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捲風雲激蕩幾時休第一千五百七十章尾聲(一)
大秦成武十六年夏,陳橋北十餘里處,南歸大軍驟然停了下來。
這一天,冠軍大將軍趙石傳令諸軍,於此處設祭,祭奠北征陣亡將士。
大將軍心血來潮,誰也阻不得,於是,這一天,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界,立時便是白幡處處,大將軍趙石親書悼詞,擺酒於祭壇這下,為北征河北,遼東陣亡之將士,設祭招魂。
這一場儀式,讓軍中諸將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效果嘛,也讓很多暗懷心事之人,很是欣喜。
不過,這一天折騰的不輕,幾位大將軍被晉國公支使的團團轉,祭奠完畢,一個個都有些筋疲力盡之感。
當晚,大將軍趙石設宴於中軍,軍中眾將齊聚。
大將軍興緻顯得興緻極為高昂,頻頻舉杯勸飲。。。。。。。
宴至深夜,刁斗聲聲,眾將被趙大將軍灌的都是爛醉如泥。
漫步走出中軍大帳,趙石回首看了看帳中,靜立良久。
慢慢的,目中漸漸帶了殺氣。
只要他願意,其實軍中諸事,沒有一件,能逃得過他的眼睛,只一天時間,他便已經查清了很多事,諸人卻還一無所覺。
這就是大將軍趙石,帳中眾人,如今都可以說是一方之雄,在自己一畝三分地,手握重權,一言九鼎。
但在趙大將軍眼中,只要他願意,他們都沒有一絲秘密可言。
也許。這也就是一切事情的根源所在,大將軍趙石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朝臣們的感受,遠不如軍中這些軍人們清晰而又深刻。
趙石的目光,如染血刀鋒般在帳中將領們身上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龐,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這些人。都曾隨他征戰沙場,滿身傷痕,無懼無畏,忠心耿耿,但也正是他們,如今將他一下推到了兩難的境地,為的卻都是各人之私利。
這裡面。必定要有幾個人人頭落地。以震懾全軍,所謂全軍,不是隨他南歸之將士,而是。。。。。西北,河東,河中,河洛,河北。遼東,蜀中,草原等等地方上,那些人,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們的騷動之心。
不過,看著帳中這些年富力強,才幹過人的部下,趙石心中慢慢凝起的殺氣,漸漸變成了惋惜。
這些都是大好男兒。身經百戰,大秦精華之所在。如今沒有亡於敵手,卻死在他們敬慕之人手中。寧不讓人痛惜?
但此事,必須有個了斷。
黃袍加身,虧他們想的出來。。。。。。。
趙石微微眯著眼睛,思緒萬千,在賬們處站了良久。
此時,只要他一聲令下,帳中之人,皆不可免,他們那些所謂的心腹,此時皆已在他視線之內。
前前後後,也不過是一天的時間,實際上,北歸大軍,已是牢牢掌握在了趙石手中,什麼人也別想翻起風浪來。
趙石踱著步子,酒醉的眾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其實已在旁人一念之間。
「來人,送各位將軍回賬。」
黑暗之中,利刃入鞘的聲音,清晰可聞。
很多黑影,慢慢靠近過來。
為首一人,正是大將軍木華黎,他面無表情的朝帳中瞄了瞄,微微吐出一口氣,擺手讓手下送眾人迴轉,自己則悄然站在了趙石身後。
又過去許多時候,直到這裡再次安靜下來,木華黎才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趙石的臉色,微微躬身道:「天色已晚,您也休息吧。。。。。。只是,之後。。。。。。。。」
月色之下,趙石抽動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笑。
「這些王八蛋,唯恐天下不亂。。。。。。好了,去收拾行裝,嘿,既然心軟下不了手,那就只能自己受罪了。。。。。。。唉,這些王八蛋,害我不淺。」
但隨即,鬱郁之色,便是一掃而空,「也好,與其回長安混吃等死,不如北去,圖個天高海闊,逍遙自在。」
木華黎也笑了起來,這回,他是真的放心了。
實際上,這些將領中,只他心思最少,也只他一人,對趙石惟命是從。
