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飄香閣

對於荀小刀而言，今晚註定會是一個暴風驟雨之夜。wWw.為了能以更加神勇的姿態參加戰鬥，荀小刀尋了個法兒，把雷子給支到大街上打醬油去了。

自個卻是興沖沖的回到住處做起了戰前準備。畢竟是第一次這麼跟人坦承的交流，荀小刀所承受的壓力也是相當的大。

大家都知道，第一次嘛，這個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所以荀小刀就打了桶水，從頭到腳的把自個涮了個乾淨。

找不到銼刀，這讓荀小刀異常的傷心，他打算把自個的**細細的銼上一遍，銼的紅通通的，一看就讓人憐愛。

獨自傷心了一會，荀小刀又振作了起來。他知道女人們都是很注意細節的，自己絕對不能在這些小事上落了面子。於是，他開始小心的梳理起了身上溝溝壑壑里的小毛，有的弄成了中分，有的為了不影響晚間的大戰，特意拿了個小繩綁了個小花辮，就連全身的汗毛也盡量排列的整整齊齊，跟田裡的小苗一般，間距一絲不差，可謂是做足了功夫。

洗完澡，從裡到外，又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袍，把頭髮拿扇子吹的蓬鬆，披散在腦後。

打扮好了，對著鏡子只看了一眼，荀小刀便決定不看了。鏡中的人兒實在是太俊美了，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再這麼看下去，自己鐵定會很驕傲的。要是因為過於沉迷於鏡中的自己，而耽誤了行程，可不是件好事。

還不到中午，荀小刀就興沖沖的往昨日的那個小酒館跑去。

由於昨兒個下了陣雨，天氣清涼了許多。

街上閑逛的人不少，路旁一臉正氣的小攤貶，在捶胸頓足的表示，這筆買賣把他鍋底都賠進去了。攤前的顧客卻絲毫不以為意，砍價砍的無比歡實。

荀小刀一出現在街頭，便有無數的人開始指指點點。在他看來，這是必須的，美形男嘛，誰不喜歡看？

他故意把步子放緩，想聽聽路人的評價，順道也把自信心提升至巔峰狀態。

正如他所想，像他這麼鮮明的男人，就如同一群小雞當中飛起的白天鵝，光華自閃，那是絕對的強勢。整個街頭，沒有一個人不在注意著他，儘管他們掩飾的很好，但是那無風自動的長袍已經足以說明——他們在顫抖。

在這個充斥著市儈與銅臭味道的街頭，荀小刀就猶如一縷暖人心脾的春風吹了過來。

他有一種世人皆濁我獨清的雍容之風。

荀小刀揚起修長的脖頸，如天鵝一般，優雅的向路人們頻頻點頭，臉上是一種高貴的笑意。

到了酒館，還沒進門，酒館的掌柜就出來，擋在門口：「客棺，酒買完了。」

「那我吃菜……」

「菜也沒了。」

荀小刀想了想：「那，就先給我來條登子吧？坐會……」

「登子啊，都滿了。」

「地板呢？來塊地板成不？」

「不成，容易把我絆倒。我腿腳老不好了……」

荀小刀明白了，這酒館老闆是還惦記著那天的酒錢呢：「我有錢。」

「有錢也不行。你來了，還讓我怎麼做生意？」

荀小刀有點生氣，擼起袖子，擺開架式，就要與老闆爭論一翻。

這一招，可把那老闆嚇壞了，轉身，一溜煙跑到後面的小院子里不出來了。砰砰砰的劈柴聲從後面響起。

進了店，他才發現，這店裡空落落，竟連一個客人也沒。

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去櫃檯里提了壇酒過來，開始自斟自飲。

他等啊等，直到等的連太陽都等不及要下山了，可葉七娘還是連個影兒都沒有。

他的心拔涼拔涼的，跟拔過絲的紅薯一樣。

酒館老闆偷偷的鑽了進來，一看頓時嚇了一大跳，剛剛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蕭瑟的跟片葉子似的，連胡薦子都長出了一層。

就在這時，葉七娘來了。

荀小刀激動啊，就跟黨國見著了美麗堅人一樣，蹭的就站了起來。可又覺著有些不妥，顯得過於性急，忙坐下來招呼道：「你來了！」

「我來了。」葉七娘道。

「我知道你會來的。」

「我當然會來，你也當然知道。」

「現在時間已不早了。」

「一天又快過去了。」葉七娘嘆道。

「好長的一天。」

「好短的一天。」

葉七娘笑了：「你覺得這一天太長，只因為你一直在等，要等到我來。」

「我已經洗好了。」

「是嗎？」

「很乾凈。我們開始吧？」

「今天不行，我還有事。」

「可我等了好久。」

「我真的有事。得走了……」

「三分鐘，行不？」

「不行。」

葉七娘走了，毅然決然的走了。

荀小刀頹然坐在桌旁，開始一本正經的蕭瑟。

端起酒杯，放在嘴邊，如雕像一般。

酒館老闆也嘆了口氣，哎，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是這麼一個至情至性的人……

嘔……荀小刀猛灌了下去，酒勁太烈，忍不住嘔了一下。

酒灑在衣襟上，一股莫名的悲涼從心頭泛起。

對於一個才見過兩面的女人，竟然痴情至此，酒館老闆也有了一絲憐意。

哎……這又是何苦呢。那女子又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樣呢？喝酒不給錢的人，又怎麼值得你這麼對她呢。

