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愛情潔癖證(2)
她快樂的心情稍縱即逝,每當她面對顏鴿飛,由不得總要想到抵死反對他們在一起的至親,又要一陣揪心。幸福的背面是痛,它們生長在一起,已經不可能剝離,她又能怎麼樣呢?她總該求得他們的原諒,可是她又不知道,她該如何求得他們的原諒?她也始終因此而恨著自己,怨著自己,不肯原諒自己所作所為。
顏鴿飛在車上忽然接到連長的緊急電話,命令他十分鐘內趕回連部開會。他問高班長:「廣博,十分鐘后連部開會,有問題嗎?」高班長側了側臉,做了個ok的手勢,說:「沒問題,弟妹,坐好了啊。」
話音剛落地,他旋轉著方向盤,一踩油門,越野車便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梅淑也微微笑了起來,輕聲說:「我問你,你老實說,是不是你那三天的休假也說不好會泡湯?」
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看著她的眼睛問她:「媳婦兒,如果婚期再往後延一延,我是說如果,你會不會生我的氣?」她問:「那要延多久呢?」他低下頭搖著她,想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啊,你生我氣嗎?」
她從腰上撫摸著他粗糲的手背,笑著說:「沒關係的,婚期可以延一延,軍令如山,任務不可以延,你安心去,我在家等你回來,等你……平安回來。」他的謊言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若是任務沒有危險,他的眼睛里不會有那樣一層遮遮掩掩的光,儘管他說得非常輕鬆,她還是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層光。她要他以為她相信和安心,她不要揭穿他扯的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謊言。
他緊緊扣住她的手,深情地心疼地看著她,雖然他心裡很不忍再把她一個人丟在部隊,他也知道她心裡一定有許多失落和擔憂,他忽然覺得他自己不論是做男朋友也好,未婚夫也好,都是不夠格的。
從前談戀愛的時候,下雨天,他從沒給她送給一次傘,她生病,他也從沒有給她送過葯,或送她去醫院,陪她打點滴。有的,只是電話里的溫情呵護,一心挂念著她的生活,兩個人卻像是觸不到的戀人,分別生活在兩個世界中,彼此思念,無法靠近。
他不禁又故作輕鬆地開了一玩笑:「傻丫頭,什麼平安不平安的,一定毫髮無傷的給你完璧歸趙,哈哈……你瞧你,太瘦了,不能瘦下去了。」他看著她凹凸分明的鎖骨說。
她看著他削尖了的臉笑了笑:「和你比,我已經算胖子了,等你胖起來的時候,我才要胖,我要和你共同胖瘦,不過得提醒你,胖了可就丑了,到時候你可是追悔莫及。」他說:「胖怎麼會丑,我不覺得,那古代四大美女楊玉環就是個胖子,你胖的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那時候你在大學,比現在胖多了,也很好看,可是我要是胖了,就跑不動五公里了,體能測試就會不及格了。」她說:「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咒我變醜。」
高班長一聽見這話,就哈哈笑了起來。
車子略過一個長得很像凌慧的女孩,梅淑一下子想起,搬家的事她忘了告訴凌慧一聲。
她趕快掏出手機,撥了凌慧的手機號碼,又想或許她正在午休呢?念書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於是,她寫了簡訊給凌慧,說:慧兒,你姐夫已回家,我們現已搬家到部隊家屬院暫住,你回家時,到部隊門口給姐或姐夫來電話,我們去部隊門口接你回家。
顏鴿飛拍了一下高廣博的肩膀:「專心開你的車!」
高廣博嘿嘿笑道:「我現在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過在車裡我願意當空氣,你倆就當我不存在唄。」
說話間,越野車已經開進了連隊大院,從站得筆直猶如銅塑人一般的哨兵面前經了過去,徑直開到營房低下,放下顏鴿飛,顏鴿飛深情地看了一眼梅淑,跑步進了樓里。高廣博才又將梅淑送到另一個營區的家屬院,劉魏笑和小戰士王學勤在那所綠房子前面微笑著迎接著她,像兩棵清新的綠樹,使梅淑糾結的心情暫且舒緩了些。
三個戰士,幫她把車裡的家什搬運回家,一個戰士被指導員專門遣到家屬院喊他們三個回去。
梅淑跟他們致了謝,送走他們,才又回到暫且屬於她的綠房子里,望著一地凌亂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歸置。她一面心想著,辭退就辭退吧,只是無緣無故背了黑鍋,心裡堵得慌,心情不爽,她想她一定要跟董事長遲官堂解釋清楚,可是空口無憑,她又沒有什麼證據,遲董事長會信她嗎?
總之,不管他信不信,她都要為自己申辯一次,不能不明不白,否則這個污點會跟隨她一輩子。人心叵測,她怎麼也想不到,陳石竟惡人先告狀,看起來那樣老實的一個人,頭腦發熱渾起來,也是完全沒有章數可言。
遲董事長的電話一直無法接通,只是有語音反覆提示,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梅淑這才想起來,遲董事長的是越洋電話,他人正在國外。
顏鴿飛開完會,已到了晚飯時間,他回到宿舍簡單收拾了東西,出來看到坐在樓梯上萎靡不振的高廣博,橙紅色的火星在他的指尖明暗交替,隱隱照亮他的臉。
顏鴿飛走過去在高廣博的旁邊坐下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問道:「怎麼不去吃飯?怎麼了,一個人躲在這裡抽悶煙?」
高廣博遞給顏鴿飛一根煙,給他點上,頓了半晌,才開口說了一句:「兄弟,我同意跟你嫂子離婚了。」
顏鴿飛拍了拍他的背,握住他的肩膀,什麼都沒有說。
高廣博笑了一下,又嘆說:「我已經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隨她的一切意願,我只有一個要求,允許我去看高高,能允許高高常回家看看他爺爺奶奶,陪老人說說話,住住,就行了,我對她沒有任何別的要求,也沒有什麼怨恨,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恨她,畢竟夫妻一場,愛過一場,她跟著我也沒有享過什麼福,既然她想要的生活我給不了她,那麼,我能為她做的,就只有放她走,讓她去尋找她想要的幸福。」
煙屁股已經燒到了指頭,他竟也不察覺,只還放在嘴邊吸著,燙了手才扔在地上一腳踩熄了。又抬起頭來問:「你跟弟妹晚上幾點的火車?我去送你們!」顏鴿飛說:「凌晨一點,不用,我們現在打車過去,在火車站外面吃點飯,然後到候車廳等。」
高廣博說:「什麼不用,是連長特別交待的,你倆在連隊吃了飯,凌晨十二點我送你們去火車站,連長早給你們安排好了,等你們回來還給你們一個驚喜,你現在可是咱們連里的風雲人物,英雄,軍區狙擊手第一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顏鴿飛笑著問:「驚喜?還有什麼驚喜?這還不算?」高廣博站起身,說:「這個啊,屬於機密,那啥,咱們一塊吃飯去,你趕緊回去帶弟妹過炊事班來。」顏鴿飛也起身:「既然連長都安排好了,那就聽連長的,我現在回家屬院做飯去,走,你也去。」高廣博故作輕鬆的說:「那我就去蹭飯去?哈哈,走。」
倆人在夜色中並肩走著,顏鴿飛不放心地又問:「你真的沒事吧?」高廣博低著頭情緒低落地低聲說:「沒事,我算是看透了,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死都他麻是小事,什麼情啊愛啊,都是過眼雲煙,不值得一提。」顏鴿飛看著這個失意的戰友,兄長,不知該如何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