那些事兒,他知道嗎?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趙石一句話,他便立即聽命行事,沒有半點猶豫。
不過,帳中眾將,和他有著交情的人,可著實不少,讓他操刀容易,但。。。。。。心情也不會太過好受了。
見此時塵埃落定,心中也是欣喜。
再不想其他,躬身道:「大帥到了哪裡,都是英雄,只是。。。。。。。長安中,還有大帥家眷,要不要末將走一趟,將人都接出來?」
趙石擺了擺手,「這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
天明,張鋒聚朦朦朧朧的醒轉,頭痛欲裂,嗓子也乾澀的厲害,睜開眼睛,半天才想起,昨日宴飲,喝的不少,怕是醉了。
適應了一下光線,這才懶懶的支起身子,心中也不由苦笑,到底是有些老了,不然的話,就算酒量趕不上大哥,也不會醉的這麼厲害,連怎麼回到自己帳中的都不記得了。
剛想張嘴喚親衛進來,給他弄些水喝,但感覺手中不對,低頭看了看,卻是一封書信。
張鋒聚有些疑惑,將書信拿起來瞧了瞧,看見封皮上那醜陋的幾個字,皺了皺眉頭,不過,隨即,他又仔細看了看,不由臉色大變。
「佩官吾弟親啟。」
信很簡短,「軍中所藏之物,我已取去,當此之時,無非兩途,以你等之人頭,平天下之戾氣,奈何心軟,只能另擇他法,一切由我而始,便自我而終,今吾已去,不需來尋,若來尋,便成仇敵,恩斷義絕。。。。。。」
「若還念及兄弟之情,便安心領兵南歸,當能盡享尊榮。。。。。。。你我兄弟,也有再會之期,到時不醉不歸,再想今日之事,無非一樁笑談而已。。。。。。」
「其他諸事,我已安排妥當,放心回去,不然,你我等人數十年之心血,必將毀於一旦,戰火四起,生民寥落,你我生於亂世,歷經生死,當知戰事一起,其間之種種。。。。。所以,望你三思而行。。。。。。。」
「言盡於此,今後大秦之事,再與我無干,塞外天高雲淡,你等之畏途,吾心之歸處也。。。。。。。。」
大秦成武十六年。
南歸大軍停於河北境內,不知進退。
因為大將軍趙石不知所蹤,再有大將軍木華黎不顧朝廷聖旨,率兵北去,眾將惶然失措。
接著,大將軍趙石義弟,大將軍張鋒聚力壓眾將,暫領兵權,率軍南歸。
等到朝廷得到消息,已經是秋天了。
自古以來,再沒有這等奇事,一位功勛蓋世,名滿天下的上將,就這麼沒了蹤影,許許多多猜測,立即甚囂塵上,震驚朝堂,軍中動蕩,一時難以盡述。
不過,大將軍趙石已鴻飛冥冥,大秦皇帝陛下又值盛年,英武之名,著於內外。
后又有數位大將軍奉詔入京,無人敢於違逆,再多的猜測和疑忌,在這樣的大勢之下,也無法掀起太大的風浪來。
實際上,在此之前,一封奏疏已經悄然被送入宮內。
奏疏為大將軍趙石親筆所寫,和給張鋒聚留下的書信相比,這封奏疏,寫的很是冗長。
「今日之事,必為陛下增了許多憂煩,臣之罪也,然,此事,雖非臣本意,但事已至此,別無他途,想來陛下此時,也已明白臣之苦衷。。。。。。。。」
「你我雖為君臣,實則兄弟,陛下信我,允我兵權,並以王位許我,今我報之,以全君臣之義,兄弟之情。」
「臨別切切,思緒萬千,不能盡述,唯有三兩事,欲於陛下分說。」
「一來,軍中諸將,生有異心,臣本欲為陛下除之,以絕後患,但。。。。。除念及舊情,不忍下手之外,也想著,此輩,皆我大秦棟樑之才,一朝盡絕,或生動亂,或使國勢衰頹,以一己之心,而絕國家興盛之途,此帝王之心也,臣不願為之,只能留於陛下聖裁。」
「陛下若有意,臣已使人,送上名錄,此輩,皆可重用,以代叛臣,許三五年後,軍中新老交替之下,心疾可除也。」
「若陛下仁慈,有恢宏之心胸,既往不咎,也便無須多言。」
「二來,微臣此去,逍遙一身,怕是今生不會再履秦地,臣之家小,願意北上塞外的,請陛下送歸,此為不情之請,全憑陛下做主就是。」
「三來,微臣本欲回京之後,再跟陛下細述,如今也只能在此書寫一二,可惜。。。。。。」
「南唐,南宋,積弱之國,揮兵可平,算不得多大的事情,臣要說的是,軍中之事,諸人限於眼界,多有因循守舊之處。」
「以臣之見,若成漢唐事業,秦軍已有過之,然,陛下若想開一代之局面,不讓古之賢君專美於前,卻要另闢他途,不若著眼於水軍,海上之基業,風景佳好處,足勝陸上百倍。。。。。。。」
「若陛下無意於此,那臣可就不客氣了,許陛下十載,到時海上再無大秦之旗幟,臣便取之,到時,陛下可不要怪臣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