作著好幾個大屏幕。薛妮縮回了脖子,靜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她坐在床邊,靜靜等待著劉昊。以往這個時候,她早就睡了,她不知道劉昊什麼時候睡覺,早上起來的時候,被窩裡也早已沒了他的餘溫,只聽得見廚房裡鍋碗瓢盆輕輕碰撞的聲音。這麼想想,自己還真是不懂事。
她靜靜等待著,手放在被子上隨意摸摸,臉上竟不自覺地起了一層紅暈,她笑容有些靦腆。
過了好一陣,她才聽到書房關燈關門的聲音。她看著卧室門,門輕輕開了,劉昊輕聲走進來,看見她還坐在床上,沒睡覺,便問道:「妮,怎麼了?有什麼事嗎?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我……我這不等你嗎……」薛妮有些臉紅,低下了頭。
看著薛妮羞澀的樣子,劉昊心裡立馬明白了,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走過來,抬起她的下巴,不輕不重地吻了過去。隨後,他們解開衣服,交疊纏綿……
半夜,劉昊望著天花板,薛妮也沒睡著。他們都能從呼吸中感受得到對方也是清醒著的,只是沒說話。
「你在想什麼?」劉昊微微側過頭來。
「沒什麼,只是在想媽幾天前說的話。」
「媽說什麼了?」
「她說,我們年紀也不小了,該要孩子了。」薛妮心裡有些慌,她還沒做好當媽媽的準備。
「不急,我們剛新婚,孩子晚點要也行。」劉昊拉過她的手輕聲安慰道,「我可以跟媽說說。」
劉昊在幾年前讀博時就失去了父親,只剩下母親溫光碧遠在江南老家,她不願來江城,說是老地方待久了過來不適應,她性子也很溫和,並不為難人,他們家,也沒有婆媳矛盾。
聽他這麼安慰她,薛妮在黑暗中不禁笑笑。
「欸,快過年了,我們在家辦個派對吧,把我們的朋友都聚聚。前不久,在晚會上,我看見了趙嫣他們——楊曉旭還維護她,我看他倆這麼親密,可能相互喜歡但沒說破。說不定這還是個撮合他們的機會。」
劉昊在旁邊說著規劃,薛妮卻無心聽。一說起他們倆,無論是誰說的,她心裡都會不痛快,面子上再怎麼掩飾都會露出來,所幸現在沒開燈,劉昊看不見她黯淡的神色。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沒人跟他講,她也不願意跟他說。
她還是放不下……薛妮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我不太喜歡辦派對。」
聽她這麼一說,劉昊立馬停下了。她語氣很低,興趣不大。劉昊原以為,趙嫣是她的閨蜜,聽她的事兒,一定會比他還要興奮,卻是這個結果。
他轉過頭來,黑暗之中卻只能依稀看見她的輪廓。他也不知道該問什麼,但他能感覺到她此時的心情不好。
「你怎麼了?」他輕聲問道。是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沒事兒……昊,我有些累了,有什麼事兒明天再聊。」薛妮也覺得剛剛自己表現太明顯,但她不想掩飾什麼,也不想扯謊解釋,只是聲音變柔了一些,轉過身閉上了眼。
劉昊默默看著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知道,她有事情瞞著他,但他不想逼問。
每個人,都該有秘密,薛妮想說的話,到時候自然會跟他講。他是這樣寬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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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昊是真真正正地尊重薛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