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傻孩子(2)
他抱緊了她,他自言自語地伏在她的耳邊低語:「慧慧,這不是夢吧?」
凌慧踮起腳尖,在他的脖子上親了一口,堅定地眼神看著他,說:「傻瓜,這是真的,這不是夢。」
樹森放開她,捏了捏自己的臉,又握住她的雙肩,深情地看著這個他暗戀了好多年的女人,花一樣的臉龐,彎腰一把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凌慧把兩條腿搭在他的胳膊上,頭枕著他的另一條胳膊,他的懷裡這麼的溫暖。她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心裡有這種特別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什麼呢?她也說不清楚。或許是愛,或許是歸屬,或許是錯覺,或許只是一時貪念被寵愛的感覺。她不知道。
她把兩隻手掛在樹森的脖子上,樹森抱著她慢慢走到床邊,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在她的身邊躺下來。
兩個人面對面靜靜地躺著,傻傻地笑著,誰都不說話。
凌慧先開口:「我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樹森。」
樹森細細聞著她手上的味道點點頭,說:「我聽著,你儘管問吧。」
凌慧把半邊臉藏在雪白的枕頭裡,問道:「我想問你,如果我愛你的心是乾淨的,但我的身體已經不幹凈了,你會想起我嗎?你還會一如既往地愛我嗎?你心裡會有陰影嗎?」
樹森突然沉默了,他從她的眼睛里看出,這不是如果,是事實。
他的眼睛裡頭忽然閃著淚光心痛地捂著胸口,說:「不,慧慧,我不會嫌棄你的,我還會一如既往的愛你,但如果讓我說真話,我的心裡會有陰影,我,我會接受不了,我愛的女人她應該是純凈的,不管是身還是心,我是說,至少我現在,我接受不了,或許,以後會,但我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時候,我,我知道我這樣說會傷你的心,但你知道我,我沒辦法當著你的面說謊。」
凌慧的眼淚,煞那間,像斷了線的琉璃珠,流滿了臉腮,氳濕了枕巾,鹹鹹的液體流到了嘴裡,苦澀的,悲傷的,絕望的,冰涼的液體。
是啊,她已經不是完美無瑕的璞玉了,她有點後悔那日午後與時傑睿去情人旅舍,貪戀一時溫暖。
她哭笑了一聲,為樹森抹去他臉上的淚,說:「回去吧,回部隊去吧,好好回去跟領導認錯,好好當兵,好好成長成一個男人的模樣,別再不顧軍規軍紀偷偷跑出來了。」
樹森無聲,卻是歇斯底里用力捏著她的手,都快把她的手捏碎了,放佛想讓她的手碎的跟他的心一樣,否則她就不能知道他心上的疼。凌慧疼的咬著嘴唇,直把嘴唇上咬出兩個清晰的白牙印痕來。她不喊痛不叫停不哭不動只承受著,她知道她一定是讓他很失望很失望。她也有點失望了,她以為他給她的愛能包容她曾經犯的錯,可是他不能夠,他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淺而窄。
許久之後,樹森深深嘆了一口氣,壓抑著聲音痛苦地喃喃:「你為什麼要弄髒我的愛情啊?它是那麼乾淨,那麼聖潔,可是你卻把它弄髒了,髒了你自己,也髒了我的心,髒了也就罷了,你為什麼還要告訴我,我不能容忍,也無法原諒,無法原諒你,也無法原諒那個可恥的男人。」
他想,他自己一定是有病,愛情潔癖症。
凌慧想,這怨誰呢?只能怨她自己,作繭自縛,可是說到底,還得怨梅淑,是她讓她這麼痛苦,是她把她逼得無路可退,只能借別的男人的懷抱來暖心,才被默默地痴愛自己的男人嫌棄。她恨她!恨她!也恨自己!如果沒有她,或許不會有這麼多痛苦和追悔莫及。
在送樹森走的路上,兩個人黯然同行,他始終沒有對她說一句話,只在臨上車的時候,淺淺地抱了她一下,就淹沒在了人海中。她踮起腳尖要和他吻別,他躲開了臉。她看著他的背影,多想狂奔上去,追上他,抓住他的手,求他給自己一次嘗試和她相愛的機會,她一定會做的很好,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女朋友,求他原諒她,求他接納她的曾經,她的心是乾淨的,一塵不染的。可,她終究是沒有。
他就這麼走了,也帶走了她心裡僅有的暖光和希望。
她心痛萬分地想,難道,他就因為這個原因不給她嘗試再去愛一次的機會了嗎?他對她的愛究竟是因為太純粹了,不能容忍瑕疵?還是愛得太自私了,他愛的只是他自己對她的痴?