就在兩個人一同嘆息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人。

看到來人，酒館老闆也顧不得替荀小刀傷感了，他開始慢慢的憔悴，如一片飄向水溝的梧桐葉。一股強烈的**從他心頭升起，他要怒問蒼天——南鳳北葉，兩個讓整個火嵐城欲仙欲死的究級人種，竟然奇迹般的出現在了俺這默默無聞的小酒館內。天地良心啊，俺可從沒賣過假酒，就連真酒，俺賣的也不多啊。

方瓊志得意滿的踱進店來，臉上的笑意像是一團濃的化不開的密糖。

荀小刀抬起頭，臉上鬍子拉茬的，像個詩人。

一看到眼前這幅慘狀，方瓊不由的驚咦了一聲：「你，被搶了？」

荀小刀搖搖頭，眼紅的像只兔子，委屈的抹了把淚：「我想吃兔子肉了，可沒吃到……」

「一頓兔子肉，就把你搞這麼頹廢？」

「你不懂。」荀小刀悲憤的大叫：「我洗的是那麼的乾淨，可那兔子卻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這叫我情何以堪？這麼滔天的屈辱，我難道就不該頹廢一會？」

方瓊疑惑的搖了搖頭，她自認已經足夠睿智了，可也死活想不通這兔子肉跟洗乾淨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神秘的邏輯關係。

「你是吃兔子呢，還是要兔子吃你？齋戒沐浴，也太神聖了吧？」

荀小刀沒有說話，招了招手：「老闆，可不可以給我來杯水？謝謝。」

有方瓊這位大能在一旁震著，老闆也不趕過於得瑟，一溜小跑，便倒了碗水過來。

荀小刀端起碗，又頹然放下：「唉，不提了，就讓我獨自憔悴下去吧。內心的寂寞，又能向誰人訴說呢……噢，對了，你怎麼到這裡了？」

「我剛好路過，看到這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沒，覺著有些古怪。向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你在這裡，就趕過來了。」

荀小刀唏噓不已：「沒想到我這邊一憔悴，整條大街都跟著我蕭瑟起來了。」

酒館老闆也是唏噓不已，俺內心的凄涼又能向何人訴說，早知道該直接打癢的。

「噢，差點忘了正事了。我跟你說啊，我那會靈機一動，花了一百兩銀子，雇了幾十個掏糞工，把全城的糞湯都掏出來，灌到了申屠家的院子里……」方瓊昂起頭，小臉上滿是成功人士的喜悅：「把申屠家的人，熏暈了幾十個呢……幸虧我走的早，要不我也栽裡面了。呵呵，你是不知道啊，我走的時候，那院子里爬了足有幾十萬條蛆蟲，毛茸茸的，真的好可愛呢……」

荀小刀也顧不得再裝憔悴了，一彎腰，開始大吐特吐：「那個，大小姐，你這正事，正常人他都受不了啊。」

方瓊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這點小場面都受不了，還怎麼跟著我出去見人？走吧？」

「去哪？」

「飄香閣。今晚，那個琴仙夢姑會在飄香閣登台獻藝，城裡的世家公子都過去了，我們也去，探探她的底。探不到的話，就砸場子……」

「探探她的底？」荀小刀的眼睛猛地亮了，身子一振：「好。你負責擺平，我負責探底。」

******

飄香閣在火嵐城的東面，是一片巨大的建築群。佔地有十凡畝，一色的雕欄玉砌，一重重的三層樓閣，門前有衣著鮮亮的豪怒，門后是花徑悠遠的大廳。

當荀小刀跟方瓊抵達此處的時候，門前已經一溜煙的排滿了馬車大轎。

樓前垂掛著一幅對聯，頗有雅氣，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上聯是：談笑有鴻儒。下聯是：往來無白丁……橫批是，歡迎水雲間琴仙夢姑蒞臨指導。

