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粗心的未婚夫(1)
「很感謝連長!」他們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讓大家費心了,我沒想到,有個這麼隆重的婚禮。」梅淑又激動地說。
顏鴿飛只傻笑著。
「哈哈,沒事,不用放心上,這件事肯定會有很多地方辦得不細緻,都是粗人笨點子,我們以前沒辦過,所以,委屈弟妹了,行,你倆別的什麼話也不要多說了,趕緊去招待所報到,你嫂子等著你們呢,哦,對了,鴿飛,你那身常服你嫂子已經熨好給你掛房間柜子里了,明天穿上,弟妹的婚紗你嫂子自作主張給你租了一件,時間緊,也沒讓你回來親自去挑一挑,待會兒也順帶試試合不合適。」武連長說。
禮服?婚紗?明天這裡有她的一場隆重婚禮?在連隊大院這個第二故鄉,操辦人是連長武塵關,和嫂子柏麗琴。她很期待這場屬於她的婚禮。
顏鴿飛牽著梅淑的的手來到招待所柏麗琴嫂子的門前。
嫂子柏麗琴那裡已經包好了一簸箕精緻小巧的餃子,數量是他倆年齡的相加,這是習俗,是新婚前夜凌晨十二點新人壓歲的餃子。
顏鴿飛先去廚房下餃子,柏麗琴關上卧室的門,拉上窗帘,幫梅淑穿上婚紗,可是婚紗有點緊,背上的拉鏈怎麼都拉不上去。
顏鴿飛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站在卧室外的米黃餐桌上,輕輕敲著卧室的門:「嫂子,餃子煮好了,婚紗試完了嗎?合適嗎?我方便進去嗎?」
嫂子柏麗琴一把拉開門:「進來吧,進來看看你的新娘子有多美。」顏鴿飛看著他的新娘子,愣在了門口。柏麗琴手一攤,又說:「不過遺憾的是,這婚紗有點緊,背上的拉鏈拉不上去,我看弟妹挺瘦的,沒想到這麼架衣,新郎官,你是明天的男主角,你說怎麼辦?要不,明天打早我騎車載弟妹去婚紗店試試,換一件合身的,倒是還來得及。」
顏鴿飛醒過神來,嘿嘿傻笑著說:「嫂子,這婚紗漂亮是漂亮,不過,好像千篇一律,沒什麼特色。」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這時,連長武臣關推門走進來。
「什麼想法?說說。」嫂子柏麗琴問。
「新娘子明天也穿軍裝,湊成情侶裝,去向女兵借一身迷彩服來,明天辦一場綠色婚禮,哈哈,你們說說我的想法怎麼樣?」
柏麗琴立時就給他潑了冷水:「那像什麼樣子,不倫不類的,婚紗才是新娘最漂亮的也是最合適的著裝,別的都不合適,婚紗女人一輩子可就穿一回。」
「嫂子,我覺得連長的提議不錯,挺好的,可行。」顏鴿飛卻頻頻點頭。
「好,二比一,那我們讓新娘子來拿主意吧。」武連長說。
梅淑也贊成武連長的提議,可總還覺得婚禮缺點什麼,越是這樣的時候,她的心,越是一直往下沉,反而激動不起來,思想停頓,心的溫度和這夜一樣,一路降下去。
她白天撿了個時間,專門給凌慧打電話說這件事,凌慧一言不發,只在臨掛電話的時候,說了句,「知道了,我明天還有模擬考試,請不了假,就不去參加你們的婚禮了,沒有雙方父母參加的婚禮,還是叫人有點遺憾,不過,依舊希望你開心!」她的語氣,冷如寒霜,滲入梅淑的肌膚,浸入骨髓,叫人心瞬間不寒而慄。
梅淑更感到疲憊萬分,無地自容,她覺得她自己就像個罪人,深深的自責和糾結如大石一樣綁在她的身上,讓她沉入冰冷黑暗的海底。此時她的身邊只有這一個親人,而她卻視她為仇敵一般,心中豈能不難過。