然而,無論是什麼原因,錯都在她這裡。她對樹森,倒卻起了另外一種感覺,這感覺極其微妙,她自己也不能確定是什麼?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的難過是真的。他又在她的心上添了一重傷害。
凌慧有點想笑,笑自己,不想,只苦笑了一聲。眼淚就無聲地奪眶而出了。她從前從未曾想過,這個她視作無所謂無關痛癢的男人,會有一天令她為他落淚?她又有點不懂她自己了,她看不透她自己的心,那裡陰霾籠罩,罷了,罷了。
當下再想起梅淑來,竟都是厭惡,她緊緊攥著拳頭,她是那樣厭惡她。
中午的陽光白的很刺眼,街口的冷風卻從四面八方襲來,陽光敵不過凜冽的冷風吹。梅淑頂著狂風走路回家,舉步維艱,只能用力牢牢地裹緊風衣,抓住挎包,頭髮在風中零亂地飛舞,風兒真能知道,她零亂的心情。
今早,她去公司上班,一下電梯就看到迎面牆上公示板上的辭退公告,走上前細看,竟是她被辭退了。公告上有公司人事部的公章,和遲董事長遲秘書遲珊珊的親筆簽字,辭退原因是無故曠工,和私收貸款客戶的錢財賄賂,客戶已經在公司網站上發了匿名信投訴她了。這頭一宗罪狀,她已經用周嫂的手機給遲董事長和她的直接領導打過電話請假了,怎麼會是無故。這后一宗,可不就是空穴來風,惡人先告狀嗎,可是公司僅僅憑一封匿名信就給她落罪,也不徹查。
遲珊珊根本不聽她解釋那麼多,她認定梅淑這兩宗罪,正好是開掉她的借口,名正言順。梅淑心裡堵的是,這口黑鍋背在她的背上,心裡的委屈能向誰說,誰信她?公司同事投來的異樣犀利的眼神,讓她在公司一刻也待不下去,簡直要吃人。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黯然離開了,不然呢,她要為了這一口氣去跟不講理的遲珊珊扯著對方的頭髮大嚷大叫嗎。匿名信列印稿還在公示板上貼著,這就是遲珊珊所謂的證據確鑿,她也根本不會去做什麼調查。
梅淑有點累了,她只想回家清清靜靜地睡上一覺,遠離這些恩恩怨怨。
梅淑拖著疲乏的身體爬上樓梯,一路把包里翻得亂七八糟,找著家門鑰匙。到了門跟前,卻還是沒找到,索性把包里的東西傾到在地上一堆,這樣一樣就看到了那把黑柄銀腳的鑰匙。
回到家裡,她換下單高跟皮鞋,倒在卧室的床上,白太陽灑在她臉上,像紅燈映雪。肚子很餓,嘴裡卻沒有一點胃口,陽台窗下角落裡的盆景猶如碧絲般青綠,使她的眼睛里有了一點清新氣,她就盯著它發愣。
這時候,樓底下平白響了兩聲車喇叭聲,打碎了一空屋的寧靜。之後,在更清靜的空氣里,梅淑聽見自己急促地一呼一吸,這呼吸漸漸變得舒緩。門口忽然有敲門聲響起,梅淑正煩躁著,賭氣把臉埋在粉紅的床單裡面,牢牢捂住耳朵,心想著,誰呢,大中午的都不叫人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