還未進去，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已自門內飄出。

這飄香閣，可是火嵐城的第一大青樓，每一次的消費都得上百兩的銀子墊底，是典型的銷金窟。

用一些愛吃肉，卻吃不著肉，於是說肉酸的人的話來說，這飄香閣，非但能使人的銀子爛掉，也能使人的根子爛掉。

兩個人走到樓前，立刻便有兩個豪奴轉過身去。視一身女裝的女瓊如無物，把他們放了進去。開玩笑，這二位可是火嵐城最讓人消魂的存在，你要敢攔，人家就敢把你干爛……

進了門，一個看上去枯枝虯結，卻非要走出花枝招展那種味兒的老媽子迎上前來，討好的道：「歡迎方大人、荀統領前來指導工作……這邊請。」

兩人點點頭，隨著老媽子向後走去。

不知怎麼回事，明明那老媽子兩瓣肥大的**扭的挺有節奏，可荀小刀卻比聽了那幾十萬蛆蟲，還要來的有感覺，喉嚨里一陣一陣的往上泛。

七轉八拐，一座豁大的花廳展現在眼前。中間空出一片寬敞的平地，兩旁的桌子上，有幾張已經坐滿了人。大都是些年輕人，身旁伴著些樓里的姑娘。

一看到老媽子引著兩個人進來，眾人一瞥之下，不由的都是一驚。霎那間，哀鳴聲四起。這卻是因為有幾個年輕人的手放的地兒不太妙，心下一驚，手就不由的抖了抖。就像是受了驚的小孩子，潛意識的都想抓住大人的衣角一樣，不僅揪的那些姑娘們疼，姑娘們的奶奶顯然要更疼。

眾人正襟端坐，眼瞅著個個都是一臉正氣的樣子，好像不是來這裡尋歡做樂，而是行俠仗義來了。

方瓊不屑的扭了扭頭，在臀臀搖的都快要飛舞起來的老媽子的指引下，在最里的一張大桌子坐了下來。

「方大人，不知二位要不要姑娘來陪……」老媽子抹著汗，小心的問。

「當然要了。把你們樓里最好的姑娘都給我找來……」方瓊大聲道。

老媽子應了聲，轉身：「各位公子抱歉了……」

「豈敢豈敢……」

「哪裡哪裡……」

嗖！嗖！嗖……廳堂里的姑娘們全圍了過來，把兩人的眼都晃花了。顯然飄香閣里最好的姑娘都在這了。

方瓊皺了皺眉：「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沒有啊，大人？」

荀小刀興奮極了，皺著眉，道：「挑哪一個好呢……那個，我要那個衣衫不整的……啊，你幹嘛打我？」

方瓊怒瞪了他一眼，對老媽子義正辭嚴的道：「老媽子，我是要最好的姑娘。你不要告訴我，她們就是你樓里最好的姑娘？」

「那個，方大人，她們真的就是我樓里最好的姑娘了。」

「混帳，你說，這些個女人，嗯，姑且就算是女人吧……」

荀小刀看不下去了：「我看……她們都挺好的……」

方瓊轉過頭，眼裡都快噴出火來：「有我好嗎？」

「肯定，啊不，也不一定有你好……」荀小刀戰戰兢兢的囁嚅道。

老媽子在一旁小心的解釋道：「方大人您有所不知。那些個貴族公子，什麼美女沒見過。五官端正的已經很難再引起他們的興趣了，只有些不端正的，或者是失勢的官宦家的小姐姑娘們才能讓他們高看一二……我們樓里最紅的這位春蘭姑娘，他的父親曾是陷金城的守備大人……」

「就算是這樣吧……」方瓊搖了搖頭：「那她呢？就是最後面那位豬頭小姐……」

「她，她分明就是頭豬吧？」荀小刀仔細的審視了半響。

「荀大人好眼光……」

「過獎過獎……「

「這頭豬也是有來歷的，以前曾是大宋王朝舍老太君的寵物，月前再貶到我們樓。一來便深受這些貴族公子的歡迎，現在已是我們樓里的四大紅牌之一，夏菊姑娘。」

方瓊無奈的撫了撫額頭，掃了眼周圍的貴族公子：「我可不像他們，不是人的都先下去吧……」

霎那間，圍在一旁的姑娘們少了一小半。

正因此，有幾個極為怪異的傢伙便露了出來。

「他們，男的？」

「哦，他們也是有故事的，這位穿草皮裙的……」

「男的，全部下去……」方瓊怒聲道。

幾個人黯然神傷，退出場去，人群又少了一小半。

方瓊想了想，覺得應該再縮小一下範圍：「五官不端正的，都給我下去。」

這次，卻罕見的沒有一個人動。所有的姑娘們，都用不端正的、高度自治的五官，表達出了她們相貌的高度端正。

「沒聽明白嗎？我是讓她們都下去。」

姑娘們都退了下去，重新投入了那些貴族公子們的懷抱，溫存在一塊兒。只有老媽子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方瓊旁邊，美滋滋的道：「方大人，只剩我一個人了，是否就是說，只有我才是最好的呢？」

「你是姑娘嗎？」方瓊翻了翻眼。

「曾經是。」老媽子接著道：「雖然已經金盆洗手多年，但我也算是業內的前輩了，寶刀不老，老而彌辣。偶爾姑娘們碰到難以解決的敵人，我也會出手應付一二……功夫一點都沒落下……」

說到這裡，她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夢姑出場了。