回去的路上,顏鴿飛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唇上一直漾著一抹笑,回到家屬院的家裡,才發現,家裡已煥然一新,大紅色的雙喜字貼在門窗和床頭牆上,窗帘桌布床單枕巾一應換作紅色,兩床軍綠色的被子整齊疊在床尾。新婚的氣息瀰漫了整個營區。
一個小戰士在門外敲門:「副連長,連長讓把這身軍裝給你送過來,這一身小號的是嫂子的。」說著,笑嘻嘻地把兩身板正的軍裝,交在顏鴿飛手上。
這身女軍裝上掛著文藝兵的肩章和裝飾,梅淑放在身上一比,大小正合適。
他把衣服掛在衣櫃里,梅淑怔怔地坐在床上打量著她的婚房和特別嫁衣,心裡依舊如夢如幻。
顏鴿飛打開行李箱,安置好東西,也坐到她的身邊,從軍裝口袋拿出兩本鮮紅的結婚證,端端正正擱在枕邊,瞧著梅淑,溫柔的說:「老婆,我們睡覺吧。」
「大懶蟲,不洗漱不準睡覺。」梅淑笑著嚷道。
顏鴿飛不理會她,兀自把她攬在懷裡,吻上了她……兩個人幾乎同聲咯咯笑起來:「晚上嫂子包的是韭菜餡的餃子,走,一起洗漱去。」顏鴿飛拉著她進了衛生間。小夫妻一面洗一面還笑,水聲笑聲響做一團,充斥了整個小空間,慢慢噹噹是幸福的味道。顏鴿飛知道梅淑心裡不開心,就一直用力逗她笑。
深夜的營區安靜極了,家屬院兒里的燈光也都熄盡了。梅淑貼在顏鴿飛的胸膛上卻怎麼都無法入眠。顏鴿飛的鼾聲響了起來。
梅淑披了一件顏鴿飛的軍裝外套走到窗子口盯著月亮發獃,心裡的遺憾和傷疼瞬間無限膨脹,迅速生長成參天大樹。從前的種種,現如今的種種,猶如猛烈的潮水一般一齊湧出來,撞擊著涼薄的胸口,這種感覺,真疼,真孤獨。孤獨伴著寂寞,傷疼伴著長夜。無可奈何大約就是這樣一種入骨三分的感覺吧。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丈夫已經走到她的身後,把一件軍綠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抱著她輕輕搖著,貼在她的耳朵上愛呵的說:「親愛的,去床上睡吧,窗口冷,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流鼻涕的新娘子可不好看。」
她的心裡湧起一陣暖潮。
再次躺在床上,躺在他的身邊,他卻睜著眼睛怎麼都不肯睡了。他撐著胳膊,支著腦袋痴痴的看著她,像哄嬰兒睡覺一樣哄她睡覺,他的胸口是滾燙的一團火。只有她心底里依舊是無論如何怎麼努力都暖不熱的涼。
她一抬頭就撞上他墨一樣的深邃眼眸,再抬頭亦是,那是星星的光芒。他傻傻地等著她先睡覺。
梅淑貼著他寬厚的胸膛,裝睡,只有這一個辦法讓他先睡覺,好久好久,他才信以為真,輕手輕腳為她蓋好被子,緊貼著她的身邊躺下來。直到耳邊他的鼾聲又起。她又輕輕翻了個身,看著窗帘縫隙中的雪白月光。不知過去多少時候,意識才模糊,再次睜開眼睛,落入眼帘的已是純白的冬日早晨的陽光。
顏鴿飛早早起了床,正在對著鏡子刮鬍子。滿臉喜洋洋,嘴裡哼著《說句心裡話》的調子,頭髮上潮濕的水珠兒在太陽下閃著金光,很久沒見過他這麼開心了。她不禁也被他的快樂感染,微微笑了笑。顏鴿飛從鏡子里看到梅淑在看他,停下刮鬍子的手,笑著看著她說:「我的新娘子,起床吧?」
他抹了一把光溜溜的下巴,拿起軍帽彈了彈,戴上正了正帽檐,又扯了扯軍裝衣襟,順了順輕微打了褶子的袖子,再彎腰抹平褲子膝蓋上的皺紋。看了一眼皮鞋,鋥亮的程度還算過關。
直起腰,從鏡子里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冠,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